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山,亘古蛮荒。
自高空俯瞰,山脉如巨龙盘踞大地。
参天古木拔地而起,枝干虬结如龙蛇交缠,遮天蔽日。凶禽厉啸,荒兽低吼,苍凉浑厚的气息扑面而来。
此时,三道身影自十万大山上方悠然掠过。
几只凶禽瞥见人影,狭长眼眸中顿时泛起嗜血寒光,振翅疾冲,欲将三人撕碎吞噬。
鬼车冷眼一瞥,鼻腔中逸出一声轻哼。
那几双嗜血的瞳孔骤然收缩,瞬间被惊骇取代,发出一连串哀鸣,仓皇逃窜。
这三人正是自青丘妖国而来的东皇太一一众。
东皇太一目光流转,将连绵不绝的山脉纳入眼中,眼底掠过一丝赞许。
“未料到此地竟有如此多蛮荒巨兽,假以时日,未尝不可成为我妖族兵源之地。”
鬼车听闻此言,也重重点头。
“陛下所言不错,北俱芦洲历来势力错综混杂,天庭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正适合成为妖族发育之所。就是不知白泽他们退守此地后,如今残余妖族发展成什么样了?”
白月华听罢,插话道。
“白泽是妖族十大妖圣中少有的智者,见妖族败亡,便早早将保存妖族撤至此地,不再理会洪荒是非。
而且他也严加约束他们,不然,依照妖族血性,非得又造杀业,若是引得阐截西方三教及天庭清算,上古妖族可就从此湮灭殆尽了。”
东皇太一也面露感慨之色,叹声道。
“吾大概猜到了白泽的一番心思,妖族和平居于此地,无人打扰,亿万载下来,怕是已经熄了重塑荣光的心思,怕再次遭受巫妖量劫这种清算啊!”
随即他摇摇头,目光微凝。
“不管如何,吾也要瞧瞧这些阔别已久的老部下,亲眼目睹他们一番,吾也甘心了。”
鬼车冷哼一声,眼角露出些许寒光。
“陛下,这群懦夫,我族的耻辱岂能轻易忘记,蜷缩偏安一隅之地,只能享受短暂和平。总有一天等天庭佛门将三洲平定,必会腾出手来对付北俱芦洲,他们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东皇太一听罢,含笑不语。
谈话间,三人已深入山脉腹地。鬼车周身威压弥漫,所过之处万兽蛰伏。
片刻后,越过重重山峦,眼前豁然开朗——下方千里平川上,赫然出现一座宏伟广场。
广场上林立着无数石柱,日光下流转着星辰般的光辉。察觉天上人影,下方顿时人影闪动。
顷刻间,道道星辰之力自石柱冲天而起,化作光柱将三人笼罩。
光柱交错勾连,阵法瞬息成型。三人只觉眼前一暗,已置身浩瀚星空。
远处繁星璀璨,星辉流转,美丽中暗藏杀机。
三人瞧着这一幕,神情自若,未露丝毫惊色。
东皇太一负手而立,眼底泛起丝丝涟漪,露出追忆之色。。
而鬼车也不住连连点头,喜形于色。
“这群兔崽子好样的,连残缺的周天星斗大阵都能搞出来,是我妖族的好儿郎。”
就在鬼车狂喜之声未落之际,星空异变陡生!
远处璀璨星辰骤然光芒大盛,道道星辉不再柔和,而是凝聚成无数柄寒光闪闪的星辰长枪,带着撕裂虚空的尖锐呼啸,如暴雨般朝着三人攒射而来。
星光未至,那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已然笼罩四方,仿佛要将闯入者的神魂都冻结。
“哼,雕虫小技,也敢在陛下面前卖弄!”
鬼车见状,非但不惧,反而狞笑一声,周身妖气澎湃,便要现出本体法相,以蛮力硬撼这星辰杀阵。
“鬼车,稍安勿躁。”
东皇太一却淡淡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鬼车即将爆发的妖气瞬间平息下来。
只见东皇太一依旧负手而立,面对漫天袭来的星辰枪芒,他甚至连手指都未曾动一下。
他只是微微抬眼,目光平静地望向这片星空的深处,仿佛在凝视着某个无形的主阵之人。
就在那万千星辰枪芒即将触及三人身躯的刹那——
“唰!”
枪芒陡然化作万千流光顺着三人身旁划过,如同下了一场流星雨般绚丽夺目。
周天星斗大阵,乃是帝俊兄长所创,东皇太一再熟悉不过,想要破此残缺阵法易如反掌,但他知晓,主阵者并无杀意,而且对方早就知道他们的到来。
随即便见星空夜幕散去,三人静悬于高空之上。
目光所及,便见一名身着白衣、面容儒雅、眼神却充满睿智与沧桑的男子飞身而至。
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东皇太一,仿佛要将对方的容貌深深刻印在识海中,
东皇太一瞧着曾经意气风发,运筹帷幄风度翩翩的青年,如今难掩沧桑疲惫之色。
此人正是曾经洪荒妖庭十大妖圣之一,有军师智囊之称的——白泽!
白泽眼眶泛红,身躯微颤,嘴巴微张,似有千言万语却无从出口。
片刻后,他拱手抱拳深深一拜,低首的瞬间几滴晶莹滑落虚空,一声声难以压制的呜咽陡然响起。
“属下……白……白泽,见过……陛下!”
见此一幕,东皇太一心头涌起诸多酸楚,双眸再难压制澎湃奔涌的心绪,赶忙上前两步,将白泽用力扶起,定定注视着他。
“你们……受苦了,是吾之过啊!”
白泽连连摇头,泣声道,
“当初若不是陛下牺牲自己,为妖族部众争取撤离时机,我等亦不会存活至今,是我等有负陛下重托啊!”
“先前白月华传音与我,我还以为她在诓骗我。当时,可是我等亲眼所见陛下陨落,如今陛下归来,真是天佑我妖族啊!”
鬼车也难掩激动,背过身去,连连掩目。
东皇太一重重点头,紧紧抓住白泽的臂膀。
“吾侥幸留得一丝真灵不灭,今日方能有重逢之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