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的上午，阳光照得屋檐上的冰棱直往下滴水。苏婉婉正给安安穿连体衣，小家伙手脚乱蹬，裤子穿了三次才套进去。
“慢点动，小公主。”她笑着拍了拍安安的屁股，手机在床头柜上震了震，是张姐发来的微信：“婉婉，安安挺好的吧，我在家多待几天，你有事随时叫我，我能马上赶回去。”
苏婉婉回了个“放心吧，一切都好。”
她之前给张姐结工资时多塞了两千块，让她给老家的儿子买身新衣服，张姐红着眼圈说“婉婉你太实在了”，非要把自己腌的咸菜留下一大罐。她给她多放了几天假，让她回去踏踏实实过年。
安安“咿呀”了一声，小手抓着她的衣服。苏婉婉抱起女儿，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地板上。
手机又震动了，是母亲的视频。她点了接听，屏幕上立刻跳出母亲的脸，背景是她家的客厅，墙上还贴着福字。
“丫儿，安安醒了没？让姥姥看看。”母亲的声音有点颤，镜头往旁边挪了挪，父亲正坐在沙发上择菜，听见动静抬头笑了笑。
苏婉婉把手机举到安安面前，小家伙盯着屏幕里的人，突然“咯咯”笑起来，小手往屏幕上拍。
“你看这孩子，还认亲呢。”母亲乐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
“妈，我合计带安安去看看你们和姥姥。”苏婉婉坐到飘窗上，阳光正好落在安安脸上，“也怕妈你来看我累着，火车要四个小时呢。”
“累啥？我跟你爸身子骨硬朗着呢。看她太姥着啥急，等天气再暖和些的。”
苏婉婉说，“对了，妈，我在郊区租了个农村小院，四间大瓦房，带个菜园子，等开春收拾出来，你们一定要带姥姥过来住，种种菜，带安安玩，姥姥多活动活动，身体能更硬实。”
母亲眼睛一亮：“农村小院？那敢情好！我跟你爸住这楼房总觉得憋屈，还是院子里舒坦。不过你赚钱不容易，小院得花不少钱吧？”
苏婉婉笑了，“妈，就是普通的农村民宅，价格很便宜的。还有我注册了个小公司，叫‘婉安咨询’，专门给酒店出点子，已经开始赚钱了。”
妈担忧的说：“你带个孩子，还得上班，自己还开公司，别太累了啊！”
父亲在旁边接话：“丫儿 ，你姥姥那边我们跟你二姨说了，让她多照看几天，我们先去你那住几天，你二姨说姥姥昨天还念叨，说想安安了，等下让她跟你视频。”
挂了视频没几分钟，二姨的视频就打了过来，镜头里姥姥坐在楼房的沙发上，裹着厚厚的棉袄，看见安安就不禁抹眼泪：“我的小重孙女，让太姥姥看看……长得真好，跟你妈小时候一个样。”
苏婉婉让安安对着镜头笑，自己眼圈也有点热，忽然轻声问了句：“姥姥，我姥爷呢？”
姥姥叹了口气：“你姥爷呀，在你三舅家呆着呢。我本来想带他来你妈这儿住几天，他不肯，说在闺女家总住不惯，嫌拘束。唉，这老头子，我拿他也没办法。”
上辈子这时候，她正被刘桂兰锁着不让出门，连给家里打个电话都被骂“胳膊肘往外拐”。
这辈子，谁也别想再拦着她认亲。
上午十点多，门铃响了。苏婉婉把安安放进婴儿车，去开门，只见刘桂兰手里拎着个塑料袋站在门外。身后跟着的张磊。
刘桂兰没等她让，直接挤了进来，塑料袋往茶几上一扔，发出“哗啦”声，里面的苹果滚出来好几个，袋上还露着个红包。“小苏，过年我给安安包了个压岁钱。”她眼睛直往婴儿车瞟，“哟，这房子没暖气似的，比咱家冷啊。”全然不顾屋子里热气扑脸，真是没话找话。
张磊站在门口，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往屋里看。安安正好醒着，看见门口的人，愣了愣，突然咧开嘴笑了，小手往他那边伸了伸。
“不用了，压岁钱就免了。”苏婉婉侧身挡住婴儿车，“有事说事吧。”
刘桂兰像是没听见，径直走到婴儿车旁，故意把红包往安安眼前晃了晃：“安安乖，奶奶给红包，跟奶奶回家走亲戚去。”
孩子被红包的红颜色吸引，小手抓了抓，没够着，气哭了。苏婉婉抱起孩子给她擦泪：“你们看完了吗？看完就可以走了！”
“你这啥态度？”刘桂兰拉下脸，把红包往茶几上一摔，露出里面两张皱巴巴的钱，“我是安安的奶奶，来看我孙女天经地义！再说了，按老理，今天得带孩子回我娘家走走亲戚，我今天是要把安安带走的。”
苏婉婉离婚后第一次跟婆婆改口叫阿姨：“刘阿姨，最近流感肺炎多严重啊，安安太小，不适合走亲戚。你们别打孩子的主意了。”
刘桂兰也是一愣，语气也故意硬气：“小苏啊，我说你什么好呢？我们家那么好的日子，你不过，非得一个人带孩子出来！这房子再好也是租的。你说你图啥？”
“刘阿姨，不是你把我撵出来的吗？我不得给林薇薇腾地方吗？”
张磊这才抬起头，踢了踢脚下的地板：“婉婉，我妈也是好意。明天我三姨奶过寿，家里亲戚都在，让安安去露个面。”
“等安安长大点，你们想带回家歇罕我不拦着，现在不行，天冷人多的地方不能去。”
“怕啥啊？”刘桂兰冲过来就要抢孩子：“我拿衣服裹着她走，保证冻不着她！”
苏婉婉转身一躲：“你干啥？抢孩子啊？”
“什么抢？这是我们家的种！我带她回家，天经地义！”
安安被吓着了，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哭着哭着，眼睛往张磊那边瞟，喉咙里挤出一句响亮的：“爸爸，爸爸……”。
张磊眼神亮了，随即咧嘴笑了，哄着孩子。“诶，好闺女。爸给的钱，你花着没？爸赚钱还给你花啊。”气得刘桂兰直瞪眼。
之前苏婉婉就时不时，让张姐打电话提醒张磊过来看孩子，她不怕他们父女有感情。反正她不想再婚了，孩子的成长需要父爱，只能找张磊。
“妈！我们走吧！别惹孩子哭了。”
“你拽我干啥？”刘桂兰甩开他，“我还治不了她了？”
“治啥治！”张磊的声音有点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烦躁，又拽了一下她妈，“走吧，孩子不认你，带走也是哭一天。”
刘桂兰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嘴里还在骂：“你这没出息的！早知道你这么窝囊，再也不给你娶媳妇！”她被张磊半拉半拽地拖了出去。
门“砰”地关上，苏婉婉抱着安安。苏婉婉一时莫名其妙。她把女儿贴在胸口，轻轻晃着。
安安哭了会儿，大概是累了，渐渐停了，小脑袋往她怀里钻，小嘴“咂咂”的，找奶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