晨雾还没散尽时,安诺的帆布包侧袋里塞着两样东西——半片压平的藤叶标本,和昨天写满观察记录的笔记本。她踩着自行车穿过巷口,车铃“叮铃”声惊飞了藤筐上的小麻雀,那只雀儿扑棱着翅膀往前飞,竟一路引着她骑到了星野高中的校门口。
校门左侧的公告栏前围了不少人,最上方贴着张鹅黄色的海报,墨迹还带着点新印的油墨香:“星野高中‘时光风物’校刊征稿啦——寻找藏在校园里的旧故事,让老物件开口说话”。海报右下角画着个小小的藤编筐,和“时光花坛”的那只竟有七分像,安诺停下车,指尖刚触到海报上的藤筐图案,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笔记本翻动声。
“安诺!你也来看征稿启事呀?”林溪背着向日葵书包跑过来,怀里的笔记本扉页上,昨晚新画的藤筐旁多了行小字:“藤影能不能走进校刊?”她把笔记本摊开,指着那行字笑,“昨天须根绕完第三圈时我就想,阿栀的藤筐故事,说不定能让更多人知道。”
两人正说着,小宇抱着铁皮饼干盒从公交车上跳下来,盒盖没扣紧,滚出两颗玻璃珠,一颗刚好落在公告栏的瓷砖缝里,映出海报上藤筐的倒影。“我问过张大爷了!”他举着盒子跑到两人身边,盒里除了玻璃珠,还多了张泛黄的照片——是张大爷年轻时在星野高中门口拍的,照片里的校门旁爬着大片藤蔓,藤蔓架上挂着个藤编筐,和阿栀的那个一模一样。“张大爷说,他上学时就有这个藤筐了,好像是以前的校工阿婆挂的!”
三人凑在照片前比对,刚发现照片里的藤蔓叶片和阿栀藤筐上的松针纹路能对上,身后突然传来相机快门声。陈野背着画夹站在不远处,镜头还对着公告栏:“我刚拍了海报和你们的玻璃珠,”他把相机屏幕转过来,照片里的藤筐海报、玻璃珠倒影和三人的身影叠在一起,“如果把藤筐故事写成征稿,这张照片刚好能当配图。”
“可是校刊征稿要写校园里的故事呀,”安诺摩挲着笔记本上的藤叶画,“我们的藤筐在巷子里,怎么才能和学校扯上关系?”话音刚落,顾盼提着竹篮从校门口的面包店走出来,篮子里装着刚烤好的藤叶面包,包装纸上印着星野高中的校徽。“我问过面包店老板了,”她拿出一个面包递给安诺,“老板说,二十年前的星野高中,有个‘藤蔓社’,社员们会在校园里种藤蔓,还会用藤条编小筐当社团标志呢!”
顾盼的话刚说完,上课铃突然响了,四人赶紧往教学楼跑。路过教学楼后的老花坛时,安诺无意间瞥见花坛角落的石墙上,爬着几缕细细的藤蔓,藤蔓根部压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模糊的字迹隐约能看出“藤蔓社”三个字。“你们看!”她停住脚步,蹲下来轻轻拨开藤蔓,木牌下方竟藏着个小小的藤编筐碎片,碎片上缠着的棉线,和阿栀藤筐上的一模一样。
“原来巷子里的藤筐,真的和学校的藤蔓社有关!”林溪立刻掏出笔记本,飞快地把木牌和藤蔓画下来,“这样我们的征稿就有校园线索了——先写巷子里的藤筐故事,再联系校园里的藤蔓社旧址,最后问问张大爷和织毛衣奶奶,说不定他们知道更多关于藤蔓社的事!”
午休时,四人约着去了教师办公室,找负责校刊的李老师咨询征稿要求。李老师的办公桌上摆着一摞旧校刊,最底下的一本封面已经泛黄,封面上画着大片藤蔓,藤蔓架上挂着个藤编筐,和阿栀的藤筐几乎没差。“这本是二十年前的校刊,”李老师把旧校刊递给安诺,“当年的藤蔓社是学校最火的社团,可惜后来社员毕业,社团就解散了,只留下这本校刊和花坛里的藤蔓。”
安诺翻开旧校刊,里面有篇关于藤蔓社的文章,作者署名是“阿栀”。文章里写着:“我们在花坛种藤蔓,编藤筐挂在架上,等藤蔓绕满筐,就把想说的话写在纸上放进筐里,让后来的人能看见。”文章旁边配着张照片,照片里的女生抱着藤筐站在藤蔓架旁,眉眼和织毛衣奶奶手机里的老照片一模一样——是年轻时的阿栀!
“原来阿栀是藤蔓社的社员!”小宇激动地指着照片,“张大爷说阿栀以前在星野高中上学,难怪她的藤筐和社团标志一样!”李老师看着四人兴奋的样子,笑着说:“如果你们能把巷子里的藤筐故事和藤蔓社的历史结合起来,再采访一些知道藤蔓社的老人,这篇征稿肯定能在校刊上发表,说不定还能让更多同学关注到花坛里的藤蔓呢!”
下午放学后,四人直奔巷子。织毛衣奶奶正坐在竹车旁织毛线,竹车上放着个快织好的毛线藤蔓,藤蔓末端缠着个小小的毛线藤筐。“你们来得正好,”奶奶拿起毛线藤筐递给安诺,“昨晚梦见阿栀了,她说当年在学校编藤筐时,总希望有人能接着种藤蔓,所以我织了这个毛线藤筐,想让你们带去学校,放在花坛的藤蔓旁。”
张大爷扛着竹耙从巷尾走来,手里多了个旧帆布包,包里装着几本笔记本。“这些是阿栀当年的社团笔记,”他把笔记本递给林溪,“阿栀毕业后把笔记留给了我,里面写了很多种藤蔓的方法,还有藤蔓社的活动记录,说不定能帮你们写征稿。”
林溪翻开笔记本,里面夹着一张藤蔓社的社员名单,名单最后一行写着“指导老师:陈爷爷”。“陈爷爷?”陈野突然凑过来,“我爷爷以前就是星野高中的老师,说不定他认识阿栀!”当晚,陈野就带着社团笔记回了家,果然从爷爷那里得知,陈爷爷当年就是藤蔓社的指导老师,阿栀是社团里最负责的社员,毕业前还特意在花坛里种了新的藤蔓,说要给学校留个念想。
接下来的几天,四人一有空就往学校的老花坛跑。安诺负责整理阿栀的社团笔记和巷子里的观察记录,把藤筐的故事按时间线梳理清楚;林溪拿着笔记本,每天记录花坛里藤蔓的生长情况,还把阿栀的旧照片和现在的藤蔓对比着画;小宇从家里带来小铲子和水壶,学着笔记里写的方法给藤蔓松土浇水,还把玻璃珠摆成小圈围在藤蔓根部,像在给它画保护圈;陈野则每天背着相机,拍下藤蔓在不同时间的样子,还去学校的档案室找了更多关于藤蔓社的旧资料。
顾盼也没闲着,她从面包店老板那里借来了烤箱,试着用藤叶和面粉做了“藤蔓社纪念面包”,包装纸上印着阿栀校刊文章里的藤筐图案,分给班里的同学吃,还向大家打听有没有人家里藏着藤蔓社的旧物件。没想到班里的转学生苏晓,真的从家里带来了一个藤编小筐——是苏晓的外婆留给她的,外婆说年轻时在星野高中的藤蔓社待过,这个筐是当年和阿栀一起编的。
苏晓的藤筐上,刻着个小小的“栀”字,和阿栀藤筐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外婆说,当年藤蔓社解散时,阿栀把社员们编的藤筐都收集起来,分送给大家,”苏晓摸着藤筐上的字,“外婆还说,阿栀最大的愿望,是让校园里的藤蔓能一直长下去,让更多人知道藤蔓社的故事。”
有了苏晓的加入,征稿的内容更丰富了。六人一起去采访了苏晓的外婆,外婆给他们讲了很多藤蔓社的趣事:阿栀当年为了让藤蔓快点生长,每天早上都去花坛浇水;社员们会在藤筐里放小纸条,写下自己的心愿;毕业那天,大家一起在藤蔓架下拍照,约定以后每年都回来看看藤蔓。外婆还拿出了当年的社员手册,手册最后一页,贴着张泛黄的藤叶,叶子上写着:“藤蔓会记得每一个浇水的人,故事也会记得每一个讲故事的人。”
征稿截止的前一天,六人在教室里熬夜修改文章。安诺把巷子里的藤筐故事和校园里的藤蔓社历史串联起来,林溪配上了藤蔓生长记录图和阿栀的旧照片临摹画,小宇用玻璃珠在纸上摆了个藤筐形状的边框,陈野挑选了最满意的藤蔓照片当配图,苏晓写下了外婆讲述的藤蔓社趣事,顾盼则在文章结尾画了个小小的藤叶面包,旁边写着:“如果你路过老花坛,记得给藤蔓浇点水,说不定能听见它在说阿栀的故事。”
第二天一早,六人一起把征稿送到了李老师的办公室。李老师看完文章,笑着说:“这不仅是一篇征稿,更是一个完整的故事,有旧时光的温度,也有你们的心意。”一周后,新一期的校刊印了出来,封面画着巷子里的藤筐和校园里的藤蔓,安诺他们的文章放在了校刊的第一篇,标题是《藤筐藏旧语,藤蔓续新篇》。
校刊分发到各个班级时,老花坛前突然热闹起来。很多同学拿着校刊,蹲在藤蔓旁寻找阿栀留下的痕迹,还有人从家里带来小铲子和水壶,学着安诺他们的样子给藤蔓浇水。苏晓的外婆也来了,她抱着苏晓的藤筐,站在藤蔓架旁,看着围在花坛边的同学们,眼里含着泪:“阿栀当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织毛衣奶奶推着竹车来学校时,竹车上放着十几个毛线藤筐,每个筐上都绣着“藤蔓社”三个字。“给同学们的,”奶奶把毛线藤筐分给围过来的同学,“把筐挂在藤蔓架上,让藤蔓绕着筐长,就像当年阿栀他们做的那样。”张大爷也扛着竹耙来了,他在花坛旁挖了个小坑,把阿栀的旧藤筐碎片埋了进去,旁边种上了从巷子里移栽来的藤蔓插条:“让巷子里的藤和校园里的藤长在一起,以后它们就是一家人了。”
夕阳西下时,安诺他们六人坐在花坛旁的石凳上,手里拿着校刊,嘴里吃着顾盼做的藤叶面包。陈野的相机里,记录下了这一天的点点滴滴:同学们挂在藤蔓架上的毛线藤筐、张大爷种插条的样子、织毛衣奶奶给同学分筐的笑容、苏晓外婆摸着藤蔓的温柔……
“你们说,阿栀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很开心?”安诺望着藤蔓架上随风晃动的毛线藤筐,轻声问。林溪翻开笔记本,在新的一页上画了个藤筐,旁边写着:“阿栀的故事没有结束,因为我们都成了讲故事的人。”小宇把一颗玻璃珠放在藤蔓的新芽旁,笑着说:“以后我们每天都来给藤蔓浇水,等它绕满架,就把新的故事写在纸上放进筐里。”
陈野突然举起相机,对着六人按下了快门。照片里,夕阳把藤蔓的影子拉得很长,刚好落在他们的校刊上,像给文章添了道天然的藤叶边框。顾盼把最后一个藤叶面包递给苏晓,苏晓咬了一口,藤香混着麦香在嘴里散开,她望着远处的校门,轻声说:“说不定明年,我们能重新成立藤蔓社呢?”
这句话像颗种子,落在了每个人的心里。安诺掏出笔,在校刊的空白处写下:“星野高中藤蔓社,未完待续。”风轻轻吹过,藤蔓的新芽晃了晃,像是在点头答应。巷口的小麻雀不知什么时候飞来了,落在藤蔓架上的毛线藤筐上,歪着头看着他们,小爪子碰了碰筐壁,像是在说:明天我还来,陪你们一起等藤蔓绕满架。
夜里的校园很安静,老花坛里的藤蔓在月光下轻轻生长。挂在架上的毛线藤筐,影子落在地上,和阿栀旧校刊里的藤筐影子叠在一起,像跨越了二十年的约定。安诺躺在床上,手里拿着校刊,指尖划过文章里的藤筐描写,嘴角忍不住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