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娘娘在宫中站稳脚跟,你王家也跟着沾光。”
一听要自家贴补,王夫人顿时变了脸色:“这如何使得?修的是贾家的园子,哪有让王家出钱的道理?兄嫂知晓,岂不撕破我的脸?”
贾政也知府中拮据,气势弱了几分:“那如何是好?王家不行,薛家呢?你妹妹家是京城首富,更不差银子。”
王夫人眸光一闪,暗自盘算:“若让宝丫头嫁进来,她那丰厚嫁妆定能填补亏空。既成全了宝玉婚事,又解了燃眉之急,岂非两全其美?”
“安京侯与林家丫头情意深重,薛宝钗留在他身边,也不过是个手下。这些年四处奔波,也未闯出名堂。”
“且先探探妹妹口风再定。”
按下心思,王夫人对贾政道:“府里最富足的当数老太太,她还有许多体己钱。”
“当初修园子时,老太太便说过缺银子她来补,只是我碍于颜面未曾开口。过几日去请安时,不妨问问。”
“此外,材料备齐后,工匠也是一大开销。老爷如今任职工部,调些官匠来岂不易如反掌?”
“官匠世代为工,手艺精细,还能省些银两,正是一举两得。老爷贵为国丈,自有大把人愿意效力。”
贾政听得点头,心中舒畅,微微颔首:“还是你有主意,明日我便去衙门安排。”
王夫人绕至贾政身后,轻捶其肩,笑道:“园子建成后,省亲完毕,子孙的婚事仕途自然顺遂,贾府也能蒸蒸日上。”
贾政眯眼享受:“正是此理。那食盒里装的什么?我有些饿了,取来与我垫垫。”
“哦,这食盒啊。”
王夫人揭开木盖,里头并非糕点,竟是琳琅满目的珠宝。
贾政双目圆睁,愕然道:此话怎讲?莫非你私拿了老太太的体己钱?
王夫人横眉冷对:老爷这话从何说起?我岂会做这等鸡鸣狗盗之事?
那这银子从何而来?总不会变卖你的首饰吧?
王夫人轻叹:这是东府珍哥儿送来的谢礼。
他为何送礼?贾政愈发困惑。
王夫人冷笑道:因着我们送姑娘们去安京侯府时,顺带把惜春也打发去了。想是他听信了岳山好色的传言,以为惜春年纪最小...
贾政哑然。
......
安京侯府回廊间,
本该是月下私会,却成了众人围观的戏码。
方才还沉醉在缠绵中的林黛玉骤然惊醒,奋力要推开岳山。
岳山正沉醉于温香软玉,忽觉唇上一痛,脚下被绊,整个人向后栽去。
一声,水花四溅,惊起栖蛙。
浑身湿透的岳山躺在浅潭中,百思不得其解——方才还柔情似水的林妹妹,怎就突然使出了这般身手?
岳大哥!林黛玉扑到栏杆边,急声道:可伤着了?我真不是存心的。
春寒料峭,潭水刺骨。岳山苦笑着坐起身:林妹妹这般力气,倒叫我放心你在贾府不曾受委屈了。看来往日的补品,该给你减半才是。
林黛玉又急又羞,扶着栏杆喊道:“岳大哥,快上来,当心着凉!”
正说着,大厅的门忽然开了。
史湘云提着琉璃宫灯,领着迎春、探春、惜春走出来,朝院里张望。
廊下的林黛玉还能看清,可池中的人影却模糊难辨。
史湘云惊呼:“真有贼人?林姐姐小心,快过来!”
原本只是自家丫鬟瞧见,这下倒好,动静闹大,连已睡下的三春和史湘云都被惊醒。林黛玉脸上红晕蔓延,连脖颈耳垂都染了绯色。
听史湘云催促,她只得支吾道:“云妹妹别慌,不是贼,是岳大哥回来了。我有首饰掉进池里,他在帮我捞。”
幸好她机敏,转瞬编出这番滴水不漏的说辞,瞒过了贾家众姐妹。
史湘云讶然:“呀!竟是侯爷回来了?一回来就摸黑替林姐姐找首饰?侯爷待林姐姐真是周到。”
探春眨了眨眼:“侯爷,要不要用宫灯照一照?”
岳山起身,脱下湿透的外袍,干笑道:“不必,已经找到了。惊扰你们休息,是我的不是。夜凉露重,你们先回房吧,我也去泡个热水澡。”
“侯爷也多保重。”
众女行礼后纷纷回屋。
林黛玉快步走到岳山跟前,踮脚用手帕替他拭去脸上发间的水珠。
此刻她羞得几乎说不出话,满心愧疚,低声道:“岳大哥,都怪我……没想到会这样。”
岳山将湿发拢到耳后,笑道:“若林妹妹肯亲我一下,我便不计较。”
“你还胡说!”林黛玉又羞又气,“你……你!”
岳山不解:“怎么了?”
她将手帕丢给他,嗔道:“快去沐浴,若着了凉,明日怎么上朝?”
说完便往厅里走,推门喊道:“还偷看!明日就挖了你们的眼!还不去伺候老爷沐浴?”
话音未落,秦可卿笑盈盈走出来,扶着细腰讨饶:“林妹妹别推我,我自己走。连侯爷都经不住你一推,我这身子更吃不消。”
林黛玉作势要掐她,秦可卿敏捷地躲到岳山身后。
气得林黛玉跺脚,又朝西厢房唤道:“香菱,你也别躲了,和可儿姐姐一起去!”
门应声而开,香菱红着脸走出,身后跟着一脸期待的紫鹃。
“好好好,都去!但若明日乱传闲话,我定不饶你们!”
林黛玉羞恼回房,众女得了“封口费”,欢欢喜喜搀着岳山往浴房走去。
岳山这才恍然,明白林黛玉为何前后判若两人。
“三更半夜的,你们竟都没睡?”
秦可卿笑得直不起腰,倚着岳山的胳膊,手按着心口道:“幸亏没歇下,不然可错过好戏了。”
“瞧见多少?”
“嘻嘻,从头到尾都瞧见啦!”
————
次日清晨,
西厢房里留守的雪雁与晴雯显出迥异情状。雪雁四仰八叉躺着,寝衣卷到肋下,露出雪白肚皮,睡梦中还不时抓挠两下。
细微鼾声旁,晴雯眼底泛青坐在床沿,如临水芙蓉般清丽,眼神却空茫茫的。
“这丫头心真宽,”晴雯瞥着雪雁暗想,“昨夜林姑娘挑人偏漏了我俩,她倒睡得香。”忽惊觉失态,忙拍脸低斥:“糊涂!若学那些媚上的,岂不与袭人一流同污?”
可攥着被角的手渐渐发紧。
如今的她早没了贾府时的底气。在这宅院里,她不过是个寻常丫鬟,连给岳山奉茶的机会都少有。更别提那些源源不断进府的新人——昨日城门到府门这段路,竟又添了十位。
“吱呀——”
门轴转动声惊散愁思。紫鹃半搂着香菱蹑足进屋,绕过屏风便撞上晴雯灼灼目光。
“天没亮就醒了?”紫鹃耳根发热。
晴雯冷笑:“昨夜你们溜出去时,是谁央我留门的?”
紫鹃安顿好香菱,挨过来赔笑:“原没想到可卿姐姐会留我们到这般时辰……”话未说完,手背忽被晴雯指甲狠掐一记。
“显摆给谁听?”晴雯压低嗓子,“既得了甜头,倒装起贤良喊我妹妹?你这声姐姐,莫不是床上练熟的?”
紫鹃顿时面红耳赤。她素来嘴笨,此刻更被戳中隐秘,只垂头揉弄衣带。晴雯见她这般,偏过头去咬唇——那委屈里,分明浸着酸涩的羡慕。
晴雯撇了撇嘴,“谁稀罕。”
她别过脸,又瞥见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香菱。
额前的发丝湿漉漉地黏成几绺,像是被汗水浸透后又风干的痕迹。
此刻她的脸颊仍泛着不自然的潮红,连那颗胭脂痣的颜色都被衬得淡了几分。
那双眼睛却似秋水潋滟,眼波流转间勾魂摄魄。
晴雯越想越气,这丫头明明偷吃了不知多少回,偏生眼神还像沾着晨露的白花般纯净无辜。
最可恨的是——昨夜自己辗转难眠全赖她,她竟真穿着晴雯缝的肚兜去伺候岳山沐浴,倒让晴雯凭空多了份参与感。
“她倒好,装什么哑巴?”
晴雯眼风扫过去,吓得香菱慌忙拽高被角往里头缩。
紫鹃涨红了脸支支吾吾,明明她才是第一个与岳山有肌肤之亲的,偏在秦可卿和香菱面前局促得像雏儿。
香菱身上总飘着薛宝钗的冷香丸气息,那味道根本瞒不住人。秦可卿更是“岳大哥”“岳叔叔”喊得亲热,反倒衬得她像个跟班。
“活该吃苦头,用不着心疼她。”
晴雯冷笑着伸手:“肚兜还我。”
香菱忽闪着眼睫装傻,晴雯直接去扯她衣襟:“再装?下回休想我再给你做!”
“吃什么好的?”
雪雁突然诈尸般坐起来,睡眼惺忪地四处张望。
......
正房屋内,
经昨夜那场闹剧,三春和史湘云吓得精疲力竭,此刻犹在酣睡。
唯有林黛玉对镜梳妆,阳光漫过窗棂时轻声嘀咕:“岳大哥该上朝去了罢?”
镜中人忽然蹙眉:“偏要闹得人尽皆知,往后不知要被她们笑话成什么样。”
指尖绕着青丝又舒展开眉头:“不过让那几个丫头去伺候沐浴,倒叫她们没空嚼舌根——岳大哥教的制衡之法果然妙。”
回头看了眼熟睡的姊妹们,她悄悄抿唇:“幸好她们没瞧见院里的事。”
忽然盯着自己纤纤玉指发怔:“我当真有那么大力气?竟能把他推飞出去?”
眸光掠过唇瓣时,她下意识轻舔了一下,又慌忙缩回舌尖,心中暗恼:岳大哥这登徒子,当真轻浮!
早知他存着这般心思,我便不该出去提醒。
合该让他被姊妹们撞见,闹个没脸才好。
林姐姐今日倒精神。史湘云拥被坐起,伸懒腰时露出半截藕臂,昨夜歇得那样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