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华妃就派小太监传了甄嬛去翊坤宫。
甄嬛进去后,行完礼就没再起来,华妃让她一直跪着。
华妃坐在正堂吃着她最喜欢的蟹粉酥,看着甄嬛和浣碧跪在堂下,明明自己做错了还一脸不屈的样子,气的直接问责,
“莞答应,你可知罪?”
甄嬛很硬气,
“嫔妾不知何罪之有。”
华妃虽不想和她废话,但处罚宫妃也要事出有因,
“莞答应以下犯上,半夜弹奏惊扰后宫安宁,所弹琴曲「湘妃怨」含有对皇上的怨怼之心,且事后仍不知悔改。
李嬷嬷,掌嘴。”
这李嬷嬷是华妃今日一早特意从慎刑司调来的,一手刑罚功夫可谓是如火纯箐。
巴掌打在脸上,十足十的疼痛,且不会给小主脸上留太重的痕迹,只疼在内里。
浣碧在一旁跪着,急的拿身体去挡,气性也上来了,对着华妃大喊,
“你敢这么对我们小主,就不怕皇上罚你吗?
我们小主如今可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
浣碧平日里在碎玉轩跋扈惯了,没人管得了她,刚进宫没见识过华妃的狠辣。
情急之下便用她常常挂在嘴边的话震慑华妃,还以为华妃像安陵容和芳贵人似的任她羞辱。
华妃最恨的就是别人比她得宠,听到浣碧的大实话,这下是真的被激怒了,
“把这胆大妄为的奴婢拖出去,杖毙!
莞答应教导不好奴才,纵容奴婢日日对着宫中小主咒骂不休,把芳贵人气的吐血,罪加一等。”
福子是正儿八经的包衣宫女,华妃尚且无所顾忌,更何况一个汉人奴婢。
早在甄嬛得宠的时候华妃就听到了许多她的消息,想抓住她的把柄,自然也听说了这个嚣张的浣碧。
不过看她骂的是芳贵人,也就没管。
今天自己亲身体会,才知道这个奴婢有多么猖狂。
这时曹琴默收到消息过来,她怕华妃真的把人打死了,正巧听到这一句,赶忙求情,
“娘娘,不如把她打入慎刑司服役,杖毙了倒是一了百了了。”
华妃听明白了曹琴默的言外之意。
这么好的理由可以借机审问浣碧,找出甄嬛的把柄,可不能就这么轻易失去了。
等利用完了再处死不迟。
思及此处,华妃让人把浣碧拖去慎刑司。
甄嬛这时掌掴结束,终于低下她高贵的头颅,对着华妃求情,
“华妃娘娘,嫔妾知错。
只希望您饶了浣碧,她被嫔妾惯坏了,嫔妾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
都到这地步了,甄嬛还是没用“求”字,只说希望。
华妃嗤笑一声,
“哦?是吗?
这奴婢在碎玉轩摔摔打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对着皇上特赐住在主殿的芳贵人都敢指指点点,莞答应何时管束过啊?”
曹琴默听到这话觉得不对,甄嬛再怎么纵容手下的人,也不见对另一个贴身婢女有什么特别的。
唯独对这个浣碧百般维护,里面定有猫腻。
随即顺着华妃开口,
“娘娘,既然莞答应自己管不好奴婢,您执掌宫权,可以帮她管教呀。”
“没听见曹贵人说的吗?
赶紧拖去慎刑司,让嬷嬷好好管教这个贱婢。”
甄嬛见求情无果,只想赶紧去找皇上救浣碧,也顾不上自己脸上的伤。
可华妃不愿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让人拖着她去烈日底下跪着,跪了一个多时辰,许久水米未进的甄嬛晕倒了,被抬回了碎玉轩。
华妃的处罚也随着她一起回去,每日跪诵宫规一个时辰,让她明日接着去翊坤宫罚跪。
随后叫宫人去禀报皇上,莞答应仗着得宠不把主殿的芳贵人放在眼里,任由婢女辱骂贵人小主,半夜弹奏对皇上的怨恨之曲,臣妾已罚了她。
皇帝正是对甄嬛热络的时候,但华妃罚的有理有据。
这些事确实都是甄嬛做出来的,皇帝也不好说什么。
难怪早上听苏培盛说,芳贵人昨日夜里吐血请了太医。
太医说是长期忧思,又急火攻心,想来是昨夜被那个奴婢气的。
皇帝本就对芳贵人有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愧疚,又怜惜她失了孩子,走了一趟冷宫,想起那个爱唱戏的女子,便下令道,
“苏培盛去传旨,芳贵人晋为芳嫔,一月后和昭嫔一起行册封礼。
那个犯上作乱的婢女永不许出慎刑司。
既然罚了不懂规矩的奴婢,莞答应的罚跪就免了吧。”
皇帝还是心疼甄嬛的。
为芳贵人去冷宫的冤屈,失去的孩子,失去的宠爱,失去的生育可能,这个嫔位早该给了。
可此时为了保住甄嬛,堵华妃的嘴,才姗姗来迟。
皇帝是和苏培盛一起去的碎玉轩,芳嫔自从被放出来,就一直在养病,皇帝也想着去看看她。
碎玉轩正殿,一直是芳嫔方荫琪入宫后住的,还是从前的样子。
皇帝看着芳嫔面无血色,要宫女扶着才能起身行礼,赶紧让她免礼回去躺着。
见面三分情,看着她虚弱地躺在塌上,皇帝怜惜地摸了摸她苍白的小脸,从前活泼明媚,站在戏台上自信洋溢的样子尚在眼前,
“芳儿,朕已经下旨晋你为嫔,这一个月你好好养身体,养好了跟昭嫔一块举行册封礼。”
又转头问环佩,“太医呢?”
来之前苏培盛已经让人去请太医过来,太医早就候在门外了,环佩去叫太医进来。
“你叫什么名字?好好给芳嫔诊治,不要落下病根,用什么药材尽管去取,就说朕批的。”
“回皇上,臣何慎,谨遵皇上旨意,一定尽心给芳嫔娘娘调理好。”
皇帝又看向芳嫔,
“那个奴婢朕已经处置了,从前连华妃都不怕,如今被个小宫女欺辱到头上也不跟朕说。”
芳嫔依偎到皇帝怀里,落下泪来,冷宫已经让她知道怕了,怎敢再惹皇帝的新宠。
原本花团锦簇的人流露出这副脆弱的模样,皇帝又心疼了,连连哄她。
偏殿里的甄嬛听见这个旨意,皇帝不仅没有处罚华妃,还罚了浣碧,她也从盛宠中稍稍清醒了些。
她想去慎刑司打点,可一个刚入宫的答应,哪里抵得过掌握宫权的华妃呢?
富察仪欣听了这场大戏,派人暗中把浣碧是甄嬛亲妹妹,且是摆夷女身份的消息递给了华妃。
华妃经过曹琴默的提醒,知道浣碧有问题,只是没人会往这方面想。
富察仪欣明确的提示她,华妃立马派人去查。
又让慎刑司的人往这方面引导,试图撬开浣碧的嘴。
接下来的几天,皇帝一直忙于政务,没进后宫。
前朝又发生了一件不大也不算小的事,事关皇帝新宠莞答应的父亲,伪君子甄远道。
大朝会上,苏培盛正准备说无事退朝,御史刘大人出列,
“启禀皇上,臣要弹劾大理寺丞甄远道,私纳罪臣之女。
此女为摆夷族,还把所生外室女充作嫡女婢,送入后宫。
居心叵测,恐怕欲对皇上不利啊!”
说完又呈上查到的一些证据,旁边的大人们被年羹尧和富察家派人提前通过气,纷纷帮腔,请皇上处置甄远道。
皇帝最终决定把甄远道下狱,等查清楚了再处置。
下朝后,皇帝径直去了翊坤宫,打算让华妃在后宫也查查。
谁知到了翊坤宫,华妃正在看慎刑司呈上来浣碧的口供。
富丽堂皇,明光溢彩的翊坤宫,欢宜香那浓烈的味道,薰的人头晕。
皇帝没等华妃行完全蹲礼,就拉着她的手起来,
“爱妃不必多礼,朕来找你是有事要让你查。”
华妃就着皇帝的手顺势站起来,拉着皇帝进正堂,又让宫人们张罗着摆膳。
“皇上,时候也不早了,先用午膳吧,有什么事用完膳再说。”
皇帝已经习惯了,他每次来翊坤宫,摆在他面前的都是他爱吃的。
华妃除了给年家讨恩典的时候让他扫兴,其余时候总是合他心意的。
帝妃二人吃完了一顿其乐融融的午膳,相对坐在软榻上饮茶。
皇帝告诉华妃朝会上发生的事,让她审问一下浣碧。
这事就是华妃让人捅出去的,她已经知道,但她要在皇帝面前装作凑巧,
“皇上,之前不是把这个浣碧送去慎刑司了嘛,才吐露了一些事情,事关重大,正要跟您禀报呢。”
“浣碧已经招供,说自己是莞答应的亲妹妹,只不过莞答应那边,臣妾还没去问。”
皇帝闻言,“那就把莞答应召过来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