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运殿内的气氛,因虚琊那近乎漠然的表态而降至冰点。六国使者虽位高权重,但在至尊法旨与卡尔展现的绝对实力面前,一时竟也感到束手无策。
就在这僵持之际,殿内中央的空间,如同水波般轻轻荡漾起来。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凝聚成形。
他不再是以往那古朴老者的虚影,而是显露出与虚琊类似、却更具时光沉淀感的守护者真容。身着一袭仿佛由流淌的时光长河织就的长袍,长袍上点缀着无数明灭不定的历史片段与未来剪影。他的面容笼罩在一层朦胧的时光雾气之后,唯有那双清澈深邃、仿佛能映照万古兴衰的眼眸,清晰地映入在场每一位使者的心中。
归墟守望者——晷,亲临。
他的出现,并未带来任何威压,却让整个承运殿的时间流速,都似乎变得缓慢而有序起来。连虚琊那银灰色的眼眸中,也首次泛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
“晷尊者。”大夏仙朝的法旨意念率先传来,带着一丝敬意。在场诸位使者,无论所属势力,皆微微颔首致意。晷的地位超然,执掌时空根源,其存在本身便是宇宙秩序的基石之一。
晷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虚琊身上,平和的声音在殿内响起,仿佛带着时光的韵律:“虚空巡使之言,不无道理。至尊法旨,不可轻违。”
梼杌尊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急迫。
然而晷的话音随即一转:“然,宇宙平衡,亦不可坐视崩坏。那卡尔,非此界之物,其力涉足终结本源,若任其肆意汲取此界生机,恐动摇宇宙根基,于‘归墟之眼’开启亦生变数。”
他看向虚琊:“神殿超然,不便直接出手。然,守望时空,维系均衡,亦是你我职责所在。”
虚琊沉默片刻,清冷回应:“晷尊者意欲何为?”
“吾将与卡尔一见。”晷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定下‘守望者之约’。”
“守望者之约?”元素王庭的炎罡大君疑惑。
“即,在‘归墟之眼’正式开启之前,”晷缓缓道来,“卡尔不得再主动对没有主宰坐镇之势力麾下重要核心世界,行那灭绝本源、屠戮不朽之举。如其应允,吾与虚空神殿,便承认其在此界之‘存在’,不予驱逐。若其违背……”
晷那笼罩在时光雾气后的面容似乎清晰了一瞬,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能令万古时空为之凝固的浩瀚气息,一闪而逝。
“……则视为对此时空秩序之挑衅,吾与虚空神殿,将保留采取一切必要手段之权利。”
殿内一片寂静。
晷的方案,是在不违背至尊法旨的前提下,所能做出的最强有力的限制。以他与虚空神殿的名义,划定一条红线,逼迫卡尔收敛。这并非击败卡尔,而是为各方势力,尤其是正在被重点针对的联盟,争取宝贵的喘息之机,也为调查卡尔根底、应对归墟之眼争取时间。
代价是,变相承认了卡尔在此界的“合法”存在。
虚琊银灰色的眼眸中数据流光般闪烁,似乎在急速计算着此事的利弊与影响。片刻后,他缓缓颔首:“可。神殿应允,为此约见证。”
有了虚空神殿的背书,此约的分量便截然不同。
梼杌尊者与炎罡大君对视一眼,虽心有不甘,但也明白这已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至少,他们麾下的核心世界,以及可能再次派遣的不朽尊者,安全得到了初步保障。
“如此,便有劳晷尊者了。”大夏仙朝的法旨意念传来,算是为此次议会定下了基调。
晷微微颔首,身影缓缓淡去,如同融入时光长河,消失不见。
承运殿内,六国使者也相继离去,各怀心思。一条由两位超然存在联手划下的红线,已然设下。接下来,便要看那位来自域外的死神,是否会遵守这“守望者之约”了。
而此刻,在魔道联盟深处,刚刚“饱食”归来的卡尔,其燃烧着幽蓝魂火的颅骨面具,微微转向了时序之环的方向。他仿佛感应到了那跨越时空而来的、带着秩序与警告意味的注视。
“制约……么。”他空洞地低语,背后的暗灰圆环缓缓旋转,看不出喜怒。
一场无形的博弈,在更高的层面展开。宇宙的命运,依旧在未知的迷雾中,缓缓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