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之内,禁制光芒流转,将内外彻底隔绝。
张平盘坐于静室中央,手中托着那块暗红色残片。方才那一闪而逝的火焰虚影,虽微弱,却让他清晰地捕捉到了其中蕴含的法则层次——那是凌驾于寻常火焰之上,触及到了“焚灭”与“终焉”本源的强大力量,与他所修的寂灭大道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属性偏向于火。
“此物……似乎能补益我的寂灭之火。”张平心念微动,寂灭元婴抬手,指尖跃动起一缕暗金色的火焰。这火焰并无灼热之感,反而散发着令万物凋零的死寂气息,正是他以自身寂灭道则凝聚的“寂灭真火”。
当寂灭真火出现的刹那,他手中的暗红残片再次产生了反应!它轻微震颤起来,表面的纹路持续散发着微光,那灼热与死寂并存的气息主动弥漫而出,与寂灭真火隐隐呼应。
张平尝试着引导一缕寂灭真火,小心翼翼地接触残片。
嗤——!
没有剧烈的冲突,那缕暗金真火如同遇到了甘泉,竟主动缠绕上残片,并开始缓慢地汲取残片中蕴含的那一丝精纯的火系寂灭本源!
残片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颜色似乎黯淡了极其细微的一丝。而张平的那缕寂灭真火,则在汲取过程中,颜色变得更加深邃,火焰中心隐隐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红光泽,其蕴含的焚灭之力,似乎提升了一丝!
“果然有效!”张平心中了然。这残片对于其他修士而言,或许难以利用,甚至可能因其蕴含的寂灭之意而受损,但对他而言,却是滋养寂灭真火、加深对“火行寂灭”理解的绝佳补品!
他不再犹豫,将残片置于掌心,双手虚合,催动体内寂灭道典。顿时,更为磅礴的寂灭真火自他掌心涌出,将残片完全包裹。
暗金色的火焰静静燃烧,残片在其中沉浮,一丝丝精纯无比的火系寂灭本源被缓缓抽离、炼化,融入张平的寂灭真火之中,再通过真火反馈给寂灭元婴。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急不得。残片虽小,但本质极高,炼化需要时间。
就在张平潜心炼化残片之时,千机星上却因他之前的行为,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天煞盟,总部位于千机星“煞魔山”的一座宏伟宫殿内。
长老赵狰看着下方瘫软在地、神情萎靡、道心明显受损的儿子,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身材高大,面容阴鸷,周身煞气缭绕,化神后期的威压让殿内侍立的弟子大气都不敢喘。
“废物!”赵狰冷哼一声,声音如同金铁摩擦,“连对方什么来路都没摸清,就被人吓破了胆!”
“爹……爹……那人,那人太可怕了……”赵少主语无伦次,眼中还残留着恐惧。
“哼,不管他是谁,敢在千机星动我赵狰的儿子,就要付出代价!”赵狰眼中寒光闪烁,“查!给我去天工坊市查!看看那人最后去了哪里!还有那块残片,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他出手!”
“是!”手下弟子连忙领命而去。
与此同时,千机星的另一处核心区域,“天工宗”所属的“神机殿”内。
一名白发白须、身穿朴素工装、正对着一具复杂傀儡进行调试的老者,也收到了门下弟子关于此事的汇报。
“哦?一个疑似化神后期甚至更高的陌生修士,为了一块无名残片,当众压制了天煞盟的赵狰之子?”老者手中刻刀不停,头也不抬地问道,声音温和。
“是的,鲁长老。据目击者称,那人手段诡异,仅凭威压和眼神便让数名元婴护卫失去战力,赵狰之子更是道心受创。之后便不知所踪。”弟子恭敬回道。
这位鲁长老,乃是天工宗内地位尊崇的炼器大宗师之一,本身也有着化神后期的修为。
“能认出那残片的来历吗?”鲁长老问道。
“回长老,无人认得。巧器阁的刘胖子自己也说不清来历,只说是废墟中捡的。”
鲁长老手中刻刀微微一顿,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连刘胖子都认不出的材料……有意思。吩咐下去,留意此人的动向,但切勿打扰。能认出并需要那种层次材料的人,绝非等闲,或许……是位同道中人。”他关注的焦点,更多在于那块残片本身以及张平可能具备的炼器(或识材)眼光。
“是!”
除了天煞盟和天工宗,千机星其他一些大小势力,也或多或少听闻了此事,对这位突然出现、实力强横又神秘莫测的修士,投去了关注的目光。千机星的水,因张平这块“石头”的投入,开始泛起更多的涟漪。
洞府内,不知过去了多久。
张平掌心的寂灭真火缓缓收敛,最终没入体内。他摊开手掌,那块暗红色残片已然变得黯淡无光,表面失去了所有神异,如同一块凡铁。其中蕴含的那一丝火系寂灭本源,已被他彻底汲取炼化。
感受着体内寂灭真火明显壮大了几分,且核心处多了一缕暗红纹路,威力提升显着,张平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块残片的价值,远超他付出的那些灵石。
“看来,在这千机星多盘桓几日,或许还能有些意外收获。”张平心中暗道。他打算再去其他坊市逛逛,同时也要留意一下前往“玉虚天”或者打听相关消息的途径。
然而,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天煞盟的人盯上了。
就在他结束修炼,撤去洞府禁制,准备再次外出之时,一道隐晦的神念,如同触角般,悄无声息地从他租住的“墨居”之外扫过。
虽然那神念极其小心,一触即收,但又怎能瞒过灵觉敏锐的张平?
张平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看来,麻烦自己找上门了。”
那道隐晦的神念虽一闪即逝,但其蕴含的煞气与窥探之意,却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石子,清晰地被张平捕捉到。
“天煞盟……效率倒是不慢。”张平心中冷笑。他并未立刻发作,对方只是窥探,尚未有进一步动作,他也不想刚到此地就闹得太大。但这无疑是一个信号,他已被盯上,后续麻烦恐怕会接踵而至。
他沉吟片刻,改变了直接外出的打算。天煞盟在千机星势力盘根错节,明目张胆出去,难免会被跟踪纠缠。他虽然不惧,却也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谓的争斗上。
“需换个身份,或者……换个地方。”
张平神识沉入万化归墟石,石内空间除了储存的海量能量,还有不少他以往收集的杂七杂八的材料。他很快找出几样可用于易容改息的材料——一张得自某个倒霉鬼的“千幻面皮”,以及一株能暂时改变法力波动的“幻息草”。
他先将幻息草揉碎,草汁均匀涂抹在体表,运转法力催化。顿时,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开始变得飘忽不定,带着一股淡淡的水木灵气,与原本精纯深邃的寂灭道韵截然不同,修为也被伪装成元婴后期水准。
接着,他戴上那“千幻面皮”,心念一动,面部肌肉骨骼在面皮作用下微微调整,变成了一个面色蜡黄、容貌普通、带着几分愁苦之色的中年修士模样。
对着法力凝聚的水镜看了看,张平满意地点点头。除非是炼虚期修士以神念仔细探查,否则很难看破这层伪装。
改容易装之后,他并未从正门离开,而是悄无声息地触动了洞府内一个不显眼的传送阵。这“墨居”提供的洞府价格不菲,自然也配备了一些基础的防护和便利设施,这小型的短距离随机传送阵便是其中之一,能将修士传送至千机星城内数个公共区域之一。
光芒一闪,张平的身影自洞府内消失。
下一刻,他出现在了一条人声鼎沸、更加杂乱无章的街道上。这里是千机星的“暗巷区”,龙蛇混杂,是各种见不得光交易和信息流通的地方,也是摆脱跟踪的最佳地点之一。
果然,在他传送离开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几道隐匿的身影便出现在“墨居”附近,为首者正是天煞盟的一名化神初期执事。他们仔细探查后,脸色变得难看。
“洞府内无人!气息也消失了!”
“有微弱的空间波动……他动用传送阵跑了!”
“搜!他肯定还在千机星!通知各处眼线,留意任何可疑的元婴及以上修士!”
天煞盟的反应很快,但张平早已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消失在这座庞大而复杂的机械之城中。
暗巷区内,张平扮演着一名前来碰运气的落魄散修,在那些摆满地摊、光线昏暗的巷子里慢慢逛着。这里的东西真假难辨,鱼龙混杂,但偶尔也确实能淘到一些外界罕见的偏门材料或者蕴含特殊气息的古物。
他的主要目的并非淘宝,而是打听消息。像这种地方,往往是各种小道消息传播最快之处。
他走进一家看起来颇为破旧,名为“百晓轩”的酒肆。酒肆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灵酒和汗液混合的味道,坐着的三教九流之人都在低声交谈。
张平要了一壶最便宜的“烧喉酿”,在一个角落坐下,看似在自斟自饮,实则神识如同无形的网,悄然笼罩了整个酒肆,捕捉着每一缕有用的信息。
“……听说‘星陨秘境’再过十年又要开启了,这次不知道哪个宗门能捞到好处……”
“……最近星空海盗‘黑骷髅’团活动频繁,好几支商队遭了殃,妈的,运费又得涨……”
“……天工宗和万界商盟好像因为一批高阶傀儡的订单闹得不愉快……”
“……嘿,听说了吗?天煞盟的赵狰,这两天像条疯狗一样,到处在找一个神秘修士,据说他儿子被人废了……”
“嘘!小声点!不想活了?不过我也听说了,好像是因为一块什么碎片……”
“碎片?难道是跟‘焚天炉’有关?”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引起了张平的注意。
焚天炉?
张平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将更多神识聚焦到那一桌。那是两个穿着兜帽长袍,看不清面容的修士。
“不太像,焚天炉的碎片岂是那么容易出现的?不过……也不好说,毕竟那东西碎裂后,散落各处的残片太多了……”
“就算真是,没有特定的秘法和足够的碎片,得了也是无用,反而会引来杀身之祸。天煞盟这么紧张,恐怕另有所图……”
两人交谈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成了神念传音,张平也无法再探听到更多。
但“焚天炉”这三个字,却被他记下了。听起来,像是一件赫赫有名的、已经破碎的火系至宝。自己得到的那块残片,是否与之有关?
就在他思索之际,酒肆门口的光线一暗,一个身材高瘦、面色苍白、眼神却异常锐利的青年走了进来。他目光扫过酒肆,最后落在了角落里的张平身上,径直走了过来。
“道友,拼个桌?”青年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股淡淡的阴气。
张平抬眼看了看他,元婴中期修为,气息隐匿得不错,但逃不过他的感知。他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青年坐下,也要了一壶酒,自顾自倒了一杯,却没有喝,而是用手指蘸着酒水,在油腻的桌面上,写下了三个字:
天煞盟。
然后他抬头,看向张平,眼神意味深长。
张平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此人,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巧合?
他不动声色,也用手指蘸了酒水,在桌上回了两个字:
如何?
青年看到这两个字,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传音道:“朋友,你惹的麻烦不小。赵狰已经发布了暗花,要你的命和那块碎片。不过……我对天煞盟也没好感,或许,我们可以合作一下?”
张平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传音回道:“合作?就凭你?”
青年也不生气,继续传音:“我知道一条关于‘焚天炉’其他碎片的消息,或许……你会感兴趣。而且,我能帮你暂时避开天煞盟的耳目。”
张平目光微凝。焚天炉碎片?此人果然是为了这个而来。他是在诈自己,还是真的知道些什么?
千机星的水,比他预想的还要深。这突如其来的“合作”邀请,是陷阱,还是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