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婉急声打断:“不多!”
北山大王挑眉:“究竟多不多?”
魏君子沉默,视线落向南宫婉。她迅速解下腰间玉佩递去:“将此物交予各族长,他们自会备齐十万紫钱。”
魏君子接过玉佩,鼻尖掠过一缕幽香,当即起身:“我速去速回。”
见他化作清风离去,北山大王意味深长道:“不怕他携款潜逃?”
南宫婉不语。她并非不忧——毕竟曾亲手诛杀此人十余次,且观其行止亦非稳重之辈。但此刻,唯有人性可赌。
申不群嗤笑:“倒像是天命人的做派。”
岳伯通附和:“换作我,定卷钱就跑。”
二人之言令南宫婉指尖发凉,甚至懊悔交出贴身信物。
北山大王提议:“可要另备信物?我遣小妖送去。”
南宫婉强作镇定:“不必,且候片刻。”
未几,魏君子携鼓鼓褡裢归来。小妖清点后高呼:“十万紫钱,分文不差!”
南宫婉抬眸,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申不群与岳伯通相视而笑,起身对南宫婉拱手:南宫族长,恕不远送。
南宫婉暗自松了口气,这天命人倒也守信,遂回礼道:告辞。
她转向魏君子:可愿同行?
魏君子喜出望外,南宫婉竟称他道友,忙不迭点头:自然自然。
见她抿唇浅笑,魏君子只觉魂儿都飘了起来,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待二人走远,申不群挑眉道:老魏这是动了真心。
岳伯通嗤笑:怕不是个痴汉。
穿越者还谈情说爱?申不群掂着钱袋,来来,分账。
二人各取两万紫钱,余下六万尽数推给北山大王。
北山大王愕然:这是何意?
大哥担着风险,理当有份。申不群笑道。
岳伯通附和:收着吧。
北山大王眼眶发热:都说天命人狡诈,俺老牛偏不信!得遇二位贤弟,三生有幸!
他不再推辞,收起紫钱问道:二位今后有何打算?不如留下当个山大王?
谢大哥美意。申不群摇头,我们欲往天河部。
又去天河部?北山大王不解。
南宫族长不识抬举,这天大机缘只好另寻明主。申不群眼中精光闪动。
北山大王抱拳:既如此,祝二位马到功成。若有差遣,万死不辞!
后会有期。二人郑重还礼。
山道上,南宫婉与魏君子默然前行。
魏君子搜肠刮肚寻话题,却听南宫婉先开口:取钱时可曾为难?
不曾!魏君子急忙道,族人听闻你被擒,都要杀上山来,是我劝住的。
做得对。南宫婉轻声道,多谢你。
十万紫钱换得免动干戈,终究值得。
魏君子心跳如鼓:应当的。
昔日屡次杀你......南宫婉话音未落。
魏君子已酥了半边身子:是我纠缠在先......
往事休提。南宫婉目视远方,你重诺轻利,令人钦佩。
魏君子挺直腰板,正气凛然:古人云,民无信不立。既已许诺,纵万金不易其志。
南宫婉驻足而立,魏君子也随之停下。他正欲询问,却见她眸中泛起异样光彩。
“魏道友颇具侠义之风。”南宫婉由衷赞道。
魏君子心头一喜,暗忖即便未能博得佳人倾心,至少已在对方心中留下磊落印象,日后自有机会。
他刚要谦辞,忽闻前方传来苍老之声:“善哉。”
二人抬眼望去,一名白衣老僧缓步而来。
老僧行至魏君子面前,合十道:“施主重诺轻利,颇具佛缘,可愿皈依我佛?”
魏君子面色微变,强压怒意道:“在下无意佛法。”
老僧笑道:“不修佛法亦可成佛,持正道而行,终得正果。”
“我对成佛毫无兴趣。”魏君子冷声道。
老僧又道:“那成菩萨、罗汉如何?”
魏君子咬牙道:“我厌恶佛门,还请大师莫再纠缠。”
“无妨。”老僧抚掌大笑,“贫僧识得道门诸位仙真,若施主有意,贫僧愿为引荐。”
“我只求逍遥自在!”魏君子拂袖道,“请大师让路。”
南宫婉亦蹙眉道:“北俱芦洲不奉佛道,大师请回吧。”
老僧含笑侧身:“天命人非同寻常,南宫族长当慎之。”
南宫婉不再多言,与魏君子快步离去。
老僧目送二人背影,低语道:“天命人众多,便从你开始度化。红尘情爱,怎及佛法无量。”
此僧正是北方不空成就佛,为度化天命人而来。
北俱芦洲庙宇遍布,尤以淫祀为甚。
百名天命人散落洲中,如泥牛入海。
部族中的真武庙显眼易寻,数月间已被尽数捣毁。而隐匿于深山幽谷的仙妖淫祀,如今成了天命人新的目标。
凉州境内,无尘子与孔亮站在空荡的妖穴前。无尘子挥剑劈碎佛像,碎块散落一地。
“这佛像从未见过。”孔亮盯着残片道。
“自然。”无尘子淡淡道,“此乃五方佛中的北方不空成就佛,中原少有供奉。”
孔亮神色一动:“北俱芦洲的佛陀,莫非就在此处?”
“在又如何?”无尘子目光锐利,“你怕了?”
“非是畏惧。”孔亮沉吟道,“此佛神通如何?可及地球否?”
无尘子未答,剑尖划地成圆,左右各点一处。“若两界同在此圆,五方佛自可通达。”
他又另画一圆,分点两处。“若各居一圆,纵是如来亦难干涉。”
孔亮恍然:“此乃多元宇宙之理?”
“不错。”无尘子颔首,“尚需印证。”
“何以印证?”
“若共处一界,为何地球无仙?”
孔亮稍安:“如此说来,两界分离?”
“未必。”无尘子摇头,“半载所见,真武、北岳诸神皆与传说相合,两界必有牵连。”
孔亮叹问:“究竟如何?”
“唯有寻那引渡之人方知。”
“何人?”
“带我们来此界者。”无尘子目露深意,“那发布任务的披发道人,掌管兑换的菡芝仙子,绝非虚设。”
孔亮骤然变色,扫视满地妖尸:“他们竟是……”
“妖邪罢了。”无尘子冷笑,“北野部族尚可屠戮,何况妖魔?”
“终是活物。”孔亮低语。
“无妨。”无尘子轻笑,“在此神佛世界,毁庙之罪远甚杀生。”
孔亮紧盯着他:“你若道士,佛陀降罪当如何?”
“折福损寿,灾厄缠身。”
孔亮面如纸灰:“此祸大矣。”
无尘子淡然道:不必担忧,只要你不刻意冒犯佛门,他们通常不会为难你。
孔亮追问:若家中有人信佛呢?
无尘子挑眉,令堂皈依佛门?
得到肯定答复后,无尘子捻须沉吟:这就棘手了...倒是个孝顺孩子。
孔亮急道:可有化解之法?我自身无妨,但母亲...
慌什么?无尘子拂袖打断,你我不过棋局中的卒子罢了。
见对方困惑,他直白道:这场穿越本就是精心设计的局。细想那些任务——捣毁各路神佛道场,背后岂无深意?
孔亮恍然:莫非是道门某位大能所为?
若真如此反倒好了。无尘子苦笑,贫道虽在观中终日劳碌,终究心系道统。最怕的是...某些不可言说的存在。
他忽然正色:其实百名穿越者皆如你我,前世俱是碌碌凡人。那位将我们送来此界,未尝不是赐予机缘。
纵使开罪漫天仙佛,自有布局者承担因果。无尘子目光灼灼,既为棋子,只管落子无悔。
正言语间,天玄玉符骤亮。申不群的声音炸响:速归灌灵州!天河部有天大机缘!
一千余座新现庙宇?无尘子失声惊呼,此前不是已荡平所有道场?
通话戛然而止。孔亮随后亦接到传讯,二人面面相觑。
原来如此!无尘子猛然击掌,申不群这厮在钻任务空子!
见同伴仍不解,他急促解释:任务要求摧毁北俱芦洲全部庙宇,可若有人不断新建...
无尘子问:“任务可曾提及具体庙宇?是否限定庙宇来历?新修的庙算不算?”
孔亮恍然大悟,“你是说,申不群与天河部族长联手,让天河部举族之力建庙,再由我们天命人摧毁?借此刷取任务?”
“正是。”无尘子笑道,“这小子倒有几分机灵。”
孔亮心思急转,“那咱们即刻动身前往天河部?”
无尘子催促道:“速去!迟了功绩便少了。若被上头察觉,岂不前功尽弃?”
二人当即下山,直奔灌灵州天河部。
五日后,无尘子收到顾寒清的传音。
“何事?”无尘子问。
顾寒清道:“申不群与岳伯通的消息,你可收到了?”
“收到了,我们正赶往天河部。”无尘子答道。
顾寒清略有迟疑,“此举是否不妥?我总觉得不安。”
无尘子不以为意,“顶多任务作废,有何可虑?”
顾寒清沉吟片刻,“也罢。但我需先去南宫部,暂不能与你们同行。”
无尘子诧异,“去南宫部作甚?”
顾寒清解释:“魏君子求援,称他在南宫部遇险,我得去助他。”
“魏君子?”无尘子一怔,“他为何不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