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瀛,京都,阴阳寮总部。
朱红色的鸟居矗立在云雾缭绕的山道上,鸟居横梁上挂着的白色注连绳无风自动,绳结间的符咒闪烁着微弱的灵光,将凡尘的气息隔绝在外。山道尽头的神社广场上,铺着细密的白砂,砂粒被精心耙成波浪状,象征着阻隔邪祟的结界。
肖河踩着白砂走过广场时,鞋底与砂粒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广场两侧的巫女低着头,手持杨桐枝,和服的长袖垂落在地,露出的脖颈线条紧绷——她们能感觉到,这个来自华夏的修士身上,藏着一股让式神都为之战栗的威压。
“肖道友,请。”安倍晴明的声音从神社大殿传来。这位身着黑色狩衣的神道教首领,正站在天照大神的神像前,手里把玩着一串紫檀念珠,念珠转动的速度很慢,像是在计算着什么。
肖河走进大殿,目光扫过神像。神像由千年古木雕刻而成,天照大神的面容被刻画得威严而慈悲,双眼镶嵌着两颗鸽血红宝石,在香烛的映照下,仿佛真的有灵光流转。神像前的供桌上,摆着三枚古朴的玉币,玉币散发的灵力波动,竟与江州港口的阴阳玉匣有几分相似。
“安倍大人倒是好兴致,用‘八尺琼勾玉’的仿品作供。”肖河轻笑一声,将一卷皮质卷轴放在供桌上。卷轴封面用金线绣着“互不侵犯条约”五个大字,边角处还印着玄元阁的印章。
安倍晴明的指尖顿了顿,抬眼看向肖河,瞳孔深处闪过一丝赤金色的光——那是神道教“天眼”的标志,能看破虚妄。但他看了半晌,也只看到肖河法身鳞片上流转的紫金光晕,那光晕里藏着的法则纹路,繁复得让他心惊。
“肖道友说笑了。”安倍晴明收起念珠,伸手去拿卷轴,“玄元阁突然提出要与阴阳寮签订条约,不知是何用意?据我所知,江州的九黎盟还未肃清,贵阁怕是没空分心吧。”
“正因为九黎盟未除,才更要稳住后方。”肖河的指尖轻轻点在卷轴上,“免得某些势力趁火打劫,偷了江州的‘东西’,还想嫁祸给九黎盟。”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锋芒。安倍晴明的手停在半空,赤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知道肖河指的是什么。前几日神道教派往江州的修士失踪,连同那半块记载着八岐大蛇苏醒仪式的石碑一起消失,多半与眼前这人有关。
“肖道友的意思是,怀疑我阴阳寮?”安倍晴明的声音冷了下来,大殿内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供桌下的阴影里,隐约有刀光闪过——那是被他用符咒召唤的“切魂刀”式神,已进入戒备状态。
肖河像是没察觉到危险,指尖的紫金色血液悄然渗出,滴落在卷轴上。血液渗入皮质的瞬间,卷轴上原本空白的背面,突然浮现出一行行暗红色的小字——那是用九黎魔气混合他本命精血写下的附加条款:“玄元阁与阴阳寮互通有无,东瀛需每月向华夏供奉三枚‘混沌精魄’,华夏则提供镇压八岐大蛇的秘法。”
这才是他来的真正目的。混沌精魄是维持海外孤岛祭坛运转的核心能量,九黎盟能通过祭坛获取,神道教必然也有渠道。而他需要这些精魄,来填满九劫鼎最后的“混沌法则”凹槽。
“这是什么?”安倍晴明的天眼捕捉到了那些暗红色的字,脸色骤变。他能感觉到,这些字里藏着的九黎魔气,竟与神社地脉深处的某种力量产生了共鸣。
“附加条款。”肖河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弧,“安倍大人若是觉得不妥,大可拒绝。只是……”他抬眼看向天照大神的神像,“贵教的神像,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话音未落,大殿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天照大神神像的右眼,那颗鸽血红宝石突然裂开一道细纹!紧接着,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咔嚓”一声脆响,宝石竟从神像脸上脱落,露出底下黑漆漆的空洞。空洞中,隐约有青黑色的雾气涌出——那是八岐大蛇的邪气!
“怎么可能!”安倍晴明失声惊呼。这尊神像是阴阳寮的根基,外面裹着三层“镇魂符”,里面更是封印着一缕八岐大蛇的精魄,用来制衡邪祟,从未出过差错。
肖河看着神像脸上的空洞,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他的法身鳞片在接触到八岐邪气的瞬间,浮现出银灰色的“时空吞噬”纹路——这邪气中,竟混着与海外孤岛祭坛同源的时空能量!看来神道教也在研究时空裂缝,甚至不惜用八岐精魄来稳固裂缝,只是他们的技术,远不如九黎盟成熟。
“安倍大人与其关心神像,不如想想怎么凑齐混沌精魄。”肖河的指尖在虚空中划过,青藤剑突然从袖中窜出,剑身在神像前的虚空划出一道弧线,雷藤带着电光,精准地缠住了从空洞中涌出的一缕邪气。
“嗤——”
邪气被雷藤灼烧,发出凄厉的惨叫,竟化作一张扭曲的蛇脸,正是八岐大蛇的虚影。虚影对着肖河嘶吼,却在接触到他法身鳞片的瞬间,被“时空吞噬”纹路吸了进去,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你……你竟能吞噬八岐邪气?”安倍晴明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神道教研究了千年都无法彻底掌控的邪力,在这人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肖河没回答,而是走到神像前,指尖的紫金色血液再次弹出,滴在神像脸上的空洞处。血液渗入木质的瞬间,神像突然剧烈颤抖,表面的漆皮层层剥落,露出底下刻着的密密麻麻的符咒——这些符咒并非镇压邪祟,而是在滋养那缕八岐精魄!
“用天照神像的神威养八岐精魄,安倍大人的胆子,倒是比我想象的大。”肖河的声音里带着嘲讽,“就不怕养虎为患,将来被八岐大蛇反噬?”
安倍晴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是阴阳寮最大的秘密——他们想效仿九黎盟,用八岐精魄打开时空裂缝,只是技术不足,才想出用天照神威制衡的笨办法。没想到,竟被肖河一眼看穿。
“混沌精魄……我阴阳寮可以提供。”安倍晴明咬了咬牙,像是做了某种艰难的决定,“但你必须交出镇压八岐的秘法,还要保证,绝不干涉我教对时空裂缝的研究。”
“成交。”肖河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他要的从来不是什么秘法,而是混沌精魄和神道教的研究成果。至于时空裂缝……等他填满九劫鼎的法则凹槽,自有办法掌控。
他收起卷轴,转身往大殿外走。青藤剑跟在他身后,剑身上的雷藤还在微微发烫,刚才吞噬的那缕八岐邪气,已被九劫鼎转化成精纯的混沌能量,填入了“混沌法则”凹槽的最后一角。
就在他踏出神社大门的瞬间,阴阳寮的地脉深处,传来一声细微的嗡鸣。
肖河的脚步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早在他踏入广场时,就已暗中运转九劫鼎,将一丝混沌法则渗入了阴阳寮的地脉眼。这丝法则如同种子,短期内不会有任何异动,但只要他心念一动,就能引动地脉反噬,让整个阴阳寮的灵力系统陷入瘫痪。
这才是他真正的布局。
用一纸条约稳住神道教,用混沌精魄完善九劫鼎,再埋下地脉的隐患……等到九黎盟和神道教两败俱伤时,他便能坐收渔翁之利,将时空裂缝和混沌祭坛的秘密,尽数掌握在手中。
山道上的巫女依旧低着头,但肖河能感觉到,她们体内的式神都在瑟瑟发抖。他走过鸟居时,注连绳上的符咒突然齐齐熄灭,像是被无形的手抹去了灵光。
山下的京都城,已是万家灯火。肖河站在山道尽头,回头望了一眼云雾中的阴阳寮,眼神深邃。
国际修真势力的暗战,才刚刚开始。九黎盟、神道教、玄元阁……各方势力都在为时空裂缝和混沌祭坛博弈,而他,将是那个最后的执棋者。
他抬手摸了摸腰间的九劫鼎,鼎身的法则凹槽已尽数填满,散发出的混沌气息让他的法身都在微微发烫。距离突破金丹期,只差最后一步。
“快了。”肖河低语一声,转身融入了山下的夜色中。
阴阳寮大殿内,安倍晴明看着天照神像脸上的空洞,脸色凝重如铁。他挥手召来心腹,沉声道:“通知黑田长老,让他加快‘八岐苏醒计划’,另外……派人盯紧那个肖河,我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心腹领命退下,大殿内只剩下安倍晴明和破碎的神像。他走到神像前,伸手抚摸着裂开的木质,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华夏修士……你以为这样就能算计我阴阳寮吗?”他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的玉币,玉币上刻着八岐大蛇的图腾,“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玉币接触到神像的空洞,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黑光,将整个大殿笼罩在一片诡异的阴影中。阴影里,传来无数蛇类吐信的嘶嘶声,像是有什么恐怖的存在,即将苏醒。
海外孤岛的时空裂缝,阴阳寮的八岐计划,九黎盟的混沌祭坛……
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江州乃至整个修真界缓缓铺开,而身处网中央的肖河,正一步步走向风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