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殿的青铜兽首香炉里，沉水香正腾起淡青色烟缕，在殿内三十六盏琉璃宫灯的映照下，凝成一缕缕扭曲的烟篆。肖河负手立在丹陛之上，玄色道袍上用银丝绣的九劫鼎纹案，随着他呼吸间流转的灵力隐隐发亮。他指尖捏着那份烫金镶边的联盟协议，目光扫过案前十二位门派掌门时，眼角余光却瞥见青囊派掌门指尖的法戒正微微发烫——那是他今早悄悄种下的鳞粉，此刻正顺着契约之力反溯对方的灵脉。
“资源分配条款第三款，还请诸位再斟酌。”太虚观主的白眉蹙成一团，玉扳指在协议上敲出清脆的声响，“‘九劫鼎资源优先供给’？肖盟主，我等三十六个修真世家的灵矿脉，总不能都绕着一尊鼎转吧？”
肖河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让殿内温度降了几分。他没说话，只是屈指一弹，青藤剑“嗡”地一声自背后剑匣飞出，剑身缠绕的碧绿色藤纹瞬间暴涨，在虚空中画出一道玄奥的符篆。那符篆刚成型，殿中央的九劫鼎便轰然一震，鼎身八十一道因果法则凹槽齐齐发亮，如同一双双睁开的眼睛，将协议上“修真资源”四字的墨迹尽数吸走。
“观主可曾见过，”肖河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用因果鳞片写就的条款？”他抬手时，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一道淡金色的鳞纹——那是他法身蜕变时剥落的鳞片所化，此刻正渗出点点紫金色血液，如活物般顺着他指尖爬上协议。原本“九劫鼎资源优先供给”的字样突然扭曲，化作无数细小的鼎纹，钻进青囊派掌门刚按下的朱砂印里。
青囊派掌门猛地一颤，法袍下渗出的灵力竟在袖口凝成冰晶。他刚才签署时分明觉得指尖一麻，此刻丹田处的元婴正疯狂敲击灵壁，仿佛被什么东西锁住了经脉。肖河看在眼里，心中冷笑更甚——这老东西以为偷偷运转了玄冰诀就能抵御因果之力？他母亲留下的玄元印记藏在条款末尾，此刻正顺着契约链，将青囊派千年积累的药圃灵脉图悄然拓印。
“轰隆！”九劫鼎突然发出雷鸣般的巨响，鼎内喷出的金光在殿顶凝成一幅星图。肖河瞳孔骤缩，只见星图上蜿蜒的金线正勾勒出一条从仙界南天门到江州的轨迹，每一个节点都对应着协议里“九劫法身净化条款”的字数——这条款分明是他今早临时加上去的，怎么会引出仙界监察使的降临路线？
“不好！”太虚观主的拂尘猛地扫出，万千银丝缠向星图，却在触碰到金光的瞬间寸寸断裂。肖河早有防备，青藤剑瞬间分化出三百六十道剑影，在星图外布下困龙阵。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殿外廊柱上的蟠龙浮雕正在渗血，那是他昨日布下的预警灵阵被触发了——来者至少有三位元婴期修士，而且身上带着与九劫鼎同源的气息。
“保护盟主！”丹霞派掌门怒吼着祭出八卦镜，镜光刚照亮殿门，就见三道黑影如鬼魅般穿墙而入。为首那人面覆青铜鬼面，胸口符文闪烁着诡异的紫金光，正是肖河法身鳞片上的“九劫法身净化程序”！肖河眼神一厉，早在签署协议时，他就从青囊派掌门的灵识波动里捕捉到这个符文的残像，此刻果然来了。
“动手！”鬼面人手中的镰刀划出半轮残月，刀刃上凝结的灵力竟让空气都发出碎裂声。肖河不闪不避，左手掐出法诀，右手并指如剑，直接点向镰刀的灵力节点。他算准了对方依仗符文之力，必定忽略体术破绽——果然，在指尖触碰到镰刀的刹那，鬼面人手腕一麻，灵力瞬间紊乱。
“因果逆转！”肖河低喝一声，法身鳞片上的紫金色血液突然逆涌，顺着镰刀纹路钻进鬼面人的经脉。那人发出一声闷哼，胸口的净化符文竟反过来灼烧自己的元婴。这一手是肖河昨夜从母亲画像里参悟的秘术，用因果法则将对方的攻击反弹，此刻在实战中首次施展，效果竟比预想中还要霸道。
“撤！”另外两名刺客见状不妙，同时祭出烟雾弹。肖河早有准备，青藤剑化作一张巨网罩下，将烟雾连同其中一道黑影一起缠住。他屈指一弹，九劫鼎飞出一道金光打入网中，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黑影化作一滩紫金色血水，竟连元婴都没来得及遁走。
太虚观主脸色煞白地看着地上的血水：“这是……九黎盟的刺客？他们怎么敢闯联盟总部？”
肖河没说话，蹲下身用指尖沾了点血水，闭目感应片刻后猛地睁眼——这血水里除了九劫鼎印记，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妖族气息。他想起方才星图上的降临路线，心头隐隐有了计较：仙界监察使、九黎盟刺客、妖族气息……看来这联盟协议里藏的杀招，远比他预想的更深。
“把现场清理干净，”肖河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灰尘，语气平静得仿佛刚才没经历过一场恶战，“通知下去，从今日起，联盟总部戒严，所有进出人员必须查验灵脉印记。”他看向太虚观主，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观主，方才协议里的‘九劫法身净化条款’，恐怕得重新拟过了。”
太虚观主打了个寒噤，突然觉得眼前这位年轻的盟主深不可测。刚才肖河篡改条款时，他还以为只是争权夺利，此刻才明白，每一个字里都藏着陷阱。尤其是最后那手因果逆转，看似冒险，实则算准了刺客的所有退路，这份心机和战力，当真是六边形战士。
肖河转身走向九劫鼎，指尖轻抚过鼎身的因果凹槽。方才刺客血水里的妖族气息，让他想起了三个月前在黑风山遇到的那位狐族少女——她当时腰间挂着的玉佩，似乎也有类似的符文波动。难道九黎盟背后牵扯到妖族？亦或是……仙界某个势力在暗中布局？
殿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已是三更天。肖河望着鼎内缓缓旋转的星图，眸光越来越沉。这场联盟协议的签署，不过是个开始。九劫鼎印记、仙界监察使、妖族天才……接下来的修真路，恐怕比他预想的还要荆棘密布。但他嘴角却勾起一抹战意十足的笑——越是复杂的棋局，才越有意思。
他抬手一挥，九劫鼎瞬间缩小飞回袖中，协议上的玄元印记也随之隐去。明天，那些老狐狸们大概会发现，所谓的“资源优先供给”，其实是把他们的灵脉变成了九劫鼎的养料池。而那个“九劫法身净化条款”，早已被他用因果法则篡改，变成了吸引仙界监察使的诱饵。
“青藤，”肖河轻声唤道，剑匣里的青藤剑发出一声清鸣，“下一场戏，该开场了。”他想起那位狐族少女灵动的眼眸，还有她临走时留下的那句“后会有期”，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鳞纹。或许，在这场波谲云诡的修真大战里，还能遇到些意想不到的风景。
九黎殿的铜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殿外的夜色。但肖河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在江州上空凝聚。他布下的局，种下的因，很快就会结出最意想不到的果。而他要做的，就是握紧手中的剑，磨利爪下的鳞，在这步步杀机的修真世界里，杀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飞升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