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舅家人都上了楼。张磊的脚，还钉在他老舅家单元楼的小马路上。
耳边响着老舅那句“去找你亲爹，他手指缝漏的都够你花一辈子”。
他刚才跟刘明厮打的火气，不知道啥时候下去的。
手腕上被刘明攥过的地方起了红色凛子，但他不在乎，他此时心里的炸裂惊涛骇浪。他亲爹有钱，这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自己的一切窘迫就都解决了。
林薇薇那个傻子再回来求复合是不可能了，苏婉婉又得羡慕他了，张梅一定会后悔。他又合计张梅没什么可后悔的，就想着他发达了会去报复她。
刘桂兰拉他的胳膊：“磊磊，你听见你老舅刚才说什么了吗？他的意思是不是说你的亲爹特别有钱？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你老舅怎么不早说。”
张磊看一眼刘桂兰，就像在看一个傻子：“那你跟我老舅问清楚啊，老舅说的这消息若可靠，我可以先不让他们还钱。”
刘桂兰被他怼得噎了一下，小声嘀咕：“也许是你老舅被你打急眼了，故意说这话哄走你？万一……万一他就是想让你别再和刘明撕吧了呢？”
张磊皱了眉，刚要开口，刘桂兰又补了句，“你想啊，你老舅要是早知道，当年你上学交不起学费，他咋不跟我说？”
这时有邻居刷卡开单元门，张磊一个箭步上去说：“诶，等一下。”
他挡着门让刘桂兰也跟着进来。他们坐电梯上了5楼，张磊“啪啪啪”拍他老舅家的门。
不等张磊开口，刘桂兰就隔着门喊：“小二呀，姐说你开门，姐，就问问你刚才说那句话啥意思？”
他老舅始终没开门，只说：“二姐，我哪敢开门？我家刘明都被张磊打成啥样了！”
张磊缓和了语气：“老舅，刚才是我不对。你跟我说说，我亲爸有钱是真的吗？他在哪？我怎么找他？”
门里边没再有动静，张磊心里的嘀咕又冒了出来——老舅这躲躲闪闪的样子，越想越像编瞎话。
他提高点声音追问：“老舅，你要是没谱就别瞎说！你要是拿这话糊弄我，那之前的账咱还得算！”
门里面隔了一会儿，才传来他老舅的一句话：“你们去中街古玩店，你妈知道找谁。”
之后，任凭张磊和刘桂兰再问什么里面都没了动静。
张磊跟刘桂兰说：“妈，我看我老舅说的，不像假的。”
他老舅答“中街古玩店”时，语气不像撒谎，刘桂兰不死心，她又使劲拍门问：“小二，你给姐开门，我再问一句，你知道他有钱，怎么不早点儿跟我说？”
里面又传来老舅不耐烦的声音：“我说了有啥用？跟你们说了也白说。他不可能认你们。”
“你咋知道她不能认我们？”
“二姐，我看他有钱，试着打你旗号过去碰碰运气，结果被打了一回。你们如果真去找上门，可千万别提是我说的。他警告过我别说，不然我还会挨打。我刚才一时心急才说漏了嘴，我就不该告诉你们。”
就算他老舅这么说，刘桂兰还是将信将疑，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当年的事——她和董越分开时，他就是个穷小子，怎么会突然有钱？可老舅又说得有鼻子有眼，连“中街古玩店”都报出来了。
无论如何，她现在希望张磊能先信他老舅的话，好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别再找他老舅的麻烦。
下楼时，他俩全忘了坐电梯，直接走的步梯。
出了小区张磊就招手打车。刘桂兰以为张磊要回出租屋，没想到他跟司机说去中街。
她赶紧拉了拉张磊的胳膊：“磊磊，咱不再想想？万一老舅是骗咱的，到了中街找不着人，不是白跑一趟？再说……再说他要是真在那儿，他见了咱能认吗？”
他在出租车副驾驶回头问：“妈，我亲爸叫啥名？”引起司机侧目。
刘桂兰说：“磊磊，咱先回家合计合计。你要是现在就去找，那我还是先下车回家吧，我想换身衣服。”
张磊看着刘桂兰出来的急，出门时抓的是平时捡破瓶子常穿的外套，也有些犯愁。
可他再看看自己，穿得还过得去，就说：“妈，你还换啥衣服啊？穿好的也好看不到哪去。”
刘桂兰被戳中心事，她不觉得自己的脸难看，她打扮出来虽不比年轻人，但也算好看。再说他董越不也同样老了吗？年龄这一点她不差啥。
张磊看刘桂兰不吱声：“妈，你别多合计了，就穿成这样，检验一下他的真心。”
张磊说得就好像，他亲爹如果嫌弃他们母子，如果表现不好，他就不会给他面子，不肯和他相认似的。
刘桂兰拍拍身上的土，又抻了抻衣服上的褶，她也希望董越有钱是真的。他们能顺利相认，她住洋房别墅，她要雇两个保姆。
可她心里明白，董越若在外地还好，天高地远，或许还能试着相认；但他要是在中街，这么多年没找她，就是明摆着不想认她和张磊。
她告诉张磊心里话：“恐怕他真的不会认我们……”
“认不认也得去问问！”
刘桂兰嘴里还在念叨：“磊磊，咱先说好，他要是真不认，咱就走，别闹啊，别丢人！”
张磊没理她，他靠在座椅上盯着窗外。他盼着事情真像他老舅说的那样，他亲爹有钱，又怕他亲爹真的不认他。
他跟着刘桂兰挤在破出租屋里，吃了上顿没下顿，他受够了这种日子。
出租车停在中街街口时，张磊深吸了一口气。这条街比他想象的要安静，青石板路两旁是清一色的老房子，门口挂着“古玩”“字画”的招牌。
刘桂兰东张西望：“我……我也不知道具体哪一家，张磊你就打听董越，姓董的董，越南的越……”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张磊打听了两家店家，都说不认识。
他们在街尾看到了一家挂着“聚宝阁”木牌的店。木牌是黑色的，上面刻着烫金的字。门口摆着两个半人高的小石狮子。
张磊停下脚步，心想，这一家若还说不认识，恐怕就没戏了。
刘桂兰拽着他的衣角：“磊磊，要不咱还是走吧……”
“我再问问。”张磊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