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郊外的暮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正缓缓覆盖住嶙峋的山岩。肖河伏在一丛半人高的荆棘后,指尖贴着颈侧皮肤,淡青色咒文随着指腹划动渐渐亮起。他法身鳞片在衣下泛着微光,每一片都流转着细密的“因果轮回”纹路,那是上古异种才有的天赋神通——此刻正将他周身的灵压扭曲成九黎盟杂役修士的浑浊气息。
“来了。”他眸光微冷,指尖咒文猛地掐断。十步外的灌木丛传来枝叶摩擦声,三道灰袍人影呈扇形包抄过来,腰间悬挂的青铜令牌刻着狰狞的蚩尤面纹。为首那人三角眼扫过四周,淬毒的匕首在暮色中泛着青芒:“那小子肯定跑不远,搜!”
肖河蜷身缩在荆棘下,故意将肩头一道新伤露在外面。那是他昨夜用青藤剑自伤的痕迹,伤口边缘还凝着半干的紫金色血液——九黎盟修士最擅长追踪带血的猎物。果然,三角眼修士立刻低喝一声,匕首直指肖河藏身之处:“在这里!”
三道身影同时扑来,剑光带着腥风劈向他后心。肖河算准时机,在剑刃触及衣衫的刹那猛地转身,胸口恰好撞向最前方修士的剑尖。“噗嗤”声中,剑身没入两寸,紫金色血液却像活物般暴起,顺着剑脊逆流而上,瞬间缠住那修士的手腕!
“呃啊——!”修士惨叫着撒手,手腕上腾起一圈暗金色光纹。肖河冷笑抽身,青藤剑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剑身在暮色中划出半轮残月,精准点在另外两人的手腕麻筋上。那两人只觉手臂一麻,兵器“当啷”落地,尚未反应过来,便见肖河指尖弹出两道灵火,不偏不倚打在他们腰间的储物袋上。
“轰!”两枚储物袋同时炸开,碎石与灵草碎片飞溅中,肖河已欺近三角眼修士。此人瞳孔骤缩,刚想祭出底牌,却见肖河身后腾起一道青藤虚影——那是青藤剑的剑灵,正用剑尖在虚空中勾勒出一串血色符文。
“这是……因果匕首的反噬!”三角眼修士失声惊呼,下意识想后退,却发现双脚像被钉在地上。他眼睁睁看着虚空中的符文化作倒计时,每跳动一次,自己的心脏就像被无形的手攥紧一分。肖河刚才故意用胸膛接剑,竟是算准了他匕首上淬着的“因果咒”!
“你算计我!”修士目眦欲裂,祭出一面青铜小盾挡在身前。肖河却不硬拼,青藤剑化作一道绿芒绕到盾后,精准斩在他持盾的手腕上。与此同时,先前被血液缠住的修士突然发出一声凄厉惨叫,整个人化作一团血雾炸开,飞溅的血珠竟凝成一柄虚幻的匕首,反向刺向三角眼修士的后心!
这正是因果匕首的反噬——施咒者若伤人性命,自身便要承受双倍反噬。肖河算准了这三人急于灭口,故意用带有法身精血的伤口引诱他们攻击,再借由鳞片特性将因果咒反弹回去,让他们自相残杀。
“噗!”虚幻匕首洞穿后背,三角眼修士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肖河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到死都没明白,这个看似重伤的猎物,为何会布下如此缜密的陷阱。
血腥味在暮色中弥漫开来。肖河擦拭着青藤剑上的血迹,眸光扫过四周阴影:“阁下看了这么久,不打算现身吗?”
东侧竹林传来一阵轻笑,枝叶分开处,走出一名身着藕荷色纱裙的少女。她耳尖生着细小的绒毛,眼眸是罕见的琥珀色,腰间悬着一串骷髅铃铛——竟是一名妖族修士。少女绕着肖河转了一圈,鼻尖微动:“人族修士里,少见你这么有趣的。刚才那手借刀杀人,耍得真漂亮。”
肖河收剑入鞘,指尖不着痕迹地扣住一枚隐匿符:“姑娘跟踪我多久了?”他自踏入江州便感觉被人窥视,原以为是九黎盟的后手,没想到竟是个妖族少女。这少女气息隐晦,灵压波动时强时弱,显然精通隐匿之术。
“从你在城西药铺买‘凝血草’开始。”少女歪着头,琥珀色眼眸映出肖河的倒影,“我叫灵珑,是来找人的。看你刚才用的因果反噬,倒像是和九黎盟有仇?”
肖河眸光微沉。九黎盟追杀他的原因,源于三日前在乱葬岗截杀了他们一名护法。那护法身上带着一枚上古玉简,记载着飞升天界的残缺图谱——这是他绝不会透露的秘密。
“不过是些宵小之辈。”肖河淡淡道,目光却扫过灵珑腰间的骷髅铃铛,“姑娘找的人,可是与这铃铛有关?”那铃铛上刻着南疆巫族的符文,显然不是凡物。
灵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咯咯笑起来:“有意思,你不仅能打,脑子还挺好用。实不相瞒,我在找一个叫‘血影’的魔族少年,听说他手里有我族遗失的‘噬魂珠’。”她说话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铃铛,语气却带着几分狡黠。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破空之声。肖河立刻将灵珑拉到巨石后,法身鳞片再次泛起微光,将两人的气息彻底隐匿。三道流光自天际落下,为首一人身着白袍,腰间系着昆仑仙宗的玉佩,身后跟着一男一女,分别是蜀山剑派和焚香谷的打扮。
“奇怪,血腥味到这里就没了。”白袍修士皱眉,神识扫过满地狼藉,“九黎盟的人被杀了?手法倒是干净利落。”
“会不会是‘那个家伙’干的?”蜀山弟子握紧了剑柄,“听说最近有个散修专杀九黎盟的人,手段狠辣得很。”
焚香谷的少女轻抚着腰间的香囊,声音轻柔却带着警惕:“不管是谁,此地不宜久留。昆仑师兄,我们还是尽快找到血影要紧。”
三人交谈几句,便再次化作流光离去。肖河从巨石后走出,眸光深邃。昆仑、蜀山、焚香谷,这三大正派的弟子竟也在找那个魔族少年。看来这江州郊外,远比他想象的更不简单。
“喂,你发什么呆呢?”灵珑戳了戳他的肩膀,“刚才那几个正道修士,一看就不是善茬。你说那个血影,会不会真有噬魂珠?”
肖河收回目光,看着灵珑眼中闪烁的狡黠光芒,突然笑了:“有没有珠子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跟着你,或许能找到更有趣的东西。”他故意顿了顿,看着灵珑瞬间睁大的眼睛,“比如……你身上这串骷髅铃铛,似乎缺了一颗最重要的主铃?”
灵珑脸色微变,下意识捂住铃铛:“你怎么知道?”
“南疆巫族的‘噬魂铃’,本是九枚一套,主铃能操控其余八铃。”肖河指尖划过虚空,勾勒出一枚残缺的符文,“你这铃铛只有八枚,而且灵气散乱,显然主铃遗失已久。”他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上古玉简中记载过巫族的秘术。
灵珑怔怔地看着他,琥珀色眼眸中满是震惊。眼前这个人类修士,不仅战力强悍,心思缜密,竟然还懂巫族的秘闻。她突然觉得,这次的“寻人之旅”,或许会变得格外有趣。
“算你厉害。”灵珑撇了撇嘴,却忍不住笑了,“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找?找到血影,说不定能顺便找回主铃呢。”
肖河望着暮色渐深的山林,九黎盟的陷阱不过是个开始,接下来恐怕还有更多麻烦。但他更喜欢这种充满变数的挑战——就像刚才那场战斗,越是危险的陷阱,越能激发他骨子里的好胜与狡黠。
“可以。”他看向灵珑,眸光在暮色中闪着锐利的光,“但我有个条件:找到噬魂珠后,里面的‘东西’,分我一半。”他知道噬魂珠里封印着上古凶魂,正是锤炼法身的绝佳材料。
灵珑眨了眨眼,突然凑近他,鼻尖几乎碰到他的脸颊:“你怎么知道珠子里有东西?”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一种奇异的草木清香,让她莫名地感到安心。
肖河不退反进,嘴角勾起一抹腹黑的笑:“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他能感觉到,灵珑身上有种纯粹的妖族气息,虽然狡黠,却没有九黎盟那种阴鸷。或许,与她同行,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夜色彻底笼罩山林,两道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肖河的法身鳞片在暗中流转着微光,每一步都踏在最隐蔽的路径上。他不仅要防备九黎盟的追兵,还要留意那三大正派的弟子——更要小心身边这个看似无害的妖族少女。
青藤剑在剑鞘中轻轻震颤,剑灵似乎也对即将到来的冒险感到兴奋。肖河握紧剑柄,眸光沉静如水。九黎盟的陷阱只是序幕,接下来的修真世界,才是真正的战场。而他,早已做好了准备,在这波谲云诡的局势中,杀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至于那所谓的真爱,或许就藏在某个转角,等着与他相遇。但眼下,他更在意的是如何借力打力,将所有阻碍一一碾碎,为日后的飞升,打下最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