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等。”
“现在呢?”
“马上就好。”
“到底好没?”
“......”
随着最后一声脆响,宝儿欢呼:“成了!”
武照一把夺过烤鱼就要下口,被宝儿急忙拦住:“当心烫!还有鱼刺!”
稍稍冷静的武照将鱼撕成两半:“你要哪边?”
宝儿连连摆手:“武头儿先用,我不饿。”
武照将鱼尾部分递给宝儿:这半份给你。
宝儿怔了怔,接过鱼尾笑道:多谢武头儿。
武照默不作声地低头吃鱼,动作利落却细致,每次只挑一小块无刺的鱼肉送入口中。
吃完半条鱼,连鱼头都啃得精光,武照虽仍觉饥饿,但体力已恢复大半。宝儿也迅速解决了鱼尾,二人稍作休整后,武照起身望向远处的浐河:该出发了,就快到了。
宝儿连忙熄灭篝火,二人沿着山路下行,约莫三刻钟后抵达浐河岸边。
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武照跪地高呼:浐河龙王,请赐我龙气!
河面平静如常,唯有一阵清风拂过。不远处传来老渔翁的呵斥:谁在那儿嚷嚷?把我的鱼都吓跑了!
宝儿神色慌张:武头儿,快走!
老渔翁提着竹竿快步走来,怒喝道:原来是你们这两个小贼!偷了我的鱼还敢来捣乱,今日定要将你们打窝!
武照这才明白过来:鱼是偷的?
宝儿拉着武照就要跑,武照却镇定道:不过一条鱼,何必动怒?
老渔翁已至跟前,宝儿护在武照身前:不许伤我头儿!
竹竿重重敲在宝儿头上,疼得他龇牙咧嘴。老渔翁怒目圆睁:偷鱼的小贼!吓跑鱼的小贼!今日定要拿你们打窝!
武照取出十两银子:老人家,这银子可够补偿?
老渔翁顿时眉开眼笑,将银子揣入怀中:好说好说!二位可还要吃鱼?老汉这儿还有几条。
武照干脆地答道。
“好嘞!”老渔翁收起鱼竿笑道:“老汉我既会钓鱼又能烤鱼,两位稍候,这就生火给你们露一手。”
宝儿满脸困惑地看着判若两人的老渔翁,扯了扯武照衣袖:“武头儿,你给他的是什么呀?”
“银钱。”武照淡淡道:“母亲说过,世间没有银钱解决不了的事。若真有,定是给得不够多。”
“这样啊。”宝儿懵懂地点点头,“我娘从不说这些,她总给我做好吃的!每次吃到娘亲做的饭菜,我就特别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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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渔翁果然没夸口,烤鱼手艺堪称一绝。
武照与宝儿大快朵颐,吃得肚皮滚圆。
“吃饱就想睡呢。”宝儿揉着圆鼓鼓的小肚子,往草地上一躺便打起呼噜。
武照轻舒口气,虽也觉得撑胀,却做不到这般随性。
“老丈,请教一事。”武照开口道。
老渔翁捻须笑道:“姑娘但说无妨。”
武照指向酣睡的宝儿:“您不怕她么?”
老渔翁嘿嘿一笑:“这等小妖,老汉向来不惧。”
“哦?”武照挑眉,“为何?”
“老汉身怀异宝,寻常妖怪近不得身。”老渔翁得意道,“更凶的妖怪都见过,这小呆妖有何可怕?”
武照不再追问宝物,转而取出香囊:“这里还有十两纹银。”
老渔翁顿时两眼放光:“还赏给老汉?”
武照将银子递去:“仍是给你,但要答我一问。”
“姑娘请问!”老渔翁急不可待地接过银两。
“如何才能见到浐河龙王?”
“你们真要见龙王?”老渔翁满脸讶异。
见武照点头,老渔翁沉吟片刻:“能否告知缘由?”
“不便相告。”
老渔翁打量着她忽而笑道:“你是道门中人吧?”
“道童。”武照纠正道。
老渔翁指向下游:“沿河堤走五六里有个沿河村,村中有座破旧龙王庙。虽说年久失修,但那龙王塑像尚有灵验。”
说着意味深长地看向武照:“既是道童,想必知晓请神见礼的法子?”
武照暗自苦笑——她尚未修炼,哪懂这些?
“寻常百姓如何做?”
老渔翁正色道:“无非上供焚香,虔诚祈愿。至于龙王是否显灵...”他耸耸肩,“全看造化。”
武照微微颔首:有劳老丈指点。
她转向老渔翁:最后再请教一事。
老渔翁肃然道:但说无妨。
武照直视对方:唤您一声老爷爷,可否退还十两银钱?
老渔翁面色骤沉,断然回绝:休想!
也罢。武照似乎早有预料。
老渔翁反问:你要银两何用?
武照解释道:这二十两是我全部盘缠,若尽数予你,到沿河村便无钱置办祭祀之物了。
原来如此。老渔翁恍然,笑道:此事易耳,不必称爷唤祖,老夫资助些便是。
武照略显诧异:当真?
自然作数。老渔翁自怀中排出十三枚铜钱,这些拿去,不必推辞。
武照瞥了一眼:......
老渔翁作势欲收:不要?那便......
武照迅速将铜钱揽入袖中,拱手道:多谢了,老滑头。
老渔翁一时语塞:......
此时宝儿正酣睡,衣襟掀起露出圆滚滚的小肚皮晒太阳。武照替她整好衣衫,轻捏耳尖,宝儿一个激灵惊醒。
唔......武姐姐?人家睡得正甜呢。宝儿揉着眼睛坐起。
该启程了。
还要走?去哪儿呀?
沿河村。
宝儿乖乖起身。老渔翁挽留道:这般匆忙?二十两银子就聊这些时辰,未免亏了。
不必。武照淡然道,话不投机,告辞。
二人沿河堤向下 去。老渔翁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喃喃道:如今的少年郎,愈发不得了。
沿河村依水而建,虽仅百余户却商铺林立。武照为宝儿梳了双丫髻,以布条裹住兽耳。尾巴则简单塞进裤中,惹得宝儿走路时不停扭动身子。
武照购置了香烛、鲜果供品,又买了条红布。来到村外河畔的龙王庙,这座夯土庙年久失修,墙体已现裂痕。
庙内供案积尘甚厚,上面供奉着一尊彩漆斑驳的木雕神像。那龙首人身的塑像身着蓝袍,虽经岁月侵蚀仍显威仪。
宝儿,摆供。武照吩咐道。
宝儿应声将怀里的果子整齐摆上供桌,又将红布条系在神幡旁。
武照点燃香烛,恭敬拜祭后插入香炉,随后与宝儿一同跪下,朝龙王像连磕三个响头。她闭目凝神,虔诚默念:“浐河龙王在上,小道武照诚心祈告。感念龙王慈悲,望垂怜显圣,赐下一缕真龙之气,此恩此德,永世铭记。”
祈愿完毕,武照再次叩首,静跪等候。
此时,浐河水府内。
敖珺端坐殿中,愁眉紧锁。三日前家中传来噩耗,幼弟敖蕃私自离开洛水游玩,不慎冲撞洛阳府城隍,争执间竟与城隍麾下鬼帅交手,最终神魂被拘,仅剩肉身送回。
敖珺长叹。她出身洛水普通龙族,全凭自身积德行善,才得洛水水神举荐,任职浐河龙王。家族刚有起色,弟弟却惹下大祸。若出面相救,必得罪城隍;若置之不理,又愧对血脉亲情。
正踌躇间,武照的祈愿声忽然传入耳中。敖珺起初未在意,听到“真龙之气”时猛然一怔。她压下烦忧,运起神力望向庙内,见一凡间少女与松鼠精并肩而跪,顿生疑惑:“这般年纪,所求为何?”
职责使然,敖珺决意弄清缘由。她指尖掐诀,神力轻拂,令武照坠入梦境。
恍惚间,武照发觉自己立于河畔。四周山明水秀,唯眼前怒涛奔涌,浪涌如雷。
突然,河面炸开一道冲天巨浪,水花飞溅间有道身影踏波而立。武照定睛望去,竟是位龙首人身的仙家,身披蓝袍威风凛凛。
那真龙居高临下,目光如炬审视着她。
武照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震住,愣在原地。
浐河龙王敖珺打量着她,暗自思忖:这女娃气质不凡,绝非等闲之辈。
吾乃浐河龙王,尔为何人?敖珺声若洪钟。
武照赶忙行礼:小道武照,特来求取龙气助我修行。若蒙恩赐,日后定当报答。
何等 需借龙气?龙王追问。
《翔龙真法》,修成可化龙翱翔。武照如实相告。
敖珺沉吟片刻,忽然双目射出金光没入武照眉心。她顿时失去知觉。
待清醒时,只见庙中神像矗立。正懊恼间,脑中忽现清朗之音:念你心诚,赐你龙气。望你勤修向善,莫负本心。
武照欣喜叩首:谢龙神恩典!
身旁宝儿疑惑道:武头儿,你在跟谁说话?
谢过浐河龙王。武照答道。
龙王在哪儿?宝儿四下张望。
武照指着浐河龙王的神像道:不就在这儿吗?
宝儿仰头一看,失望地嘟囔:原来是泥塑的龙王爷啊。
龙王爷方才已显过灵了。武照抿嘴一笑,只是你没瞧见。
可我连眼都没眨呢!宝儿急得直跺脚。
武照轻声道:在我梦里显的圣。
宝儿顿时蔫了:唉,还想亲眼见见真龙呢...那武头儿,龙气可到手了?
自然。武照颔首,该回去了。
两人正要离开,宝儿突然折返,扒着供桌对神像耳语:龙王爷,今晚能来我梦里逛逛吗?宝儿还没见过真龙呢!咱们说定啦!
宝儿!庙外传来呼唤。
来啦来啦!宝儿朝神像挥挥手,龙王爷回见!
返程途中,武照察觉几个汉子尾随其后。她压低声音:走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