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的命令迅速得到执行。地球联盟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在经历了推翻“环”的淬炼后,展现出了极高的效率与韧性。尽管内心充满了对未知虫潮的恐惧,但没有人退缩。
以花叶良姜星系外围数个稳定的重力井和废弃星堡为基础,一道紧急构建的多层隔离带以惊人的速度成型。大量空间稳定器被部署,其产生的力场如同无形的堤坝,试图延缓暗紫色虫潮的扩散速度。无数侦察探针、无人观测站被撒向隔离带内侧,如同敏锐的触须,死死盯着那片正在不断“消失”的星域。
“曙光女神号”及其护卫舰队,作为最前线的指挥与机动力量,悬停在隔离带之外,如同匍匐在暴风雨前的巨兽,沉默而压抑。
秦羽、苏瑾、赵铁柱以及联盟最顶尖的科学家团队(通过远程连接),几乎不眠不休地分析着从各个观测点传回的数据。阿拉斯加也变得异常安静,大部分时间都趴在秦羽脚边,只有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始终警惕地注视着星图上的暗紫色区域,喉咙里偶尔发出低沉的、充满不安的咕噜声。
时间在令人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虫潮的扩张并未因隔离带而停止,只是速度确实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如同缓慢却不可阻挡的潮水,一点点侵蚀着空间的“海岸线”。
“分析结果出来了,但还是……没有突破性进展。”罗曼的声音带着疲惫和沮丧,“这些‘虫子’,或者说这种‘吞噬现象’,其能量签名完全未知,不属于我们已知的任何能量范畴。它们似乎能无视熵增定律,将有序的能量和物质直接转化为支撑其存在的‘燃料’,或者说……它们本身就是一种逆熵的存在?”
“物理结构分析呢?”赵铁柱追问。
“没有稳定结构!它们更像是一种……拥有集体意识的能量流,或者说是一种活着的物理常数崩溃现象!”另一位物理学家接口,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我们的仪器根本无法锁定单个虫体,它们的存在状态是模糊的、概率性的,只有在宏观上呈现出‘吞噬’行为时,才表现出某种一致性!”
“精神探测呢?有没有意识波动?”苏瑾更关心这一点,她的源质之力对意识非常敏感。
“有,但极其诡异!”一位精神感应领域的专家声音带着恐惧,“那不是我们理解的生命意识,更像是一种……纯粹的空洞、饥饿的本能!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思维,只有最原始的‘吞噬’指令!而且,这种精神波动具有极强的污染性,我们的探针只要稍微深入接触,其内部的逻辑电路就会发生紊乱,甚至模拟出类似的‘饥饿’信号!”
一无所获!常规的科学手段,在这种超越认知的敌人面前,仿佛隔靴搔痒。
“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吗?”陈涛看着星图上那仍在缓慢扩大的暗紫色区域,感到一阵绝望。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注视着监测数据的秦羽,突然开口:“不,有发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
秦羽指着一段经过极度放大和处理的能量频谱图,那是在虫潮边缘,一片小型星尘被吞噬时记录下的微弱信号。
“看这里,在物质被彻底‘抹除’的前一刹那,有一种极其短暂、极其细微的空间褶皱现象。”秦羽的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虽然很快就被虫潮本身的‘虚无’特性抚平,但确实存在。这意味着,它们的‘吞噬’,并非真正的无中生有或凭空抹除,而是伴随着某种我们尚未理解的空间层面的操作!”
这个发现如同在黑暗中点燃了一星火光!
“空间操作?”苏瑾立刻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它们可能是将吞噬的物质和能量,转移到了某个我们未知的维度或空间?”
“有可能。”秦羽点头,“而且,你们注意到没有,虫潮的扩张并非完全均匀。在某些空间结构相对薄弱,或者曾经存在过大型跃迁通道遗迹的区域,它们的扩张速度会明显加快。”
他调出星图,标记出几个点,与虫潮扩张速度较快的区域高度吻合。
“它们在利用现有的空间‘捷径’!”赵铁柱恍然大悟,“这些鬼东西还挺聪明!”
“不是聪明,是本能。”秦羽纠正道,“一种对空间结构最原始、最高效的利用本能。这或许就是它们的弱点之一——它们对空间的依赖程度,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高。”
找到了一个可能的突破口,指挥中心的气氛稍微活跃了一些。科学家们立刻围绕“空间”这个关键词,重新调整研究方向,试图寻找干扰甚至破坏虫潮空间操作的方法。
然而,还没等他们取得实质性进展,前线观测站传来了更坏的消息!
“报告!虫潮边缘区域出现异常能量聚集!它们……它们好像在拟态!”
只见监测画面中,一片暗紫色的虫潮突然停止了漫无目的的扩张,开始向内收缩、凝聚,其形态迅速变化,竟然在短短几分钟内,模拟出了几艘地球联盟早期型号护卫舰的轮廓!不仅仅是外形,连能量波动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它们想干什么?”苏瑾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那些由虫潮拟态而成的“护卫舰”,引擎部位亮起不祥的暗紫色光芒,竟然朝着隔离带的方向,做出了冲锋的姿态!
“它们在学习!在模仿我们的行为模式!”罗曼惊恐地喊道,“它们在试探我们的防御!”
“所有防御单位!瞄准拟态目标!开火!”赵铁柱立刻下令。
隔离带上的炮台和舰队同时开火,能量光束和实体炮弹如同暴雨般射向那些冲来的拟态舰。
然而,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拟态舰在被击中的瞬间,并未爆炸,而是如同水银般猛地散开,重新化作了汹涌的暗紫色虫潮,轻易地穿透了密集的火力网!然后,在穿越火力网后,又迅速重新凝聚成护卫舰的形态,速度几乎不减!
它们利用这种“聚散无形”的特性,轻易地规避了常规的弹幕攻击!
“该死!这怎么打?!”赵铁柱气得直跳脚。
更糟糕的是,在成功穿越第一波火力拦截后,那些拟态舰竟然开始模仿地球舰队的攻击!从它们的舰首发射出暗紫色的、带着强烈吞噬特性的能量束,轰击在隔离带的空间稳定器上!
虽然模仿的攻击威力远不如真正的舰炮,但其附带的“吞噬”特性,却让空间稳定器的力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不稳定起来!
“它们不仅在模仿形态,还在模仿攻击方式!它们在进化!”陈涛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局势急转直下!虫潮展现出的学习与适应能力,远超所有人的预料!照这样下去,隔离带被突破只是时间问题!
“不能让它继续试探下去了!”秦羽眼神一厉,“苏瑾,赵叔,掩护我!阿拉斯加,准备好领域!”
他一步踏出“曙光女神号”,宝莲灯再现于手中。这一次,他没有释放大范围的净世之光,而是将力量极度凝聚。
“既然空间是关键,那就试试这个!”
“宝莲灯——空间锚定,万法禁锢!”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琉璃色光柱,从宝莲灯中射出,并非射向那些拟态舰,而是直接照射在它们前方的一片空间区域!
嗡——!
被琉璃光柱照射的空间,瞬间变得如同琉璃本身一般,坚固、稳定、剔透!那几只冲来的拟态舰一头撞入这片被“锚定”的空间,速度骤降,仿佛陷入了无形的胶水之中!它们试图再次散开成虫潮,却发现连“散开”这个动作都变得极其艰难,周围的空间结构被宝莲灯的力量强行稳固了!
有效!
宝莲灯的空间锚定能力,在一定程度上克制了虫潮的“聚散无形”!
“攻击!攻击那片被锚定的区域!”赵铁柱抓住机会怒吼。
所有火力瞬间集中,轰向那几只被困住的拟态舰。在无法灵活散开的情况下,它们结结实实地承受了所有的攻击,暗紫色的躯体在炮火中剧烈扭曲、蒸发,最终彻底消散,未能再重组。
第一次接触性的反击,成功了!
然而,秦羽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他能感觉到,就刚才那一下空间锚定,对宝莲灯力量的消耗远超预期。虫潮对空间的侵蚀性太强,维持锚定需要持续对抗那种“虚无”的瓦解之力。
而且,就在那几只拟态舰被消灭的瞬间,他通过宝莲灯清晰地感知到,后方那庞大的暗紫色虫潮本体,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冰冷的波动,仿佛在……记录和分析刚才的数据。
它们的学习,并未停止。
秦羽收回宝莲灯,脸色凝重地返回舰桥。
“空间锚定有效,但消耗巨大,无法长时间、大范围使用。”
他看向星图上那无边无际的暗紫色,沉声道:
“我们只是暂时挡住了它的一次试探。”
“真正的攻击,恐怕还在后面。”
“必须尽快找到从根本上遏制,甚至消灭它们的方法!”
“否则,整个宇宙,都可能被这片‘虚无’……彻底吞噬。”
危机,远未解除。反而因为虫潮展现出的恐怖适应与学习能力,变得更加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