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城的雨夜来得猝不及防,豆大的雨点砸在「帝豪仙楼」的琉璃瓦上,却被一层无形的结界弹开,化作细碎的水雾。楼内顶层拍卖会主会场里,暖黄的灵烛将气氛烘得燥热,上千道目光死死钉在拍卖台中央——那块悬浮的聚灵玉正幽幽泛着墨绿光泽,表面缠绕的银色电蛇吞吐不定,每一次游走都牵扯着满场修士的呼吸。
「聚灵玉,尺三见方,内含雷灵之种,可自行吸纳天地灵气化为灵液储存,置于静室之中,足令炼气修士修炼速度倍增三成。」拍卖师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修士,身着赤色锦袍,手中拍卖槌刻着火焰纹,「此玉乃赤焰堂从极北雷渊深处寻得,历经百年温养方成,起拍价——一百万下品灵石!」
槌声落下的刹那,会场如沸水般炸开。
「一百一十万!」
「一百五十万!」
竞价声此起彼伏,灵石牌被高高举起,映得众人眼底泛起贪婪的光。肖河混在后排修士中,青布道袍被灵烛烤得微热,掌心却一片冰凉。他运转《心衍篇》秘法,法身潜藏在识海深处,此刻鳞片正传来细密的刺痛——那不是灵气共鸣,而是九黎盟血祭阵特有的邪煞波动!
聚灵玉表面的雷电纹路,竟与他在王家凶宅地下祭坛所见的血纹阵图隐隐重合。
「二百三十万!」肖河举起手中刻着「七」字的木牌,声音压得极低。他并非真要竞拍此玉,而是要试探九黎盟的反应。自上次拍卖会遁走后,他便怀疑聚灵玉与九黎盟的血祭阴谋有关,此刻玉中雷灵与血祭阵的共鸣,更印证了他的猜想。
「呵,哪来的叫花子也敢掺和?」一声阴阳怪气的冷笑从身后传来。肖河回头,只见一群人分开人潮走来,为首的锦衣青年摇着玉骨折扇,正是江州李家大少爷李浩然。他身后跟着四名壮汉,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是炼体修士,袖口却统一绣着暗红色的九黎图腾——那是九黎盟外围成员的标志。
李浩然上下打量肖河,折扇「啪」地展开,扇面上绘着血色骷髅:「筑基修士买这玉都得砸锅卖铁,你个炼气三层的散修,拿什么跟本少爷争?」他话音刚落,指尖突然弹出一粒铁砂,暗红光泽在烛火下一闪,直逼肖河持牌的手腕。
这铁砂并非凡物,而是用修士精血混合玄铁炼制的「血煞砂」,专破护体灵气。肖河瞳孔微缩,手腕一翻,木牌化作一道青芒格挡,只听「叮」的一声脆响,木牌边缘竟被铁砂击出一个焦黑的缺口。他顺势后撤半步,袖中已扣住三枚符篆。
「李少爷好大的威风,」肖河语气平淡,目光却如刀锋般刮过李浩然袖口的九黎纹章,「在赤焰堂的地盘动私刑,就不怕堂主怪罪?」
李浩然闻言一愣,随即嗤笑:「赤焰堂?等本少爷拍下聚灵玉,这帝豪仙楼以后谁说了算还不一定呢。」他身后的炼体修士同时上前一步,身上散发出浓烈的血腥气,显然手上沾染过不少人命。
肖河心中一动。李浩然敢如此嚣张,恐怕早已与赤焰堂内部有人勾结。他不再废话,目光扫向拍卖台:此时竞价已飙升至四百万灵石,几个老牌修仙家族的代表正争得面红耳赤,唯有角落里的天机阁老者闭目养神,仿佛对聚灵玉毫无兴趣。
「五百万!」肖河再次举牌,声音陡然拔高。
全场哗然。这价格已远超聚灵玉的市场价,显然是故意抬价。李浩然脸色铁青,折扇猛地捏碎:「找死!」他身后的炼体修士同时出手,四人呈四象阵形扑来,拳风带起破空之声,竟隐隐有合击之威。
肖河不退反进,身形如青烟般从两人之间穿过,指尖两枚「定身符」拍向对方后心。然而这四人早有防备,身上突然冒出一层暗红色甲胄——竟是用妖兽皮炼制的软甲,定身符拍在上面只激起一阵涟漪,并未奏效。
「有点意思。」李浩然冷笑,掌心突然多了一柄短刃,刃身刻着扭曲的血纹,正是九黎盟的「血魂刃」。他手腕一抖,短刃化作一道血光射向肖河咽喉,同时口中念念有词:「血河噬灵!」
肖河只觉一股阴冷气息锁死周身经脉,识海中的法身突然剧烈翻腾,鳞片上的刺痛感化作灼烧般的剧痛。他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掌心,拍出一道青鸾秘境的「穿云掌」:「破!」
掌风与血光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肖河借势倒飞,撞翻身后的几张座椅,却在落地瞬间看清了李浩然手中血魂刃的纹路——那竟与聚灵玉上的雷电纹路同出一源!
「原来如此……」肖河心中剧震,「聚灵玉里的雷灵,根本就是九黎盟用活人血祭养出来的!」
就在此时,拍卖师猛地敲响拍卖槌:「五百万灵石一次!两次!三……」
「八百万!」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天机阁老者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手中举着一枚刻着「乾」字的黑色玉牌。
李浩然脸色大变:「天机阁也想插手?」
老者捋须微笑:「此玉与老夫有缘,李少爷若是喜欢,大可继续加价。」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天机阁在江州势力盘根错节,连九黎盟也不敢轻易得罪。
李浩然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即狠声道:「九百万!」他显然志在必得,袖口的九黎纹章隐隐发烫。
肖河见状,知道不能再让价格攀升。他深吸一口气,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血色玉简——正是上次从九黎盟修士身上夺得的「血祭令」。他将玉简高举过头顶,灵力注入:「九黎盟的血祭阵,果然藏在这玉里!」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九黎盟以血祭邪术闻名,却从不敢在公开场合承认。李浩然脸色煞白,嘶吼道:「你胡说!给我杀了他!」
四名炼体修士再次扑上,此次手中多了锁链,显然是想活捉肖河。肖河却不退反进,猛地将血祭令掷向聚灵玉!
「嗡——」聚灵玉剧烈震动起来,表面的雷电纹路瞬间化作血色,与血祭令产生共鸣。拍卖台下方突然涌出无数血红色符文,组成一个巨大的血祭阵图,将整个会场笼罩在内。
「不好!是九黎盟的『万灵血祭阵』!」有人失声尖叫。
阵图中,聚灵玉里的雷灵被彻底激活,化作一条巨大的雷蛇,张开血盆大口咬向肖河。肖河早有准备,法身猛地从识海冲出,青鳞覆盖全身,口中喷出一道寒冰剑气——正是融合了《心衍篇》与青鸾秘境功法的「冰雷破」!
冰与雷在半空中相撞,爆发出刺目的光芒。肖河借势扑到聚灵玉旁,指尖在玉料表面飞快刻画,以自身精血为引,画出一道「封灵符」。雷蛇撞在符纸上,发出不甘的嘶吼,竟被硬生生封印回玉中。
「你敢坏我九黎盟大事!」李浩然目眦欲裂,血魂刃爆发出更强的血光,与阵图中的血纹连成一片。整个会场的灵气都被疯狂抽取,化作血色雾气涌入聚灵玉。
肖河知道阵图一旦完成,在场所有人都会被血祭。他急中生智,突然抓起拍卖台上的灵烛,掷向阵图的节点——东南角的一根盘龙柱。灵烛撞上柱子,顿时燃起熊熊烈火,将血祭阵的符文烧得滋滋作响。
「快阻止他!」李浩然嘶吼着冲来。
肖河却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丹丸——那是他用毒草炼制的「迷魂散」,专门针对炼体修士。他猛地捏碎丹丸,黑色粉末随风飘散,四名炼体修士顿时动作一滞,眼神变得呆滞。
就在此时,天机阁老者突然出手,拂尘一挥,万千银丝卷向阵图中心的聚灵玉。李浩然连忙用血魂刃格挡,却被老者一指点在眉心,惨叫着倒飞出去。
「轰!」阵图失去灵力支撑,轰然崩塌。聚灵玉从空中坠落,被肖河一把抄起。他顾不上查看玉中雷灵,转身便向会场后方的密道冲去——那里是他早已勘察好的退路。
「抓住他!聚灵玉不能落入外人之手!」九黎盟的援兵终于赶到,数十名黑袍人从四面八方涌来,额间血瞳泛着凶光。
肖河将聚灵玉贴身藏好,运转《心衍篇》极致身法,在人群中穿梭如飞。他掏出最后三枚「爆裂符」,反手掷出,爆炸声中,浓烟滚滚,为他争取到一线生机。
冲出密道时,外面的暴雨仍在肆虐。肖河抹去脸上的血水,回头望去,帝豪仙楼顶层已是火光冲天,隐约传来打斗声和惨叫声。他握紧怀中的聚灵玉,玉料依旧温热,里面的雷灵似乎安静了许多,却有一股更隐晦的邪煞气息在缓缓流转。
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卷入了九黎盟的阴谋核心。而这块聚灵玉,既是钥匙,也是催命符。
雨幕中,肖河的身影消失在江州城的夜色里,唯有怀中的聚灵玉,在黑暗中闪烁着幽绿的光,仿佛一个沉睡的恶魔,等待着下一次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