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办事效率极高,不过两三日的功夫,所需的药材已经准备齐全,分门别类放好,还有兰煜雪准备的包袱,连里衣都带了好几件,说是兰策穿的惯的,加上其他人带的,一股脑的把马车装满。
装好车,也到了该道别的日子了。王府虽然好,但是陆不语还是想回山上,那里才更自在,更适合自己。想着山里养的鸡鸭,种的菜,陆不语已经有些归心似箭了。
不再耽误时间,带着兰煜雪还有府中其他人的牵挂,陆不语驾着马车上路了。
马车行驶在京城宽阔的街道上,车轮骨碌碌转着,陆不语心情不错,轻哼着不知名的山歌,听不太清词,调也怪怪的,但能听出来高兴。
目光随意扫视着街边的店铺和行人,就在马车经过一家书肆时,透过敞开的窗户他看到一个熟人。姜溪穿着深蓝色的薄袄,没有胭脂水粉,干净的书生模样。坐在窗边,微低着头,右手握笔,扫一眼摊开的书,神色认真的抄录着。
似有所感般,姜溪抬头,下意识往窗外看来,恰好与马车上的陆不语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根本没想到竟然会这样遇到,或者说没想到会这么快遇到。
姜溪心头一跳,紧张的手指微抖,不过他反应快,放下毛笔站起身来,隔着熙攘的人群,无声的,郑重的,深深行了一礼。
陆不语明白过来,他是在和自己道谢,看样子真的找到活并改过自新,不会再行骗了。想到这,他重新挂上笑,笑中多了丝欣慰。他没有停车,同样没有说话,只冲着姜溪的方向,轻轻点了下头。
马车继续前行,直到再也看不到,姜溪这才重新坐好,勾起抹笑,低头继续抄书。突地顿住,一拍脑袋,“哎呀,忘记把钱还了。”
他回头再看窗外,自然是没看到人,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书,轻轻摇了摇头,“不过,算了,就当跟石头哥借的好了,有缘,一定会再见的。”
那日找到新住处,他问了养母,确实有个一直跟他们生活的小乞丐叫小石头,可惜病死了,裹了草席丢进了乱坟岗。小石头右手虎口处有一小块圆形胎记,灰色的,比周围肤色深一些,并不明显,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没洗干净呢。
姜溪想到陆不语给自己银票时伸出的手,一切都对上了。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难怪陆不语说觉得熟悉,养母说过,自己长得和母亲很像。
他没有去相认,就这样就挺好的,陆不语还活着,还活的很好,他和母亲也有了新生活。
他想,有缘,会再见的。
马车驶出京城,踏上官道,陆不语觉察到有人跟踪,在城里时他就发现了,当时还不十分确定是跟踪自己,现在,确定了。
躲在树上的承影还有其他暗卫对视一眼,随即一个腰子翻身,空中转体三圈半,稳稳落地,“陆公子,是承影。”
“承影?你们跟踪我干嘛?”陆不语收了手,站在马车上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们,他现在想到最坏的可能,这些人要叛变?
他是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身上的。
“陆公子,王爷不放心您,特命我三人秘密护送,放心,我等不会打扰,只在必要时会出现。”只是没想到陆不语这么厉害,这么快就觉察到他们在跟踪,还准确的找到他们的位置。
不放心我?陆不语嘴角抽了抽,“是怕我再上当受骗吧?”
。。。
“陆公子多心了,王爷是关心您。”承影眼观鼻,鼻观心,说的可顺了,甚至表情都没变,但是,眼珠子明显往右偏了一丢丢。
“果然,哼,你们要跟就跟吧,跟不上别怪我啊。”陆不语哼哼两声,一扬马鞭,气哄哄的走了。
“放心。”承影和墨阳,栾刀对视一眼,施展轻功,隐去身形。有三个人,一人追踪,两人替换,对他们来说,挺轻松的。
一路走走停停,他们三人就没再出现过,就真的像是陆不语一人的旅程一样。不过即使前路有小毛贼,也提前被三人解决了,陆不语没管,自己顺利赶路就行。
这次他也学聪明了,坚决不多管闲事,不跟陌生人废话,白天赶路,晚上睡觉,精神倒是不错。
眼看着路越来越不好,后面马车已经没办法走了,药箱被搭在马背上驮着又行了一日,陆不语在山下一处农户家寄养了马匹,背上行囊,快压的看不到他的人了,倒是没觉得沉。
没再继续走,陆不语仰头喊了一嗓子,“哎,三位大侠,别跟了,我要上山了。”
山门入口不明显,瓶承影三人想找自然能找到,不过师兄交代,不能带人回来,提前把人叫走吧。
树叶飘动,承影飞身而下,抱拳,“陆公子,在下有一事相求。”
“。。。又要带东西啊。”陆不语都习惯了,他现在就是头驴,驮了一堆东西。
“,,是。此乃世子旧物,往日世子最是喜欢,有劳。”一个长条包袱打开,一把做工精良、小巧却透着劲的弩弓呈上,旁边一个锦布包,里面是十支箭。
陆不语一把接过,摆摆手,“行吧,一个是带,两个也是拿。你们快走吧,我走了。”
“多谢。”承影想了想,还是开口,“陆公子,世子顽皮,若有不对的地方,请别动手,他身子弱,受不住。”
“你当我啥人了,我可不打小孩儿。”陆不语上下扫视他,“不过,我倒是听说在王府的时候打策儿最多的是你啊?你现在说我?”
承影垂眸,掩去眼底的笑意,再次抱拳,“奉命行事罢了,陆公子,保重。”
说完也不等陆不语回应,同来时一样,身形一闪,再次融入山林间,躲在隐蔽处,没着急离开。
陆不语看着这大包小包的,重重叹口气,“我就是那驴。”随即深吸口气,内力集中的脚下和腿部,施展轻功,朝着云雾深处疾行而去,不过几息的功夫,哪还有人影。
在树上的三人对视一眼,又停留片刻,确定没有人跟踪,这才转身回去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