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被称为“荣耀对决”的pK,在“暗夜之眼”平台掀起的风暴,持续了整整三天。
弗拉基男爵的名字,成了平台年度热搜词条里,排名第一的笑话。
据说他那天之后就彻底销声匿迹,直播间再也没有亮起过,原本就不多的粉丝流失殆尽,只剩下几个系统赠送的僵尸粉,还挂在他的关注列表里。
有人说他变卖了最后的家产,连夜逃离了这片伤心地。
也有人说他因为受不了刺激,精神失常,被送进了专门收容失控超自然生物的疯人院。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薇薇安·德·凡尔赛这个名字的冉冉升起。
她的直播间,在没有任何宣传的情况下,关注人数稳定地突破了三万大关。
在“吸血鬼”这个分区里,她已经成了当之无愧的、断层领先的第一。
她的粉丝们,自发地成立了名为“女王的荆棘护卫”的后援会,每天在平台上为她控评、宣传,狂热得像一群训练有素的正规军。
薇薇安没有去关注那些关于弗拉基的流言蜚语。
她上辈子在职场上见过太多类似的、败犬的哀嚎。
落井下石,不是她的风格。
她只是在那个被她亲手修复的主餐厅里,安安稳稳地,享受了三天“衣食无忧”的咸鱼生活。
她每天睡到自然醒(如果吸血鬼有白天的话),喝着从系统商城里兑换的中等级别牛血血浆,研究着新学会的两个技能。
生活,似乎正在朝着她梦想中的样子,缓慢地发展。
直到第四天。
当她看着系统后台里,那个正在以龟速减少的人气值余额时,一股熟悉的、属于社畜的焦虑感,又一次,扼住了她的喉咙。
坐吃山空。
这是个很可怕的词。
她现在的这点家底,看起来丰厚,但如果不想办法开源,迟早还是会回到那个要靠喝过期猪血续命的悲惨境地。
不行,不能再躺平了。
是时候,开启新的“项目”了。
薇薇安从那张坚实的主位椅上站了起来,目光,投向了餐厅之外,那片更加广阔的、被黑暗和灰尘笼罩的城堡。
她心中那股微弱的、名为“责任感”的火苗,再次跳动了一下。
复兴家族。
这不仅仅是一个口号。
这是一个需要一步一个脚印,去完成的、庞大的工程。
而工程的第一步,永远都是……
打扫卫生。
一个全新的、充满了朴实无华气息的直播主题,在她的脑海里成型。
当天晚上,薇薇安的直播间,在万众期待中,重新开启。
这一次,直播的标题,让所有涌进来的观众,都愣了一下。
【如何在逆境中保持优雅——家族复兴的第一步:大扫除】
画面里,薇薇安站在那间空旷得能听见回声的、三百平的衣帽间里。
她身上穿着一件朴素的、便于活动的深色旧长裙,银色的长发被她用一根布条简单地束在脑后。
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到近乎于神圣的表情。
而在她的手中,拿着一件与她那高贵的女王气质,格格不入的东西。
那是一把破旧的、不知道传了多少代的扫帚。
扫帚的木杆已经磨得发亮,顶端的枝条稀稀拉拉,还缺了好几个口子,看起来比薇薇安本人还要营养不良。
直播间的弹幕,在经历了短暂的沉默后,瞬间炸开了。
【魔法少女咕噜噜:???女王陛下,您这是……要亲自打扫卫生?】
【哥特少年小德:我没看错吧?这是行为艺术吗?】
【头很铁:这扫帚,该换了。】
薇薇安没有理会弹幕的骚动。
她缓缓举起手中的扫帚,像一位剑术大师,在向弟子们展示一柄绝世名剑。
“晚上好,我的子民们。”
她动用了新学会的【魅惑之声】,那声音,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整个直播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今天,我们要讨论的,是一项古老而神圣的技艺。”
“清扫。”
她用一种近乎于布道的、庄重的语气说道。
“很多人认为,清扫,只是一项卑微的、属于仆人的劳作。”
“但凡尔赛的先祖告诉我,清扫,是与历史的对话,是与过去的和解,更是一位贵族,在逆境中,重拾荣耀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仪式。”
这番话,说得一本正经。
配合着她那张写满了真诚的脸,和那把充满了故事感的破扫帚,竟然真的唬住了不少人。
【路过的鹰身女妖:……不明觉厉。】
【洞穴地精A:原来扫地还有这么多讲究?我一直以为拿起来扫就行了……】
薇薇安的表演,还在继续。
她将扫帚轻轻地,放在了地上,用一种学术研究般的严谨态度,指向地面上那层厚厚的灰尘。
“首先,我们要学会分辨灰尘的种类。”
“你们看,这一片,颜色偏白,质地松软,是最近一周内,由空气流动带来的‘浮尘’。”
“对待它们,我们要温柔,要用手腕的力量,轻轻地,将它们归拢,不要惊扰它们沉睡的灵魂。”
她一边说,一边用扫帚,做了一个极其优雅的、如同在跳华尔兹般的清扫动作。
“而这一片,”她又指向墙角一处颜色更深、已经有些板结的区域。
“这是积攒了至少十年以上的‘顽尘’。”
“它们的内部,已经形成了稳定的结构,承载着这座城堡的记忆。”
“对待它们,我们不能用蛮力。”
“我们需要用一种特定的角度,以四十五度角切入,破坏它们的内部平衡,让它们……体面地,回归尘土。”
她的解说,充满了各种听起来就很厉害的专业术语。
什么“灵魂”、“结构”、“体面”……
直播间的观众,已经被她彻底说懵了。
他们看着那个银发的少女,拿着一把破扫帚,对着一堆灰尘,进行着一场堪比“国家地理”纪录片般详尽的、充满了哲学思辨的讲解。
画面,荒诞。
但又莫名的……
让人信服。
【魔法少女咕噜噜:我悟了!我彻底悟了!我以前打扫我的女巫塔,简直就是一场野蛮的屠杀!我从未想过,灰尘也有自己的尊严!】
【哥特少年小德:这才是真正的贵族!连最卑微的劳作,都能被她赋予如此深刻的、充满仪式感的美学意义!】
薇薇安看着这些弹幕,心中暗自得意。
社畜的ppt大法,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降维打击。
她乘胜追击,将目光,投向了头顶上,那些挂在空衣柜横梁上的、手臂粗的蜘蛛网。
“最后,是今天的重点,也是难点。”
“蛛网的清理。”
“蛛网,是时间的织物,是岁月留下的陷阱。”
“清理它们,需要极高的技巧和……勇气。”
她将那把破扫帚高高举起,对准了其中最大的一张网。
“记住,要快,准,狠。”
“在蜘蛛反应过来之前,一击,必中!”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扫帚,狠狠地,向上捅去!
“噗——”
一声轻响。
那张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蜘蛛网,应声而破。
薇薇安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胜利的微笑。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向观众展示自己的战果。
那张被她捅破的、巨大的、失去了支撑的蜘蛛网,带着上面挂着的、厚厚的灰尘,以及一只被惊扰了美梦的、巴掌大的毛蜘蛛……
如同天降正义一般,兜头盖脸地,精准地,糊在了她的脸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薇薇安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保持着那个向上捅的姿势,脸上,挂着一张完整的、充满了历史厚重感的、还带着一只活物的蜘蛛网。
直播间,在经历了长达三秒的死寂之后,爆发出了开播以来,最热烈、最持久、最毫不掩饰的……
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行了!我要笑到邻居报警了!】
【女王陛下,您还好吗?您脸上的那只蜘蛛,看起来好像也懵了!】
【主播用生命在为我们展示,什么叫“清理蛛网的风险”!太敬业了!我哭了!】
【叮——人气值+100!】
【叮——人气值+200!】
……
薇薇安看着那飞速上涨的人气值,和满屏的“哈哈哈哈”。
她默默地,将脸上那张粘稠的、还带着活物的蜘蛛网,一点一点地,撕了下来。
然后,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属于社畜的、职业假笑。
这种接地气的、充满了沙雕气息的真实感,比她之前任何一次“凡尔赛”表演,都更能打动人心。
她的粉丝数量,在这次事故之后,再次迎来了一个小小的、但却无比坚实的增长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