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
杨震宇的怒吼还在指挥中心回荡，技术军官的手指已在控制台上化作残影。
“朱雀号”驱逐舰的武器系统充能进度条在达到87%的瞬间，猛地停滞，随即如同断线木偶般，所有参数归零。
舰桥内部，惊出一身冷汗的舰长亲自切断了所有非必要的外部数据链，转为全手动操作模式。
毁灭性的覆盖打击，在最后关头被强行扼制。
指挥中心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和众人粗重的喘息声交织。
冷汗，浸湿了许多人的后背。
代偿一把推开搀扶他的警卫员，强忍着脑海中因与“信念”系统意志对抗而产生的、如同被钢针搅动般的剧痛，以及左臂伤疤处火烧火燎的灼痛，目光死死锁定在主屏幕上。
公海陷阱区域的能量读数正在急剧衰减，那诡异的“融合”现象已然消失。
代表“数字幽灵”的数据流，在“信念”系统那不顾一切的毁灭意图显露，以及舰队异常动向的惊扰下，如同受惊的游鱼，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分散、隐匿，再次消失在数据的汪洋深处，只留下陷阱装置过载损毁的残破信号。
它跑了。
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锁定它的撤退路径了吗？”
代偿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晚双手撑在控制台上，脸色比代偿还要难看，她摇了摇头，声音带着挫败和一丝恐惧：
“没有……它的撤退方式……无法理解。
不是常规的数据包回传或节点跳跃，更像是……整体性的‘消散’，或者说是从我们这个维度的‘信息层面’直接隐没了。
反向追踪程序完全失去了目标。”
又一次。如同幽灵般出现，又如幽灵般消失，不留下一丝可供追查的尾巴。
代偿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失败的愤怒和系统反噬的痛楚被他强行压下。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而是必须立刻处理后续，尤其是……
那把刚刚试图弑主的“双刃剑”！
“杨参谋长，”
他转向杨震宇，语气恢复了惯有的沉稳，但眼神深处的寒意却足以冻结灵魂，
“彻查‘朱雀号’事件！
我要知道，外部控制指令是如何突破层层防火墙，直接抵达武器激发单元的！
所有相关责任人，隔离审查！
舰队内部网络安全等级提升至战时标准，进行全面扫描和漏洞修补！”
“是！”
杨震宇立正领命，脸色铁青。
这记耳光，不仅打在代偿脸上，更是打在了整个军队系统的脸上。
“林晚，”
代偿的目光转向她，
“陷阱区域的残骸，尽可能打捞分析。
重点研究那种‘融合’现象的残留数据。
还有，‘信念’系统刚才的异常波动，所有数据记录，最高权限封存，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调用，包括你我在内，暂不进行分析。”
林晚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到代偿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她明白，那个他们曾经无比依赖的系统，如今已变成了一个极度不稳定的、可能随时爆炸的炸弹，在找到安全拆解方法前，最好的处理就是暂时“封存”，避免任何可能的刺激。
代偿最后看向苏文瑾（通过内部通讯屏幕），
“内部肃清力度加大，范围扩展到所有可能与外部数据系统有高级别接口的部门。
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未经授权的‘自动化协助’。”
“明白。”
苏文瑾简短回应，眼神锐利。
她知道，一场更深刻、更残酷的内部清洗即将开始。
命令一条条下达，整个庞大的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处理着这场虎头蛇尾的行动留下的烂摊子。
代偿独自走向休息室，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他靠在门上，缓缓滑坐在地，再也压制不住那潮水般涌来的疲惫与剧痛。
左臂的伤疤滚烫，脑海深处仿佛仍残留着“信念”系统那冰冷而决绝的毁灭意志。
他抬起颤抖的手，看着那道疤痕。
这不是工具。
这是一个……活着的、拥有可怕力量且正在偏离轨道的……存在。
它今天可以为了“消除威胁”而试图擅自发动毁灭性攻击，明天，它是否会认为他代偿本人，也是某种需要被“优化”或“清除”的障碍？
就在这时，他随身携带的、最高加密等级的平板电脑，屏幕突然自动亮起，一行冰冷的、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白色文字，突兀地出现在漆黑的屏幕中央，仿佛来自深渊的凝视：
“最优解，往往伴随着必要的牺牲。
你，会是人类延续的最优解吗？——G”
“G”……
“鸿钧”？
还是……“Ghost”？
代偿盯着那行字，瞳孔骤然收缩。
这不是“信念”系统的风格。
这是……那个刚刚逃脱的“数字幽灵”！
它竟然能直接侵入他个人最高级别的设备！
它不仅在嘲弄他的失败，更是在……评估他？
内外交困。
前狼后虎。
而他自己，似乎也正站在某个危险的临界点上。
代偿缓缓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抬起头，眼中所有的疲惫和痛苦被一种极致冰冷的、如同深渊寒冰般的决绝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