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的雨连下了三天,明月小区七楼的楼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肖河贴着墙角上行,指尖划过墙壁时留下淡淡的紫金痕迹,那是九劫法身在感知周围的生机。他能听见七〇三室里传来的说话声,老张的公鸭嗓混着林小婉刻意压低的语调,像两根细针在耳膜上反复穿刺。
「......那小子的工牌在我抽屉锁着,等警察找到尸体,自然会认定是畏罪潜逃时失足落水。」老张的声音带着酒气,「这十万你先拿着,等化工厂的股份转到你名下,少不了你的好处。」
「可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林小婉的声音在颤抖,却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肖河停在防盗门外,掌心的玄鸟图腾突然发烫。三天前出租屋里,林小婉捧着验孕棒哭红的眼睛,此刻与眼前这把红色雨伞的主人重叠在一起。他想起玄元道尊记忆里的「破妄诀」,指尖凝聚一缕灵力点在门锁上,黄铜锁芯发出细微的「咔哒」声,竟如活物般自行旋开。
客厅里的景象刺得他瞳孔骤缩。老张肥硕的身躯斜倚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叠崭新的钞票,正往林小婉怀里塞。茶几上摊着份伪造的孕检报告,旁边压着的股权转让协议上,「肖河」的签名歪歪扭扭——那是老张模仿他写领料单的笔迹。
「当然得死透!」老张狞笑着掐住林小婉下巴,「等他成了盗窃国家化工原料的死囚,你肚子里的『遗腹子』才能名正言顺地继承一切......」
这句话像道惊雷劈中肖河。他只觉丹田内的紫金灵力猛地沸腾,眼前景象瞬间蒙上一层紫纱。当他再次看清时,自己已站在老张面前,右掌正按在对方胸口。
「咔嚓——」
骨骼碎裂的声响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老张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嘴角溢出的血沫还挂着未说完的脏话。他能感觉到一股灼热的力量从胸口涌入,瞬间抽空了四肢百骸的力气,视线里只剩下肖河那双泛着紫金光芒的瞳孔,宛如深渊般吞噬着他的生机。
「你的眼睛......」林小婉连滚带爬地退到墙角,红色雨伞翻倒在地,伞骨划出刺耳的声响。她看见肖河缓缓转身,雨水从他发梢滴落,在锁骨处的紫金纹路上凝成血珠般的光泽。
肖河没有说话。他走向林小婉时,脑海中闪过道尊残魂的警告:「九劫法身噬灵吞气,需以心力克制本能......」但此刻胸腔里翻涌的背叛怒火,让他无法控制指尖逸散的紫金气劲。当他的手指触到女人额头的刹那,法身本能轰然觉醒。
「呃啊——」
林小婉的惨叫戛然而止。她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黑发瞬间花白,皮肤皱缩成老树皮,短短三息间化作一具枯槁的干尸,唯有眼角残留的一滴泪晶,还映着肖河冷漠的侧脸。肖河猛地收回手,胸口剧烈起伏,这才发现自己指甲缝里渗出了金色血液——这是法身过度吞噬的征兆。
他踉跄着退到卧室,神识扫过衣柜时,发现夹层里藏着个檀木盒子。打开后里面没有玉简,只有一枚闪着银光的U盘——这是凡俗世界的存储物。肖河皱眉,指尖灵力注入,U盘接口处突然亮起微光,墙壁上竟浮现出淡蓝色的光影:
画面里,老张正将一把黄铜钥匙塞给电工老李,旁边的林小婉举着手机录像。「......等肖河替我值夜班,你就把仓库监控换成他开门的录像......」老张的声音从光影中传出,「事成之后,化工厂那批氰化钠的差价,分你三成。」
原来如此。肖河关掉光影,U盘在掌心化作飞灰。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逐渐汇聚的警车灯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指尖在空气中划过,紫金灵力凝成一道符篆,贴在老张扭曲的尸体眉心。符篆闪过微光,尸体上的所有伤痕瞬间消失,只留下心口处一个硬币大小的紫金色凹痕。
离开前,他在玄关的白墙上留下一行血字。那是用自己的指尖血混合灵力写成的古篆:「玄元门下,血债血偿。」血字写完的刹那,他突然感到一阵眩晕,镜中映出的鬓角竟生出几根雪白的发丝——这是强行催动法身吞噬的后遗症。
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肖河推开阳台窗户,纵身跃下。七楼的高度在他眼中不过寻常,落地时足尖一点,已稳稳站在雨幕中的梧桐树下。他回头望向七〇三室透出的警灯红光,紫金灵力在体表凝成一层水膜,将所有痕迹冲刷殆尽。
雨还在下,冲刷着城市的罪恶与背叛。肖河摸了摸鬓角的白发,又看了看掌心若隐若现的玄鸟图腾。九劫法身的第一劫「锻体劫」尚未圆满,却已沾染了凡人的血。他知道,从踏入那间血色公寓开始,那个曾经在化工厂唯唯诺诺的肖河,已经彻底死了。
远处传来江水流淌的声音,仿佛在呼唤着玄元洞府的青铜门。肖河裹紧湿透的外套,消失在雨幕深处。鬓角的白发在夜色中微微发亮,如同一个不祥的预兆,预示着这九劫之路,注定要在血与火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