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盟残部的据点藏在断云峰的山腹之中,入口是一扇厚达丈许的青铜闸门,闸门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防御符文,甚至还残留着九黎盟总部祭坛的一丝魔气,显然是用秘法加固过的。
但此刻,这扇足以抵挡元婴修士全力一击的闸门,却在一股无形的威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青铜表面如同被巨力碾压的纸片,缓缓向内凹陷、扭曲,符文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仿佛随时会崩碎。
闸门之后,数十名九黎盟残部修士面色惨白地紧握着法器,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从闸门缝隙中渗进来的恐怖气息——那是混杂着混沌之力与血腥杀戮的威压,比他们记忆中任何一位长老都要恐怖。
“是……是那个‘血魔’肖河!”有人声音发颤,握着法器的手不断发抖,“盟主都死了,我们怎么可能挡得住他?”
“闭嘴!”为首的修士厉声呵斥,却掩不住声音里的恐惧,“启动备用阵法,就算死,也要拉他垫背!”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青铜闸门上突然传来“嗤啦”一声轻响。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闸门扭曲的缝隙中伸了进来。指尖轻弹,一滴紫金色的血液飞溅而出,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落在闸门中央那枚最大的符文之上。
“滋——”
紫金色血液触碰到符文的瞬间,如同滚烫的烙铁遇上了寒冰。那枚坚硬的青铜符文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腐蚀,发出刺鼻的气味。血液顺着符文的脉络迅速蔓延,所过之处,无论是青铜本体还是其上的阵法纹路,都如同冰雪消融般化为齑粉。
“怎么可能……这防御阵法可是用百具金丹修士的骸骨炼制的!”为首的修士目瞪口呆,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咔嚓——”
一声脆响,整扇青铜闸门彻底崩碎,碎石飞溅中,肖河的身影缓缓步入据点。
他没有刻意释放威压,却比任何威压都更令人心悸。玄色长袍下,暗金色的鳞片若隐若现,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些鳞片上此刻浮现出一道道新的纹路——纹路呈暗红色,如同流动的血液,勾勒出一张张狰狞的兽口与交错的刀刃,散发出毫不掩饰的杀戮气息。
这正是《玄元真经》九转金身篇中记载的“嗜杀”纹路,比之前的“灭族”纹路更为霸道,也更为邪异,唯有在杀戮的欲望达到顶峰时,才会彻底显现。
而他的瞳孔,早已褪去了人类的色彩,化为一片深邃的暗金色,如同两口吞噬光线的古井。古井深处,倒映着据点内数十名修士惊恐万状的脸庞,却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审视,仿佛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
“九黎盟……果然还有漏网之鱼。”肖河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他的目光扫过那些修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藤剑的剑柄,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在眼底闪过。
自从吞噬蚩尤魔核,又在青鸾秘境经历心劫后,他发现自己对杀戮的抗拒越来越弱,甚至在面对敌人时,会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种期待——期待鲜血飞溅的瞬间,期待生命能量被吞噬时,那种涌遍全身的快感。
“你……你别过来!”一名年轻修士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恐惧,颤抖着祭出一柄飞剑,朝着肖河刺来。飞剑上灵光闪烁,显然是件中品法器。
肖河甚至没有抬头看那柄飞剑,只是指尖微抬。一滴紫金色的血液弹出,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精准地撞上飞剑。
“嗤!”
飞剑如同被强酸腐蚀,瞬间冒出黑烟,剑身上的灵光溃散,材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最终在半空中化为一滩铁水,滴落在地,发出滋滋的声响。
那名年轻修士目瞪口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们,都是蚩尤的养料。”肖河低语,声音里带着一丝奇异的韵律,仿佛在陈述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手中的青藤剑突然爆发出璀璨的雷光。剑身不再是剑形,而是化作一条通体覆盖着雷纹的巨藤,藤枝蔓延,带着噼啪作响的雷霆之力,如同拥有生命的巨蟒,朝着周围的修士席卷而去。
“九霄雷藤!”有见识的修士失声惊呼,他们曾在典籍中见过这种传说中的灵根,却没想到会以如此恐怖的形态出现。
雷藤的速度快如闪电,修士们的法器、法术在雷霆之力面前不堪一击。藤枝所过之处,血肉横飞,那些修士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就被雷藤死死缠住,身体在雷光与巨力的撕扯下,迅速化为一团团猩红的血雾。
血雾升腾而起,并没有消散,而是被肖河体表的鳞片主动吸附。那些“嗜杀”纹路在接触到血雾的瞬间,如同找到了最滋补的养料,变得更加鲜艳、更加狰狞。
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感,如同潮水般涌遍肖河的四肢百骸。那是生命能量被吞噬、被转化为自身力量的愉悦,比吸收任何天材地宝都要直接,都要酣畅淋漓。他甚至能感觉到,体内的混沌法则在这些生命能量的滋养下,变得更加活跃,法身的强度也在缓缓增长。
“杀吧……”
一个低沉而充满诱惑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识海深处响起。那声音与他吞噬魔核时听到的蚩尤低语一模一样,却更加清晰,更加具有蛊惑力。
“感受这力量……感受生命在你手中流逝的快意……”蚩尤的声音如同最温柔的耳语,在他耳边盘旋,“混沌法则,本就是弱肉强食,强者吞噬弱者,天经地义。杀了他们,吞噬他们,让你的法身更强,让混沌法则吞噬一切……”
“嗯……”肖河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低吟,暗金色的瞳孔中,嗜血的光芒愈发炽烈。他的身体甚至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理智正在被这股杀戮的快感和蚩尤的低语逐渐侵蚀。脑海中,玄元道尊的警告变得模糊,母亲的幻象也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下去,吞噬一切能让自己变强的东西。
雷藤的攻势更加狂暴,整个据点如同人间地狱。残肢断臂与碎裂的法器混杂在一起,鲜血染红了地面,甚至溅到了肖河的脸上。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脸颊上的血迹,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笑容。
“还不够……”肖河低声呢喃,目光扫过据点深处,那里还有几道微弱的气息在颤抖,“还有漏网之鱼。”
他迈开脚步,朝着据点深处走去。暗金色的鳞片在血光的映照下,反射出妖异的光泽,“嗜杀”纹路如同活过来一般,在鳞片上缓缓流动。每一步落下,地面都微微震颤,仿佛连大地都在畏惧这尊被杀戮欲望支配的混沌法身。
识海深处,蚩尤的低笑与肖河逐渐粗重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构成一曲血腥而疯狂的乐章。他知道自己正在滑向深渊,却又在这深渊之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与自由。
这种矛盾的快感,让他愈发沉沦。
或许,玄元道尊说得对,吞噬法则本就是饮鸩止渴。可这“毒酒”如此甘醇,又有几人能抗拒?
肖河的身影消失在据点深处,只留下雷藤绞杀的声响和不断被吞噬的生命气息,在封闭的山腹之中,回荡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