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瘴气,在林间投下破碎的银斑。付亚丽背着赵不凡,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赵不凡的呼吸很轻,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颈窝,带着蚀心石邪气特有的腥甜,让她既心慌又不敢停下。
“亚丽……放我下来……”赵不凡的声音气若游丝,“我能自己走……”
“别说话。”付亚丽打断他,声音哑得厉害,“保存力气。”她知道,他此刻的清醒不过是回光返照,清邪丹只能暂时压制邪气,若不能尽快找到安全的地方疗伤,他迟早会被邪气吞噬。
穿过最后一片瘴气林时,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一座破败的山神庙隐在月光下,庙门歪斜,神像半边身子已经坍塌,却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寂静。付亚丽眼睛一亮,加快脚步冲了过去。
庙内积满了灰尘,蛛网挂满了房梁。付亚丽将赵不凡放在唯一还算完整的供桌上,用袖子擦去他嘴角的血迹,又在庙角找了些干燥的枯枝,用仅剩的灵力点燃——跳动的火光终于驱散了些许寒意,也照亮了赵不凡脸上痛苦的神色。
“忍着点。”付亚丽咬咬牙,撕开他背后的伤口包扎,腐肉与布料粘连在一起,扯动时赵不凡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发。她眼眶一热,动作却不敢停,直到用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好,才发现自己的手指都在发抖。
赵不凡的意识时断时续,有时会突然抓住她的手,喃喃喊着“别碰她”,有时又会安静地看着火光,眼神空洞得让人心疼。付亚丽守在他身边,一边运转灵力帮他梳理紊乱的气息,一边警惕地听着庙外的动静——焚天宫的人说不定还在搜山。
天快亮时,赵不凡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血带着黑色的血块,显然是邪气在体内作祟。付亚丽急得团团转,突然想起月灵珠——赵不凡说过,月灵珠能净化邪气!
她连忙握住赵不凡的手,将自己的灵力渡过去,引导着他眉心的月灵珠。银白的月华之力顺着经脉缓缓流淌,所过之处,那些肆虐的黑色邪气像是遇到了克星,渐渐蜷缩、消散。赵不凡的咳嗽慢慢停了,呼吸也平稳了些,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有用……有用!”付亚丽喜极而泣,更加专注地引导月华之力,直到晨光透过庙门照进来,她才筋疲力尽地倒下,靠在供桌旁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已是午后。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斑。付亚丽猛地坐起,看向供桌——赵不凡已经醒了,正靠在神像的残臂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里的黑紫已经褪去,只剩下淡淡的疤痕。
“你醒了?”付亚丽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赵不凡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柔和:“让你受累了。”他动了动手指,虽然还有些虚弱,但灵力已经能勉强运转,“月灵珠……”
“是月灵珠救了你。”付亚丽走过去,帮他理了理凌乱的衣襟,“幸好有它。”
赵不凡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她掌心的温度,带着一丝颤抖:“老修士他们……”
付亚丽的眼神暗了下去,摇了摇头:“不知道。但他们引开了追兵,我们才能逃到这里。”
两人都沉默了。山神庙里静得能听到灰尘落地的声音,那些留在瘴气林里的身影,成了他们心中沉甸甸的牵挂。
“我们会记住他们的。”赵不凡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等我们有能力了,定会让焚天宫付出代价。”
付亚丽点头,正想说什么,庙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两人瞬间警惕起来,赵不凡扶着供桌慢慢站起,碧青火焰在指尖悄然凝聚——尽管虚弱,他的眼神却锐利如刀。
脚步声停在庙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探了进来,是那个断腿的老修士!他拄着一根新的木杖,身上添了好几道伤口,看到庙内的两人,先是一愣,随即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可算找到你们了!”
“老丈!你没事?”付亚丽又惊又喜。
“命大,没死成。”老修士一瘸一拐地走进来,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杂役营的几个兄弟拼死拦住了追兵,我趁机跑了出来。这是藏起来的干粮,你们快垫垫肚子。”
赵不凡接过油纸包,里面是几块干硬的饼子,却比任何珍馐都让他暖心。他掰了一半递给老修士,又将另一半分给付亚丽,三人坐在破败的神像前,就着山泉水,默默地吃着饼子,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安宁。
“翻过前面那座山,就是万星阁的地界了。”老修士抹了抹嘴,指着庙外的远山,“焚天宫的人不敢越界,你们到了那里,就安全了。”
赵不凡望着远山,那里的天空比别处更蓝,隐约能看到悬浮的阁楼虚影,散发着与焚天宫截然不同的清朗气息。他握紧了付亚丽的手,又看了看老修士身上的伤,心中百感交集。
这场从矿洞开始的逃亡,沾满了血与泪,却也让他们看到了黑暗中的微光。那些萍水相逢的善意,那些拼死相护的身影,都成了支撑他们走下去的力量。
“走吧。”赵不凡站起身,扶着付亚丽,“去万星阁。”
老修士笑着点头,拄着木杖跟在他们身后。山神庙的门在风中吱呀作响,仿佛在为他们送行。阳光洒在三人的背影上,将其拉得很长,一路延伸向远山,延伸向那个充满希望的未知之地。
死里逃生的他们,终于踏上了新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