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按心口,暗自疑惑:“这便是皇后娘娘所言的情愫?果真教人惶惑。”
从前她断不敢如此大胆,可如今事关岳山,她总能生出莫名勇气。
更觉自己愈发依赖岳山——非似对父母的依恋,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见到岳山时心中欢喜,与他相伴时又觉心安,可瞧见岳山与其他女子往来,便忍不住生出不悦,总想争个高下。
明知岳山最在意的便是自己,林黛玉仍忍不住蹙眉。
岳山见她手抚胸口,以为她畏寒,便道:天色已晚,林妹妹,我们回去吧?
林黛玉轻轻点头:好,听岳大哥的。
两人穿过洞门,沿着竹林小径往回走。这片青翠竹林正是林黛玉钟爱此处的原因。
月光下竹影斑驳,苔痕深浅,恰合她心意。
林黛玉唇角微扬,却见岳山正皱眉望着竹丛,不禁问道:岳大哥不喜竹林?
岳山摇头叹道:非是厌恶,只是替这些竹子不值。
林黛玉不解:此话怎讲?
竹乃花中君子,风骨清高,最受文人推崇。岳山道,可朴知府这般欺压百姓的恶吏,也配在院中种竹装点门面?岂不玷污了竹的清誉?
林黛玉闻言恍然,望向岳山的目光更添几分暖意。
难怪与岳大哥相处这般安心。他从不嫌我多愁善感,说话也总合我心意。世间知音难觅,我倒是好福气。
她轻声道:我倒觉得竹子该欣慰,毕竟等来了岳大哥这般风骨铮铮的知己。
二人相视一笑,回到院中。
廊下,林黛玉拂了拂鹤氅:今日天色已晚,就不去叨扰岳大哥了。明日我再去陪你说话。
岳山心中不舍——这些日子枕畔萦绕着她的幽香,已成习惯。但终究不便强留,只得点头:林妹妹也早些歇息。
目送她离去后,岳山独自回房。
林黛玉刚进屋,雪雁便迎上来:姑娘今日不去岳将军那儿了?
不去了。
莫非闹别扭了?
林黛玉轻笑:胡说什么?快来研墨,我要写信。
雪雁一边磨墨一边好奇:前几日不是刚寄过家书么?
林黛玉眼波微动,眉梢轻挑,唇边浮起一抹浅笑,并非送往扬州府,我想往京城递封信,再给皇后娘娘写一封。
皇后娘娘?
雪雁眨了眨眼,她知晓姑娘与当今皇后有书信往来,可任凭她如何思索,也想不明白二人是如何成了闺中密友,且情谊日渐深厚的。
林黛玉执笔蘸墨,略一沉吟,便落笔写了起来。先恭贺太子妃晋封皇后之喜,继而提及自身近况,又说起今日与岳山相处的种种。
皇后娘娘,我依您所言,在他疲惫时相伴左右,果然见效。可之后若刻意疏远,当真有用么?会不会惹他厌烦,以为我故意冷落?并非不信娘娘,只是忧心这般会生出隔阂……
岳山自是不知林黛玉房中情形,只是躺在榻上辗转难眠。
无论侧卧还是仰躺,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这一日政务繁忙,本该疲惫不堪,却迟迟无法入睡,令他颇感无奈。
对于林黛玉的举动,岳山亦是不解,先前气氛甚好,与薛宝钗的误会也已解开,为何林妹妹早早回房?往日更晚时分一同闲谈,也是常有的事。
实在无法安睡,岳山起身下榻。
林妹妹的去留他不好干涉,却自有能由他做主的人。
轻叩房门,岳山向耳房问道:紫鹃,可睡下了?
听得岳山声音,紫鹃忙起身相迎,老爷可是饿了?我这就去厨房取些点心来。
门一开,岳山却问:身子可还难受?
紫鹃匆忙系着衣扣,无暇整理衣衫,随口答道:老爷放心,已无碍了。
无碍便好。
话音未落,岳山已将紫鹃拦腰抱起,轻而易举地托在怀中,向床榻走去。
紫鹃下意识环住岳山的脖颈,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原是老爷另有所需。
倚在岳山胸前,紫鹃声若蚊蝇:老爷……我……
见小丫鬟羞怯不已,岳山温声道:这被子太凉,你身为贴身丫鬟,岂能不暖床就独自安睡?
紫鹃手足无措,只得嗫嚅道:我……我以为姑娘会来……
岳山眉梢一挑,她今日不来了,我难以入眠,你且陪我歇息。
紫鹃只得顺从,被放入榻中后,羞红着脸褪下未及穿好的外衣,叠放床尾,仅余桃红肚兜半掩娇躯。
岳山随之躺下,见紫鹃欲背对自己,又吩咐道:不对,过来这边同枕。
紫鹃羞窘地从被中探出头,老爷,暖床只需暖足……嬷嬷是这般教的。若同枕而眠,便是逾矩了……
岳山轻笑道:“咱们相处这些时日,何时拘过礼数?随性自在才合我意。”
紫鹃无言以对,只得又依偎进岳山怀中。
她背靠着他坚实的胸膛,身子微微发颤,双颊早已烧得绯红。
既已有过肌肤之亲,岳山待她自然不似寻常丫鬟,举止愈发恣意。
手掌游移间触到一片温软滑腻,那盈盈一握的腰肢虽纤细,却胜在肌理柔嫩,令他爱不释手。
紫鹃此刻如受惊的幼兔,任他施为也不敢稍动,只觉浑身渐渐酥软,神思愈发昏蒙。
她早将整颗心都系在岳山身上,纵是他百般撩拨,心底亦只有欢喜。
念及相伴不易,她强忍羞意细声道:“爷,奴婢身子才缓过来……可否换种法子伺候?”
岳山闻言停手,饶有兴致地睁眼打量她——倒要瞧瞧这小丫头从嬷嬷处学了什么新鲜花样。
“随你心意便是。”
紫鹃低应一声,嗓音里掺了丝 的甜腻。
纤指拂过衣襟,
锦被翻涌间虽不见人影,生涩却恰到好处的侍奉已令他舒坦叹息:“好个慧紫鹃,果真玲珑剔透。”
良久,帐内传来轻咳声。待紫鹃漱净茶水,收拾停当,灯盏才彻底熄灭。
晨光熹微时,岳山舒展筋骨,恍若卸尽积压月余的疲惫,通体畅快。
他愈发适应今生前世身份之异,安然受着小丫鬟伺候。
探手摸向身侧,榻上早无紫鹃踪影。
帷帐外影影绰绰有个娇小身影正擦拭案几,细看却见她动作迟滞,眸光涣散。
紫鹃抚着发烫的脸颊暗自懊悔:“昨夜怎又……虽是爷的意思,可那般羞人的事……”正胡思乱想,忽闻榻上衣料窸窣声,忙掀帐近前侍奉更衣。
岳山见眼前人面若霞染,显是难忘昨夜缠绵,喉头不由发紧。
“昨夜你解了我的衣裳,今晨却不候在一旁侍奉更衣,这般不负责任么?既已沾染了我的身子,岂能置之不理?”
紫鹃抿了抿唇,险些按捺不住要翻个白眼。
这哪里是她分内之事,分明是取悦于他罢了。
紫鹃跪在床沿,默不作声地替岳山系好衣扣。
待中衣穿戴整齐,岳山又将她揽入怀中,“往后若你先醒,也不许擅自起身,定要等我同醒,记住了?”
紫鹃面泛红晕,轻轻颔首应下。
岳山执起她的柔荑叹道:“当真是一双巧手。”
作为贾府家生子,紫鹃自幼便是在众丫鬟中层层选拔,方能入府当差。
不仅品貌出众,更经嬷嬷悉心 ,诸般技艺上手便显纯熟。
原是在贾母跟前伺候的一等丫鬟,专为各房公子开蒙所用。
无论贾母贤愚,所选丫鬟确是个中翘楚,如今倒教岳山捡了现成便宜。
紫鹃听出他话中深意,羞恼地垂下头去。
岳山偏不许她低头,最爱看她这般羞窘无措的模样。
指尖抚过她滚烫的面颊,拨开几缕青丝,岳山托起她的下巴与自己对视。
“不止这双手灵巧,还有藏在樱唇里的……”
那未点胭脂却娇艳欲滴的唇瓣,引得岳山忍不住要攫取这份甜美。
见老爷晨起犹贪温存,紫鹃只得闭目环住他的脖颈,任其施为。
双唇将触未触之际,忽闻叩门声响,惊得二人俱是一怔。
“紫鹃姐姐,快请岳将 早膳!时辰不早了!”
……
沧州城,黄府。
自亲眼目睹潘家主血溅铡刀,黄文华便再未安枕。
每夜卧榻,耳畔总回荡着潘家主凄厉的哀嚎:“你很快便来陪我了……很快……”
这不信鬼神的豪商,如今竟请了道士设坛驱邪,日夜焚香祷告,方才略得安宁。
晨起用茶时,黄文华右眼跳个不停,心头笼罩着不祥阴云。
岳山处置豪商已过四日,这些时日只见他在府衙整饬吏治,发落八县官员。
听闻府衙前日日有人披枷带锁,亦有去冠痛哭者。据眼线回报,凡入衙受审者,能全须全尾出来已属万幸,且个个面如土色。
想到尚未被那阎罗盯上,黄文华稍觉宽慰。“许是连日惊惧所致,何必自扰。”
“岳山这般行事,哪里是来安抚沧州的?对下属如此苛刻,就不怕底下的人阳奉阴违,故意拖延政令?照这样下去,沧州只怕要被他搅得天翻地覆。”
“真不知京城是怎么想的,军功与治理地方有何干系?竟将岳山这等莽夫派来沧州赈灾。”
“眼看五月下旬将至,若再不想办法安置灾民,恐怕民怨沸腾,届时我倒要看看岳山如何收场。”
黄文华轻吹茶沫,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茶。
这时,黄府管家匆匆来报:“老爷,粮仓已满,新购的粮食无处存放,若不尽快处置,几日便会生虫,沦为陈粮。”
倒卖粮食,最大的难处便是储存。积压大量粮食,不仅需宽敞粮仓,还得专人日夜照看,耗费不小。若粮食霉变,更是血本无归。
黄文华早有准备,暗中挖了数处地窖,足以囤积数千石粮食,供全城百姓数月之需,怎会无地可存?
他皱眉问道:“原先的粮仓都装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