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长门的败北。
那一直笼罩在雨隐村上空、仿佛永恒不变的厚重铅云。
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翻滚、消散。
一束、两束、无数束久违的、温暖而耀眼的金色阳光。
如同利剑般穿透云层的缝隙,顽强地洒落在这片饱受创伤的土地上。
阳光驱散了阴冷和潮湿,照亮了残垣断壁,也照亮了深坑中对峙的两人。
鸣人周身的金色查克拉缓缓收敛,退回了体内。
他缓缓蹲下身,看着坑底那个挣扎着、眼神空洞望着天空的红发男子。
“我确实……没有经历过你们所经历的一切。”
鸣人开口,声音因为消耗而有些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我看到的,仅仅只是你记忆中的碎片。”
“那些痛苦和绝望,我无法真正感同身受。”
长门的眼珠微微转动,看向鸣人,那双轮回眼中的紫色波纹似乎都黯淡了许多。
“但是,”
鸣人继续说道,语气坚定,“我很清楚,也很确定。”
“企图用更大的痛苦来震慑世界,以此换来的所谓‘和平’,永远不可能是真正的和平。”
“那只会孕育出新的、更深的仇恨,循环永远不会停止。”
长门沉默了片刻,雨滴从屋檐滑轮,滴落在他的脸颊上。
他的声音干涩而疲惫:“是吗……那你又想怎么做呢?这个被诅咒的世界……”
鸣人坦诚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
“但我很清楚,这一定很难,比打败你要难上千百倍。”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有些不好意思,却又无比真诚的笑容:“可是,我相信好色仙人——自来也老师所相信的东西。”
“我相信人们最终能够相互理解的那一天会到来。”
看着鸣人那纯粹得甚至有些“天真”的笑容。
长门苍白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极其复杂的苦笑。
混杂着嘲讽、怀念,以及一丝……极淡的向往。
“真是……天真的想法啊。和当年的弥彦,一模一样……”
鸣人闻言,笑容反而更加明朗了一些,
他挠了挠还有些湿漉漉的金发:“也许吧。”
“但可能就是靠着这份天真,我们才愿意为了这个看起来遥不可及的梦想,一直努力下去,不是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鸣人自己也感到一丝奇怪。
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是不死不休的死敌,招招致命,恨不得将对方彻底摧毁。
可现在,硝烟尚未散尽,他们却能像这样,近乎平静地蹲在同一个坑里,谈论着关于世界和梦想的话题。
这种转变突兀却又自然,仿佛激烈的碰撞反而敲碎了某些隔阂,让最本质的东西得以显露。
长门望着洒落的阳光,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挣扎着用手臂支撑起上半身,缓缓坐了起来。
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靠在坑壁的泥土上,大口喘着气。
“你和弥彦一样……都拥有着这种……照亮别人的力量。”
长门的声音很轻,仿佛在自言自语:“也许……我可以……再一次尝试去相信这个天真的梦想……”
他的话音未落,一个焦急而带着哭腔的女声由远及近传来。
“长门!!!”
一道纸片飞舞的身影如同失去了所有从容,踉跄着从高处滑落进深坑,扑到长门身边。
正是小南。
她原本冰冷精致的脸庞此刻写满了担忧和恐惧。
双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检查长门身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势,尤其是胸口那被螺旋丸击中的焦黑伤痕。
“长门!你的身体……怎么样了?那个黑暗查克拉……”
小南的声音带着哽咽,她深知长门本体的脆弱。
根本无法承受如此剧烈的战斗和那种来历不明的力量的反噬。
长门看着这位仅存的、陪伴自己走过所有痛苦与偏执的挚友。
眼中充满了愧疚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他微微摇了摇头,在小南的搀扶下,勉强站直了身体。
“没事了……暂时。”
长门的声音依旧虚弱,但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那股外来……的黑暗查克拉,大部分……在最后……被饿鬼道的能力……强行吸收转化……用来抵挡攻击了。”
“虽然对身体……负担很大,但……似乎也因此……切断了联系……”
他能感觉到,那股不断诱惑他、放大他负面情绪的冰冷能量,正在逐渐从体内消退。
一旁的鸣人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眉头紧紧皱起:“那家伙?黑暗查克拉?长门,你身体里那个黑色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长门喘了口气,看向鸣人,回答道:“是……一个自称来自空忍村遗孤,名叫神农的男人……提供给我的。”
“他说……他的黑暗查克拉研究……能激发身体活性,治愈我的创伤……让我获得……实现梦想的力量……”
“神农?!!”
鸣人听到这个名字,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怎么会是他?!那个家伙……那个四处行医、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流浪医生?!”
鸣人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个总是背着药箱、一脸和善笑容的男人。
他还在木叶短暂停留过,甚至帮一些村民看过病,给人的印象完全就是一个热心肠的普通医疗忍者!
他怎么会和晓组织扯上关系?
还能提供如此诡异而强大的黑暗查克拉?
这件事……这件事必须立刻报告给纲手婆婆!
这个神农,绝对有问题!
长门看着鸣人震惊的表情,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低声道:“看来……我们都被利用了……那股力量,确实带着强烈的……毁灭和控制的欲望……”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转向鸣人,那双轮回眼中充满了沉重的悔恨和释然。
“鸣人……之前的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被力量诱惑了心智……”
“为了那个扭曲的目标,我做了太多无法挽回的错事……伤害了太多无辜的人……甚至……差点杀死了自来也老师……”
鸣人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的拳头微微握紧,眼神复杂。
他想起了我爱罗被抽离尾兽时的苍白脸庞,想起了好色仙人那几乎破碎的身体。
“我……”
鸣人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坦诚而直接地看着长门:“我没有资格代替那些被你伤害过的人原谅你。”
“甚至在我的内心深处,我也无法轻易原谅你对好色仙人、对我爱罗所做的那些事。”
他的话语很直白,甚至有些刺耳。
但却异常真实,没有虚伪的宽容,也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指责。
长门闻言,身体微微一颤,随即露出了一个更加苦涩的笑容,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答案。
“但是,”
鸣人的语气一转,变得更加坚定:“我相信好色仙人直到最后也没有放弃的信念!”
“我相信他写在书里的那个关于‘理解’的答案!”
“这份理想,我愿意继承下来,并且为之奋斗到底!这就是我的选择!”
长门怔怔地看着鸣人,看着这个少年眼中那如同阳光般炽热而纯粹的信念之光。
许久,他缓缓地、极其沉重地点了点头。
“啊……是啊……”
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却也带着一丝卸下千斤重担后的解脱:“现在的我……所能做的……或许……也只剩下……用这残存的生命和这双眼睛……去赎罪了……”
如何去赎?
赎罪能否换回逝去的生命?
这一切都没有答案。
但阳光确实已经洒下,照亮了这满目疮痍的战场。
也照亮了三个站在深坑中、关系错综复杂、未来充满未知的人。
雨停了,但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远处的废墟中,隐约传来幸存者们劫后余生的哭泣和呼喊声。
和平的道路,依然漫长而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