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进一步,下一枪穿的就是你的脑袋!”岳山冷声警告。
“好!”喝彩声震天。
岳山的武艺彻底震慑康王府众人,不用弩箭根本无法抗衡,可若动用弩箭,势必引发两府决战。秦王府将士皆是沙场悍卒,康王府绝非敌手。
更无人敢承担挑起战端的罪责。
如两军对垒,斗将败阵,康王府士气尽丧。秦王府将士列阵而入,簇拥岳山,逼退康王府众人。
岳山踏过残垣,似笑非笑看向王长史:“王长史还不带路,莫非等我下令搜府?”
王长史面色微僵,强挤笑容上前:“岳将军武艺冠绝京城,是我等冒犯了。请随我来,那二人暂押在仓房。”
众人入内,康王府仆役刚推开房门,岳山已抢先踏入,查看倪二、贾芸状况。
二人闻声惊起,见岳山现身,涕泪横流:“岳将军!他们丧尽天良,您看芸兄弟被打成什么样了!”
岳山俯身检查贾芸伤势:“如何?”
贾芸咳嗽道:“还撑得住,就是浑身使不上劲。”
遍体脚印昭示着二人所受 。岳山怒视王长史:“这就是康王府的待客之道?”
王长史暗叹,吩咐左右:“再取五百两,给二位压惊。”
银两呈上,岳山高声质问:“为何抓人?”
贾芸强忍疼痛道:“我出秦王府时撞见荣国府贾琏,讨债时掀翻其马车,发现满载甲片。康王府为掩人耳目,不由分说绑了我们,只怕下一步就要灭口!”
王长史勃然变色:“休得胡言!康王府何曾私运甲片?”
“岳将军,约束好你的部众,岂能信口雌黄?本官若指你府上藏匿违禁之物,难道就真有其事?”
岳山冷然逼近王长史,扬手一记耳光,将其抽得踉跄跌出门外,血沫混着碎牙溅落地面。
“私藏甲胄,纵是亲王府邸亦属死罪,王长史莫非不知?”岳山厉声喝道,“秦王府众将士听令,彻查全府,寸土不可遗漏!”
——
秦王府兵卒如潮水般散入各院,刀鞘撞击声与翻箱倒柜声骤起。
“重点查验砖缝床底,提防暗格机关!”
王长史捂着脸挣扎起身,见岳山竟真下令搜查,顾不得擦拭血迹便嘶声怒吼:“岳山!你区区武将安敢擅查亲王府?谁允你的权柄!”
恰在此时,秦王府亲卫如浪分列,一道挺拔身影踏入门槛。来人剑悬玉带,眉目含威,声若寒铁:“孤授的权!纵天子降罪,自有孤一力承担——查!”
“秦王殿下?!”
康王府卫兵见状纷纷弃刃退避。王长史指向岳山的手臂颓然垂落,嚣张气焰霎时萎靡。
岳山抱拳行礼:“末将 协查。”
秦王目光掠过他染血的战袍,沉声道:“放手施为,孤为你做主。”剑锋铿然出鞘,寒光扫过众人,“若有阻挠者,立斩不赦!”
……
岳山疾步穿过二门,青石路面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载甲马车必择硬路而行——他指尖抚过石缝,却未寻得车辙异状。康王府外院纵横交错,青石板路如蛛网延伸至马厩、穿堂,乃至内院偏门。
“将军!”亲卫疾奔来报,“后院发现车队,货箱皆以油布密封!”
岳山眸光骤亮:“带路!”
后院火光跃动,秦王正负手立于车队前。岳山挥刀喝令:“开箱验货!”
利刃刺入木箱的刹那,陶瓮碎裂声混着酒香迸发。王长史尖声嚷道:“此乃王府宴饮之物!尔等无端构陷,本官必向陛下——”
接连破开的箱笼内,唯有稻谷香料倾泻而出。亲卫额头沁汗,低声道:“将军,莫非情报有误?”
秦王亦谨慎环视四周,思索是否还有藏匿大批兵甲之处。
岳山沉吟片刻,坦然道:“此乃虚招,伪造之证。府中马车皆有定数,岂会只进不出?所运之物亦不会仅存于车内。”
言罢,岳山再度迈步,依己思寻查。
“岳山……”
秦王目光投来,岳山应道:“殿下宽心,甲片必仍在府中。以马车运送尚需数十人装卸,短短时辰,绝难移走。”
秦王对岳山深寄厚望,便不再多言,静候其查出端倪。
重返石板路,岳山已查过外院,尚未入二门,垂首沉思而行。
行数步,康王府下人阻拦道:“岳将军,前方乃内帏重地,外人不得入内,以免冲撞女眷。”
王长史随于岳山身后,面色凝重,见状上前劝道:“请女眷暂避,容岳将军查证,以证我府清白。”
“岳将军,莫非连康王妃的床榻也要查?”
岳山冷嗤:“自不会如王长史般无礼。”
王长史暗惑:“我何时无礼?”
岳山前行,转过插屏,前方假山亭台渐现。
不搜内帏,实因木质结构若经游廊石阶运送铁甲,费力甚巨,且易留痕,破绽百出。
环顾四周,寂静异常,毫无破绽。
数十车铁甲兵刃,怎会入府即失?
王长史得意近前:“如何?岳将军可愿随本官离去?”
岳山望湖面微波,盛夏无虫鸟啼鸣,异状顿生。
“莫非投入湖中?”
旋即摇头自否。
除非康王府不惜兵刃只作一用,否则铁器入水必锈,难以存续。
岳山登阶俯瞰,问王长史:“贵府庭院向来如此静寂?”
王长史冷哼:“本官不入内帏,岂知详情?岳将军何必徒劳,损人颜面。”
岳山反讥:“王长史屡劝我出,如此心慌,不如当初拒我入内。”
“本官心慌?本官行正无斜!”
岳山笑指其影:“可王长史眼下之影,确是斜的。”
王长史怒挥袖欲走:“庭中灯笼微光,谁影不斜?”
“灯?光?”
岳山蓦然惊醒,见亭上灯笼四照,唯脚下昏暗一片。
岳山手中长剑泛起幽幽寒芒。
王长史闻得剑吟,骇然道:岳山,莫非你要对本官动用私刑?
岳山唇角微扬,他的手段,可比寻常刑罚残酷百倍。
未理会王长史,岳山转身挥剑劈向假山,石屑纷飞间,层层铁甲簌簌滑落。
月色映照下,宛若银河倾泻......
秦王府,
地牢内,贾琏身上镣铐刚被卸下,正要站起却双腿发软,重重跌回刑椅。
那椅子中间空悬无板,硌得贾琏连声哀嚎:哎哟喂,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见他要倒,旁边昆仑奴伸手欲扶,贾琏慌忙闪避:别碰我!离远些!
守卫的秦府亲卫相视嗤笑:少磨蹭,要么现在走,要么在这蹲到天明。
走走走,劳烦军爷引路。
两名亲卫架着贾琏出牢,过门槛时贾琏猛吸几口新鲜空气,环顾四周诧异道:怎比来时冷清许多?
亲卫猛地推他后背:这也是你配打听的?快滚!
贾琏踉跄站稳,抹着冷汗:是是,这就走。
望着贾琏远去身影,一亲卫低声道:贾家向来明哲保身,别家勋贵多有降爵,独他家长盛不衰。荣国公当年本要降等,偏又挣回国公之位,如今怎趟这浑水?
老国公确是人物,可惜子孙尽是酒囊饭袋。将门之后无人从军,怕是想再赌个从龙之功?
岳统领为何不直接揭发,反放走贾琏?好歹算个人证。
另一人沉思半晌:上头自有谋算。若咱们能猜透,早该升官了。
二人说笑着返回府内。
……
荣国府,荣庆堂,
贾母独坐太师椅闭目调息,罕见地未留丫鬟伺候,连鸳鸯也不见踪影。椅侧另设一案一椅。
下首贾赦、贾政分坐两侧,面色凝重。
匆匆更衣的贾琏来不及沐浴,小跑着进堂便扑通跪倒。
老祖宗,孙儿回来了。
贾赦厉声喝问:为何耽搁至今?出了什么岔子?
贾琏哪敢说被秦王府扣押之事,支吾道:回程遇见几个故交,吃了几杯酒......
贾赦暴怒拍案:混账东西!这是掉脑袋的勾当!今日非 你这孽障不可!
贾赦正欲起身,却被贾政一把拉住,“大哥,琏儿年轻贪玩,差事办妥便好,何必动怒?咱们小时候不也常挨父亲责骂?”
贾赦暗自嘀咕:“这会儿倒翻起旧账来了,你训宝玉时可没这般话多。”
正此时,贾母在上首开口:“要耍威风到外头耍去,别在我这儿摆谱。只怕你在外头威风不起来,只会冲着儿孙撒气。”
“琏儿,去请东府老公爷过来,然后便回去歇着罢。”
不多时,一位白发老翁踏入荣国府。虽年过六旬,却腰板挺直如松,眉宇间英气不减,唯有脸上皱纹显露出岁月痕迹。
宁国府贾代化步履稳健地走在贾琏前头。他瞧着荣府这些小辈,心中厌烦得很,都是不成器的货色。可想到自家那两个更不争气,不由愈发烦闷。
“史太君可说了何事?”
贾代化身为族长,又是贾家唯二掌兵权之人,在族中威望极高。贾琏见他便双腿发软——这位大伯公在宁府教训子孙时,那鞭子抽得血肉横飞,从不留情。
“回、回大伯公,老祖宗只说请您过来......”
贾代化眉头一皱:“罢了,你且退下。”
贾琏如蒙大赦,赶忙作揖告退。
进得荣庆堂,贾赦兄弟连忙起身行礼。贾代化摆摆手,径直走到贾母左侧首位坐下。
“府里可有读书的好苗子?宝玉也该进学了吧?”
贾赦望向弟弟,贾政面皮发烫道:“正请了开蒙先生,比珠儿当年还是差些。”
贾代化叹道:“咱们东西两府,终究没那个文曲星的命。能读书的做不得官,这条路走不通啊。”
贾母宽慰道:“老公爷身子骨硬朗,才是儿孙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