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田车在院门外急刹，郭晓推开车门就喊：“护照！只拿护照和贵重物品，其他都不要了！”
房清手忙脚乱地跳下车，林薇紧随其后：“我跟你一起！”两个平时讲究精致的女人，此刻顾不上裙摆沾了泥，踩着高跟鞋在院子里狂奔，很快拎着三个包跑回来——自己的小挎包、郭晓的公文包，还有林默那个装着换洗衣物的双肩包。
“快上车！”郭晓催着，房清刚钻进副驾，林薇脚下一绊，整个人往前扑去，不偏不倚栽进后座的林默怀里。
林默下意识伸手去扶，掌心触到一片柔软。他和林薇有过一夜荒唐，可那晚他醉得厉害，如今这有意识的触碰，让两人都僵住了。林默没作声，只是抬眼看向她，月光透过车窗落在她脸上，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
“对……对不起。”林薇慌忙坐直，手指绞着包带，不敢再看他。她这羞赧里，藏着的不只是尴尬——刚才摔倒的瞬间，她第一反应竟是抓住林默的胳膊，仿佛那是绝境里唯一的浮木。
“走了！”郭晓猛踩油门，车子窜了出去。
没等他们松口气，身后突然传来枪声！“砰砰”的子弹打在车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房清吓得尖叫，林薇也缩起身子，林默迅速把五牙拽过来，用他的身体挡住后车窗，自己则往座椅底下缩了缩。
“是七牙！他叛变了！”五牙嘶吼着，额头上的冷汗混着血往下流，“我被你们抓住，又丢了耳朵，他们不承认我这个族长了！”
林默把话翻译给郭晓，郭晓一边猛打方向盘躲避，一边骂：“这群白眼狼！早知道不跟他们合作了！”
又是一梭子子弹扫来，后车窗“哗啦”一声碎裂，玻璃碴溅了林默一身。林薇尖叫着往他身边靠，侧着身子缩在座椅下，脑袋几乎贴着他的膝盖。
“嫌我穷的时候躲得比谁都远，这会儿倒不嫌弃了？”林默心里冷笑，却没推开她。他清楚，在这种时候，女人总会下意识依附更强的人——就像苏雅当年被地痞围堵时，也是死死抓着他的胳膊不肯放。
郭晓为了躲避子弹，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咚”地撞上块石头，引擎发出一声哀鸣，彻底熄火了。
“下车！上山！”林默推开车门就跳下去，山里树木茂密，至少能躲子弹。
林薇几乎是跟着他的影子下来的，脚步踉跄却没丝毫犹豫。房清也紧跟着跳下车，郭晓最后一个下来，刚站稳就“哎哟”一声摔倒在地。
“郭总！”房清惊呼。
林默回头，只见郭晓捂着小腿，鲜血正从指缝往外渗：“我……我中枪了。”
追兵的车灯已经照了过来，枪声越来越近。郭晓咬着牙推林默：“别管我！他们是内斗，对中国人没那么狠！你带她们上山，快！”
“可是……”
“别可是了！”郭晓抓着林默的胳膊，眼神恳切，“房清和林薇就拜托你了！一定要让她们安全回国！”
林默看了眼步步紧逼的追兵，又看了看房清和林薇苍白的脸，咬了咬牙：“走！”
他一手揽住房清的腰，另一手抓住林薇的胳膊，发力往山上冲。两个女人加起来近两百斤，他却走得极稳，速度快得惊人，房清和林薇几乎是被他半提着往上走，脚尖都快沾不着地。
郭晓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树林里，松了口气，缓缓举起双手——追兵已经到了跟前，为首的七牙用土语喊着什么，他听不懂，却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
半山腰的巨石后，林默松开两人，趴在石头上往下看。追兵没管郭晓，正举着手电往山上搜，光柱在树林里晃来晃去，像毒蛇吐信。
“他们为什么追这么紧？”房清喘着气问，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林默盯着山下那些晃动的人影，冷声道：“因为他们想要你们。”
五牙被七牙的人按在地上打，惨叫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可那些人没心思管他，所有手电都往山上照——显然，房清和林薇的吸引力，比一个战败的族长大多了。
林薇的心沉了下去，下意识往林默身边靠了靠。月光透过树叶落在他脸上，能看到他紧抿的嘴角和锐利的眼神，和在酒店翻译时那个温和的年轻人判若两人。她突然想起朱文轩说的“乡下土包子”，只觉得讽刺——在这生死关头，所谓的身份地位一文不值，能依靠的，恰恰是这个被她看不起的“土包子”。
“我们……我们怎么办？”房清的声音带着哭腔。
“等。”林默言简意赅，“他们不熟山路，夜里不敢追太急。等天亮了，我们往红狮族那边走，他们和七牙是死对头，说不定能借点人手。”
他从包里摸出冷琪给的那个平安符，红绳在月光下泛着微光。苏雅的脸突然浮现在眼前，他攥紧平安符，心里默念：“苏雅，等我回去。”
“你包里有吃的吗？”林薇突然问，声音很轻。
林默愣了下，翻出两包压缩饼干——出发前冷琪硬塞给他的，说非洲饮食不习惯。他递给她们，自己也拆了一包。
房清小口啃着饼干，眼泪掉个不停：“都怪我……要不是我非要来考察，也不会出事。”
“不关你的事。”林默淡淡道，“是他们贪得无厌。”
林薇没说话，只是小口吃着饼干，眼角的余光却总往林默那边瞟。他吃东西的样子很利落，不像郭晓那样讲究，也不像朱文轩那样挑剔，带着股山野里长大的韧劲，让人莫名觉得安心。
“你以前……经常爬山吗？”她忍不住问。
“嗯。”林默点头，“老家在山区，小时候天天在山上跑，掏鸟窝，摘野果，比这陡的山都爬过。”
难怪他身手这么好。林薇心里嘀咕，又想起他说在雅默盆景坊养过花，突然觉得那些精心修剪的盆景背后，藏着的是这样一副能翻山越岭的筋骨。
“他们好像停下来了。”房清指着山下，追兵的手电不再往上挪，似乎在原地休整。
林默松了口气，靠在石头上闭目养神，却把耳朵竖得高高的，捕捉着周围的动静——风吹树叶的声音，虫鸣，还有……林薇的呼吸声，很轻，却很稳，不像刚才那么慌乱了。
不知过了多久，林薇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你……你睡了吗？”
“没。”
“我有点冷。”
林默睁开眼，月光下，她抱着胳膊，嘴唇都有点发紫。非洲的昼夜温差大，夜里的山风确实凉。他犹豫了一下，脱下自己的外套递过去——那是件普通的冲锋衣，还是苏雅给他买的，洗得有些发白。
林薇接过外套，上面还带着他的体温，有淡淡的草木香，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她披在身上，突然觉得没那么冷了，心跳却莫名快了起来。
“谢谢。”
“不客气。”
两人又陷入沉默，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林默看着天上的星星，突然想起苏雅说的“非洲的星空能看到银河”，此刻看来，果然不假，无数星辰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璀璨得让人移不开眼。
“你说……郭总会没事吧？”房清小声问。
“会。”林默笃定道，“他们要的是利益，不是人命。郭总是天波的人，他们不敢动。”
话虽如此，房清还是叹了口气，靠在石头上闭上眼。林薇却没睡意，她看着林默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个人像口深井，表面上看着平静，底下却藏着深不可测的东西——他会流利的土语，有过人的身手，能在绝境里保持冷静，甚至……还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个普通的翻译？又怎么可能是朱文轩嘴里那个“没出息的乡下佬”？
她想起田甜说的“别被表面骗了”，终于明白是什么意思。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山下的追兵开始移动，显然是要天亮后继续搜山。林默拍醒房清：“走！”
他依旧一手带一个，往更深的山林里走。天亮后的山路好走些，可也更危险——追兵能看清路了。林薇跟着他的脚步，看着他在前面开路，用砍刀劈开挡路的荆棘，动作干脆利落，突然觉得，就算一直这样走下去，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至少，身边有个能依靠的人。
她悄悄攥紧了身上的冲锋衣，那淡淡的草木香，竟让她在这异国他乡的深山里，找到了一丝莫名的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