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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是从傍晚开始下的。起初只是细密的雨丝,贴着福利院的灰墙往下滑,后来风裹着雨珠砸下来,铁皮屋顶被打得噼啪作响,像有无数只手在上面抓挠。我站在二楼走廊的窗边,看着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枝条被风吹得乱晃,枝桠间还挂着半件褪色的红毛衣——那是上个月逃走的小女孩留下的,她没跑出去,被老赵抓回来的当晚,毛衣就挂在了树上,第二天人就没了踪影。

口袋里的钥匙硌得我手心发疼,那是三楼储物间的钥匙,也是每周三“处理”孩子的信号。墙上的时钟指向十一点,分针刚划过数字十二,走廊尽头就传来了脚步声。我转过身,看见院长、林姐和老赵走了过来,三个人的影子被廊灯拉得很长,叠在斑驳的墙面上,像三只蛰伏的野兽。

院长依旧穿着那件深灰色的中山装,领口系得严严实实,即使是闷热的梅雨季,也从没见他解开过。他手里攥着个黑色的笔记本,封皮上沾着点暗红的印记,不知道是墨水还是别的什么。“小苏,都准备好了?”他笑着问,嘴角的皱纹挤在一起,眼神却没什么温度,“这次的孩子有点‘闹’,动作得利落些。”

我点点头,把钥匙攥得更紧了。三年前我来福利院当义工时,院长也是这样笑着跟我说“这里的孩子都很乖”,可没几天我就发现,所谓的“乖”,不过是被恐惧磨掉了棱角。那些试图反抗、试图寻找亲人的孩子,最后都会被贴上“不听话”的标签,然后在某个周三的午夜,消失在三楼的储物间里,或是被埋进院子角落的土坑里。

林姐走在院长旁边,白大褂的口袋鼓鼓囊囊的,不用看也知道里面装着针管和镇定剂。她的头发总是梳得一丝不苟,口红涂得很艳,即使是要去“处理”孩子,也没忘了补妆。路过我身边时,她抬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手腕上的金镯子晃了晃,发出细碎的响声——那镯子是用孩子们的补助金买的,上个月她跟老赵分补助时,我在办公室门外听得清清楚楚,两人为了多拿两百块,差点吵起来。

“别愣着了,早点弄完早点休息。”林姐瞥了我一眼,声音里带着点不耐烦,“上次那个孩子哭了半个钟头,血蹭到了地板缝里,我擦到后半夜,指甲缝里的红印子好几天都没洗掉。”她说这话时,嘴角还勾着笑,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可我记得很清楚,上次那个孩子只是因为饿了,多要了半碗饭,就被她按在桌子上打了耳光,当晚就被拖去了三楼。

老赵走在最后面,他的脚步很重,每走一步,走廊的地板就发出“吱呀”的响声。他扛着一把铁锹,铁锹把上裹着旧布条,布条缝里还沾着干硬的泥土,凑近了能闻到一股腥甜的土味——那是埋孩子时沾的土,每次埋完,他都只是随便擦两下,从不彻底清洗。他的脸上横着一道刀疤,从左眉骨划到下颌,是年轻时在工地打架留下的,孩子们见了他,都会吓得躲到桌子底下,连哭都不敢大声哭。

“这次埋深点,”老赵瓮声瓮气地说,眼睛盯着三楼的方向,“上周埋的那个,胳膊露出来了,早上我去看,差点被收废品的老张看见,幸好我反应快,说是埋的死猫。”他说这话时,语气里没有丝毫愧疚,反而带着点得意,仿佛避开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麻烦。我想起上周那个孩子,才五岁,说话还带着点奶音,前一天还拿着画着太阳的纸给我看,说“姐姐,我想爸爸妈妈了”,可第二天,他就变成了土坑里的一具冰冷的尸体。

四个人沿着楼梯往上走,楼梯扶手积了层薄灰,我扶着扶手时,指尖沾到了点黏腻的东西,低头一看,是几滴已经干涸的暗红色液体,像凝固的血。三楼的走廊比楼下更暗,只有尽头的储物间门口挂着一盏昏黄的灯泡,灯光忽明忽暗,照着门上那把生锈的铁锁——那锁还是我刚来的时候换的,现在锁芯里已经积满了铁锈,每次开门都要费很大的劲。

储物间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是那个新来的小男孩。他上周刚被送到福利院,听说父母在车祸中去世了,亲戚不愿意收留,就把他送了过来。孩子才六岁,个子小小的,总是穿着一件蓝色的背带裤,裤脚还卷着边。昨天下午我去给孩子们分点心时,他还拉着我的衣角,仰着小脸问“姐姐,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来接我呀”,眼睛亮得像星星。

可现在,那双眼眸里只剩下恐惧了。

老赵走上前,一脚踹在储物间的门上,“哐当”一声巨响,震得灯泡晃了晃。门没锁,只是虚掩着,被他这么一踹,瞬间就开了。里面的抽泣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孩子在往角落里缩。

我跟着他们走进储物间,一股霉味和尘土味扑面而来,混杂着点若有若无的腥气。房间很小,只有十几个平方,角落里堆着些破旧的桌椅和玩具,玩具上落满了灰,有的玩偶还缺了胳膊少了腿,眼睛的位置黑洞洞的,像是在盯着我们看。那个小男孩缩在最里面的角落,背靠着墙,双手抱着膝盖,蓝色的背带裤上沾了不少灰尘,脸上还挂着泪珠,看见我们进来,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别害怕,我们就是来看看你。”院长走过去,脸上依旧挂着笑,他蹲下身,试图伸手去摸男孩的头,可男孩猛地往后缩了缩,眼神里满是警惕。院长的手僵在半空,笑容淡了些,语气却依旧温和:“你看,外面下这么大的雨,待在这里多冷啊,我们带你去个暖和点的地方。”

男孩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牙齿咬着嘴唇,把脸埋进了膝盖里。我站在门口,看着男孩颤抖的肩膀,心里没什么波澜。三年来,我见过太多这样的孩子了,他们起初都会反抗、会哭泣,可最后都会在镇定剂的作用下失去意识,或是被老赵的铁锹砸晕,然后变成土坑里的一具尸体,或是储物间角落里的一摊血迹。

林姐从口袋里掏出针管和一支透明的药剂,针头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寒光。她走到男孩身边,蹲下身,试图抓住男孩的胳膊:“小朋友,姐姐给你打一针,一点都不疼,打完你就不害怕了。”男孩挣扎着躲开,双手乱挥,不小心碰到了林姐的手,针管差点掉在地上。

“妈的,给脸不要脸!”林姐的耐心瞬间没了,她猛地抓住男孩的胳膊,指甲深深掐进男孩的肉里,男孩疼得叫了起来,哭声在狭小的储物间里回荡,盖过了外面的雨声。老赵见状,放下铁锹走了过来,他一把揪住男孩的衣领,把男孩提了起来,男孩的脚悬在半空,双手不停地拍打着老赵的胳膊,可老赵的力气很大,男孩的挣扎像挠痒痒一样,根本没什么用。

“动作快点,别让他吵到邻居。”院长皱了皱眉,从笔记本里抽出一张纸,上面写着男孩的名字和信息——“李明,六岁,父母双亡,无亲属抚养”。我看着那张纸,想起昨天男孩跟我说“我爸爸是警察,他会来接我的”,心里突然有点发堵。其实我知道,男孩的爸爸根本不是警察,他只是个普通的工人,在车祸中去世了,男孩只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才编造了这样的谎言。

林姐拿着针管走了过来,针头已经吸满了透明的液体。她把男孩的胳膊拉直,针头对准男孩的血管,正要扎下去时,男孩突然朝着我喊:“姐姐,救我!我听话,我再也不闹了,你让他们放了我好不好?”他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声音带着哭腔,像只无助的小兽。

我别过脸,不敢看他的眼睛。三年前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时,还会偷偷掉眼泪,还会试图求情,可院长告诉我“这些孩子都是负担,留着只会浪费粮食”,林姐说“你要是心软,下一个被处理的就是你”,老赵则直接把铁锹拍在桌子上,眼神里的威胁不言而喻。从那以后,我就学会了冷漠,学会了视而不见,学会了在登记孩子信息时,故意划掉那些有亲人寻找的名字——因为院长说“多留一个孩子,就能多领一份补助”,而我需要这份工作,需要钱给病重的母亲治病。

针头最终还是扎进了男孩的血管里,透明的液体慢慢推进去,男孩的挣扎渐渐变弱,眼睛也开始变得浑浊。老赵松开手,男孩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摔在地上,身体还在轻微地抽搐着。林姐把针管放进白大褂的口袋里,拍了拍手,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搞定了,等会儿直接抬下去埋了,省得占地方。”

院长蹲下身,翻了翻男孩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一块小小的橡皮擦,上面印着个卡通小熊。他把橡皮擦放进自己的笔记本里,然后站起身,对老赵说:“老赵,你先把他抬到院子里,我跟小苏去拿工具,林姐你在这里等着,别让其他人过来。”

老赵点点头,弯腰把男孩扛在肩上,男孩的头垂在老赵的背后,头发上还沾着点灰尘,像个睡着了的孩子。我跟在院长后面,沿着楼梯往下走,走廊里的灯光忽明忽暗,映着我们的影子,像两个晃动的幽灵。

“小苏,你最近好像有点心不在焉。”院长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是不是觉得……我们做得不对?”

我心里一紧,连忙摇头:“没有,院长,我只是有点累。”

院长笑了笑,没再追问,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个信封递给我:“这是这个月的补助,多加了五百块,好好干,以后还会有更多。”我接过信封,能感觉到里面的纸币厚厚的,手指碰到信封时,还能摸到点粗糙的颗粒,不知道是纸张的纹路还是别的什么。

走到一楼走廊时,我看见办公室的灯还亮着,窗户没关严,能看见里面的文件散落一地。我想起昨天林姐在这里跟老赵分补助,两人把一沓沓的钞票塞进自己的口袋,嘴里还抱怨着“这月的补助怎么这么少”。福利院的捐款其实很多,社会上的爱心人士经常会寄来钱和物资,可这些钱和物资,最后大多进了院长、林姐和老赵的口袋,孩子们能得到的,只有少得可怜的饭菜和破旧的衣服。

院子里的雨还在下,风裹着雨珠打在脸上,冰凉刺骨。老赵已经把男孩放在了院子角落的土坑边,土坑是他下午提前挖好的,有一米多深,坑壁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他正拿着铁锹站在坑边抽烟,烟头的火光在雨夜里忽明忽暗,像一只窥视的眼睛。

“院长,小苏,你们来了。”老赵看见我们,把烟蒂扔在地上,用脚踩灭,“这坑挖得够深了,保证埋下去没人能发现。”

院长点点头,从手里的工具包里拿出一把铲子递给我:“小苏,你先帮忙把土填进去,我去看看林姐那边怎么样了。”我接过铲子,走到土坑边,看着躺在坑底的男孩,他的眼睛已经闭上了,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还在轻微地动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铁锹插进泥土里时,发出了沉闷的响声。我一铲一铲地把土填进坑里,泥土落在男孩的身上,渐渐盖住了他的脚、他的腿、他的身体。当泥土快要盖住他的脸时,我突然看见他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眼神里满是绝望和恨意,死死地盯着我。我的手顿了一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可很快我就回过神来,继续往坑里填土——我告诉自己,这是为了母亲,为了那份能治病的钱,我没有选择。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林姐的尖叫声。我和老赵、院长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朝着二楼的方向望去。只见林姐从走廊里跑了出来,头发乱了,白大褂的扣子掉了两颗,脸上满是惊恐,一边跑一边喊:“有鬼!里面有鬼!”

老赵皱了皱眉,拿起铁锹朝着二楼跑去:“妈的,什么鬼,肯定是她自己吓自己。”院长也跟着跑了过去,我犹豫了一下,也放下铲子跟了上去。

跑到二楼走廊时,我看见林姐缩在墙角,手指着三楼的方向,身体不停地发抖:“储物间……储物间里有声音,像是有人在敲门,还有孩子的哭声……”

老赵走到三楼楼梯口,朝着储物间的方向喊了一声:“谁在里面?出来!”没有回应,只有风声和雨声从走廊尽头传来。老赵骂了一句,拿着铁锹走上三楼,我们跟在他后面,心里都有点发慌。

储物间的门还是开着的,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老赵打开手电筒,光束照进储物间里,只见里面的桌椅倒在地上,玩具散落一地,角落里还沾着点暗红的血迹——那是刚才男孩挣扎时留下的。“哪里有鬼?你是不是眼花了?”老赵回头瞪了林姐一眼,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林姐还想说什么,突然,储物间里传来了“咚”的一声响,像是有人在里面踢了一下门。紧接着,又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哭声,那哭声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我们四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手电筒的光束不停地晃动,照在斑驳的墙面上,像有无数个影子在上面跳动。

“谁……谁在里面?”院长的声音也有点发颤,他攥着笔记本的手,指节都泛白了。

没有回应,只有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仿佛就在我们耳边。突然,手电筒的光束照到了储物间的角落里,我看见那里站着个小小的身影,穿着件褪色的红毛衣——那是上个月逃走的小女孩的毛衣!

“你是谁?”老赵大喝一声,举起铁锹朝着那个身影走去。可还没等他走近,那个身影突然转过身,我看清了她的脸——那是张苍白的小脸,眼睛空洞洞的,嘴角却咧着个诡异的笑容,正是上个月被老赵抓回来的那个小女孩!

“啊!”林姐尖叫着往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女孩没有说话,只是朝着我们走了过来。她的脚步很轻,像飘在地上一样,身上的红毛衣还在滴水,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我们四个人吓得连连后退,老赵举起铁锹想要打她,可铁锹刚举起来,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样,怎么也挥不下去。

“你们……你们杀了我,还把我的毛衣挂在树上……”小女孩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还有小明,小刚,小花……你们把他们都埋在了院子里,你们以为这样就没人知道了吗?”

我心里一沉,小明、小刚、小花……这些都是近一年来消失的孩子,他们有的被埋进了土坑,有的被锁进了地下室的铁笼,最后都变成了福利院的秘密。可现在,这个小女孩居然回来了,她还知道其他孩子的名字,这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开,雨水灌了进来,打湿了地板。紧接着,院子里传来了“沙沙”的响声,像是有很多人在走路。我们跑到窗边一看,只见院子里的土坑边,站满了小小的身影,他们有的穿着破旧的衣服,有的身上还沾着泥土,有的脸上带着针管的痕迹——那是被林姐注射过镇定剂的孩子,有的胳膊空荡荡的——那是被老赵打断胳膊的孩子,他们都是近一年来被我们“处理”掉的孩子!

“他们……他们怎么会在这里?”院长的声音都在发抖,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在地上。

那些孩子没有说话,只是朝着二楼的方向望过来。他们的眼睛空洞洞的,却带着冰冷的恨意,仿佛要把我们生吞活剥。小女孩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的孩子们,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我们一直在等这一天,等你们都聚在一起,等你们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老赵突然举起铁锹朝着小女孩砍去,可铁锹刚碰到小女孩的身体,就像是砍在了空气上一样,没有任何感觉。小女孩冷笑一声,伸出手,抓住了老赵的胳膊。老赵发出一声惨叫,我看见他的胳膊上瞬间出现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顺着伤口流下来,滴在地板上,发出“滴答”的响声。

“你以为你很厉害吗?”小女孩的声音变得冰冷,“你把我抓回来,把我锁在地下室的铁笼里,不给我饭吃,不给我水喝,最后还把我埋进了土坑……你忘了吗?我埋在土里的时候,还听见你跟林姐说‘这孩子真耐活,埋了半天还在动’。”

老赵吓得魂飞魄散,他扔掉铁锹,转身想跑,

可脚像被钉在了地板上。小女孩的手还抓着他的胳膊,指尖的寒意顺着皮肤钻进骨头里,伤口处的血越流越多,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血洼,顺着走廊的缝隙往下渗,滴在一楼的楼梯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像催命的钟摆。

“你……你别过来!”老赵的声音发颤,冷汗混着雨水从额头往下流,顺着刀疤的纹路往下滑,“我不是故意的,是院长让我做的!要怪就怪他!”他一边喊,一边试图推开小女孩,可手刚碰到她的衣服,就像碰到了冰块,冻得他指尖发麻。

院长脸色惨白,手里的黑色笔记本掉在地上,封皮敞开,里面露出几张泛黄的纸——那是孩子们的死亡记录,上面写着每个孩子的名字、“处理”日期,还有用红笔标注的“已埋”“已焚”字样。“你胡说!”院长指着老赵,声音尖利,“是你自己贪钱,跟林姐分孩子们的补助金,我可没逼你!”

林姐早就吓得瘫坐在地上,白大褂沾满了灰尘和雨水,口红也花了,平日里精致的模样荡然无存。“不关我的事!”她尖叫着,双手抱住头,“是你们让我打针的,我只是个护士,我没办法!”

他们互相推卸责任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夹杂着外面的雨声和孩子们的低泣,显得格外讽刺。我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混乱,手里还攥着刚才填土用的铲子,铲尖上的泥土已经干了,却还带着股腥甜的味道——那是无数个孩子的血和肉,混着泥土发酵出来的味道。

小女孩冷笑一声,松开了老赵的胳膊。老赵踉跄着后退,没等他站稳,院子里的孩子们就涌了上来。他们从楼梯口、从窗户缝里钻进来,有的缺了腿,只能用手撑着地面爬;有的没有眼睛,却能准确地朝着我们的方向走来;那个被林姐注射过量镇定剂的男孩,嘴角还挂着凝固的白沫,手里攥着半支空了的针管,正是林姐常用的那一支。

“你们不是喜欢埋人吗?”小男孩走到林姐面前,声音嘶哑,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现在,该你们被埋了。”他举起针管,朝着林姐的胳膊扎去。林姐尖叫着躲闪,可其他孩子已经围了上来,有的抓住她的手,有的按住她的腿,让她动弹不得。针管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灌满了黑色的液体,随着男孩的手用力推进,林姐的身体开始抽搐,眼睛翻白,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被掐住喉咙的野兽。

老赵想从窗户跳下去逃跑,可刚爬到窗台上,就被那个缺了胳膊的孩子抓住了脚踝。孩子的手只剩下半截,断口处还沾着泥土和血痂,却死死地攥着老赵的裤腿,把他从窗台上拉了下来。老赵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还没等他爬起来,几个孩子就扑了上去,用手、用脚、用捡来的砖头,朝着他的头砸去。鲜血溅到了墙上,染红了那些斑驳的印记,也溅到了我的脸上,冰凉的触感让我浑身发抖。

院长想躲进办公室,可办公室的门怎么也打不开。他回头一看,只见那个逃走的小女孩正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他掉在地上的黑色笔记本。“你不是喜欢记吗?”小女孩翻开笔记本,念出上面的字,“‘张三,四岁,不听话,埋于槐树下’‘李四,五岁,哭闹,焚于锅炉房’……这些名字,你都记得吗?”

院长吓得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放过我!”可小女孩没有理会他,她合上笔记本,朝着围上来的孩子们点了点头。孩子们蜂拥而上,院长的惨叫声很快就被淹没在雨声里,只剩下骨头碎裂的“咔嚓”声,像树枝被折断一样。

我吓得转身想跑,却撞在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上。是那个新来的小男孩,李明。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身上的泥土还没掉干净,眼睛里却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只剩下冰冷的恨意。“姐姐,你为什么要划掉我的名字?”他仰起头,看着我,声音里带着哭腔,却又透着股刺骨的寒意,“我爸爸说,只要我乖乖等,他就会来接我。可你把我的名字划掉了,他再也找不到我了。”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我想起三天前,我在登记册上看到李明的名字后面写着“有亲属寻找(父亲,在外地打工)”,院长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把这条划掉,多留一个孩子,就能多领一份补助”。我犹豫过,可一想到病床上的母亲,想到那些需要钱才能买到的药品,我还是拿起笔,把那行字划掉了。我以为这样做能救母亲,却没想到,我亲手毁掉了一个孩子最后的希望。

“我……我对不起你。”我蹲下身,想摸摸他的头,却被他躲开了。

“对不起有什么用?”李明的声音变得冰冷,“那些被你划掉名字的孩子,他们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亲人了。你跟院长、林姐、老赵一样,都是坏人。”

他的话像一把刀,插进了我的心里。我看着他身后的孩子们,他们都在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恨意。那个被埋在槐树下的小女孩,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饼干,饼干上沾着泥土和血;那个被焚于锅炉房的男孩,衣服上还带着烧焦的痕迹;还有那个缺了胳膊的孩子,正用仅剩的手,指着我手里的铲子——那把我用来埋过无数个孩子的铲子。

“姐姐,你也该留下来了。”李明伸出手,抓住了我的胳膊。他的手很凉,像冰块一样,却带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我想挣脱,可其他孩子已经围了上来,他们的手抓住我的腿、我的胳膊,把我往三楼的储物间拖去。

储物间里还是黑漆漆的,角落里的血迹已经干了,变成了暗红色。孩子们把我推到墙角,我看着他们,突然想起三年前我刚来福利院时,院长跟我说的第一句话:“这里的孩子都很乖,你要好好照顾他们。”可我没有照顾他们,我反而成了伤害他们的人。我为了钱,为了母亲的病,放弃了自己的良知,成了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恶人。

“你们……要杀了我吗?”我颤抖着问。

李明摇了摇头,他指了指角落里的铁笼——那是院长用来关押不听话孩子的铁笼,里面还沾着点干硬的血迹。“我们不杀你。”他说,“我们要让你留在这里,永远留在这里,像我们一样,被困在这个地方,永远也见不到自己的亲人。”

孩子们把我推进铁笼里,关上了门。铁锁“咔嗒”一声锁上了,像三年前我听到的那声锁芯转动的声音,只是这一次,被锁在里面的人是我。我趴在铁栏杆上,看着孩子们慢慢离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只留下外面的雨声和风声,还有我自己的哭声。

我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一辈子。铁笼里很冷,没有食物,没有水,可我却没有死。我能听到外面孩子们的笑声,那笑声很轻,却带着股诡异的味道,像院长、林姐、老赵平时的笑声一样。我还能看到院子里的老槐树,树枝上挂着的红毛衣,在风里轻轻晃动,像一个小小的幽灵。

有一天,我听到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院长,这个福利院的房租真的只要一半吗?”

“是啊,小姑娘,这里的孩子都很乖。”一个熟悉的声音回答,是院长的声音。

我猛地站起来,趴在铁栏杆上,朝着门口喊:“别相信他!他是坏人!这里的孩子都被他害死了!”

可我的声音却传不出去,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样。我看着那个女人跟着“院长”走进了二楼的办公室,她的脸上带着笑容,像三年前的我一样,对这个福利院充满了期待。我知道,她很快就会发现这里的秘密,很快就会变成像我一样的人,或者,变成像那些孩子一样的幽灵。

外面的雨还在下,铁皮屋顶被打得噼啪作响,像有无数个孩子的手在上面抓挠。我坐在铁笼里,看着角落里的血迹,想起了那些被我埋过的孩子,想起了李明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想起了我病床上的母亲。我终于明白,有些错误,一旦犯了,就再也无法弥补;有些罪恶,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最终反噬自己。

这座午夜的福利院,从来都不是孩子们的牢笼,而是我们这些恶人的坟墓。我们在这里埋葬了孩子们的希望和生命,最终,也把自己埋葬在了这里。而那些死去的孩子,他们变成了幽灵,永远地留在这里,守着这座坟墓,等待着下一个像我们一样的恶人,走进这个永远无法逃脱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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