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界号隐匿在一片不起眼的陨石带中,赵不凡扒着舰窗,望着外面流光溢彩的仙界疆域,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玄铁剑的剑柄——这柄在蓝星无往不利的剑,此刻在仙界浓郁得近乎凝固的灵气中,竟泛着一丝微弱的颤音。
“别探头探脑的。”付亚丽将他拉回来,天丝迅速织成一层伪装网,将星舰与周围的陨石气息融为一体,“刚才过去的那道流光,只是个仙徒后期的散修,你感应到他身上的仙力了吗?比咱们在蓝星遇到的噬界族王,还要强上三分。”
赵不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撼。在蓝星,九劫境已是传说中的境界,可到了这仙界,别说九劫,连仙徒境都能轻易碾死他——这便是云鹤仙尊留在《仙界初录》残页里的警示,只是亲身感受过,才知其中的差距有多悬殊。
“得先找个地方落脚,弄清楚仙界的修炼体系。”他调出星河给的星图录,光屏上的青云域边缘,标注着一个小小的“拾荒镇”,“这里是仙凡交汇的杂役镇,据说有不少从下界上来的修士,或许能找到些门路。”
两人换上最普通的粗布衣衫,将星力与本源之种的气息彻底收敛,只留下一身与凡人无异的气血,才敢走出巡界号。刚踏入拾荒镇的范围,一股混杂着仙力与浊气的风便扑面而来,镇口的石碑上刻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字缝里还卡着几枚废弃的灵晶。
“打短工嘞!搬灵矿、洗仙草,管饭!”
“收废弃仙器喽!断剑残甲都要,按斤称!”
嘈杂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镇民们大多面黄肌瘦,身上只有稀薄的灵气波动,见到赵不凡与付亚丽,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又迅速移开——在这里,没人会轻易招惹陌生人,也没人会真心接纳外来者。
一个缺了条胳膊的老修士凑过来,声音嘶哑:“新来的?想找活计?跟我来,张管事那里缺人洗‘淬灵草’,一天给半块下品灵晶。”
赵不凡对视一眼,跟着老修士穿过低矮的石屋,来到镇中心的一处大院。院里堆着小山似的墨绿色药草,十几个修士正蹲在水池边,用带着微弱仙力的水清洗草叶上的泥垢,动作稍慢,就会被一个手持皮鞭的壮汉呵斥。
“张管事,这俩是新来的,手脚利索。”老修士谄媚地笑着,递上半块灵晶——显然是抽成。
张管事斜睨着赵不凡,三角眼在他身上扫来扫去:“下界来的?懂规矩不?洗草的时候不许用自身灵力,只能用院里的‘凡水’,弄坏一片叶子,扣三天工钱!”
付亚丽的天丝几不可查地动了动,被赵不凡按住。他点头哈腰:“懂规矩,懂规矩,我们一定小心。”
蹲在水池边,赵不凡才发现这淬灵草有多棘手。草叶边缘带着细密的倒刺,凡水一沾就会泛起白沫,稍有不慎就会腐蚀皮肤,而那些修士们手上,早已布满了溃烂的伤口。
“别用蛮力。”旁边的老修士低声提醒,用没断的左手轻轻捻住草叶,“这草吃软不吃硬,得顺着叶纹转着洗,就像……就像哄你家娃娃睡觉。”
赵不凡依言尝试,将一丝近乎微不可察的星力化作柔和的气流,顺着叶纹包裹住草叶,果然,凡水不再起沫,倒刺也温顺地贴了回去。老修士看得眼睛一亮,却没再多问,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一天下来,两人各挣了半块下品灵晶。灵晶入手冰凉,里面的灵气稀薄得可怜,却已是拾荒镇修士们维持生计的根本。
入夜后,他们找了间废弃的石屋落脚。付亚丽用天丝清理着赵不凡手上被草叶划伤的伤口,低声道:“这样不是办法。咱们的星力虽能勉强应付这些杂活,可根本接触不到仙界的修炼法门,更别提提升实力了。”
赵不凡摩挲着那半块灵晶,忽然想起白天洗草时,听到其他修士闲聊,说镇上的“万宝阁”偶尔会拍卖些残缺的功法,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残卷,却足够杂役修士入门。
“明天去万宝阁看看。”他握紧灵晶,“哪怕只是入门的法门,也得先弄到手。在这仙界,没实力,连活着都是奢望。”
第二日,两人揣着仅有的一块灵晶,来到万宝阁。阁楼低矮,里面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货架上摆着些破损的法器和黯淡的丹药,一个打瞌睡的掌柜趴在柜台上,对来客毫不在意。
“要什么?”掌柜抬了抬眼皮,语气慵懒。
“想看看功法残卷。”赵不凡低声道。
掌柜嗤笑一声,从柜台下扔出一个布满灰尘的木盒:“里面有三本,都是仙徒境的入门残卷,一块中品灵晶,不二价。”
一块中品灵晶,相当于一百块下品灵晶,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天价。赵不凡刚想开口还价,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一个身着锦衣的修士带着几个随从闯进来,一脚踹翻了货架:“王掌柜!昨天让你留的‘引气诀’呢?敢私藏?”
王掌柜瞬间换上谄媚的笑容:“李少爷息怒,那残卷我给您收着呢!”
锦衣修士瞥了赵不凡一眼,眼神轻蔑如看蝼蚁:“哪来的杂役?也配来万宝阁?滚出去!”
随从们立刻围上来,伸手就要推搡。赵不凡下意识地想运转星力,却被付亚丽死死按住——他能感觉到,这锦衣修士只是仙徒中期,可身上的仙力却凝练得可怕,绝非现在的自己能抗衡。
两人忍气吞声地退到门外,刚站稳,就见那锦衣修士拿着一卷发黄的竹简走出来,随手将一块中品灵晶扔给王掌柜,扬长而去。
“是李家族的小少爷,仙徒中期,在镇上就是天。”旁边有人窃窃私语,“听说他修炼的‘引气诀’,是残缺的仙阶功法呢!”
赵不凡望着锦衣修士远去的背影,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在这仙界,弱小便是原罪。
“我们还有星图录。”付亚丽轻声道,天丝指向陨石带的方向,“星河标注过,拾荒镇外的废弃矿脉里,可能有伴生的‘星纹石’,或许能换些灵晶。”
赵不凡点头,压下心头的屈辱。他知道,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蓝星的守护者,在这仙界只是最底层的蝼蚁,可蝼蚁也有爬向云端的权利——只要活着,只要不放弃。
夕阳下,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镇外的荒原中,朝着废弃矿脉的方向走去。远处的仙界主城依旧流光溢彩,与他们脚下的贫瘠土地形成鲜明对比。
赵不凡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星纹石——那是石敢送的,上面刻着蓝星的轮廓。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赵不凡,你现在只是九劫境,只是蝼蚁,但总有一天,你要让这仙界知道,蓝星的守护者,从不是任人碾踩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