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元裂隙中涌出的九首魔蛟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九道猩红的光柱横扫战场,将本就残破的圣火城断墙炸得粉碎。那股碾压性的威压如实质般压在每个人心头,比之前魔君爆发的半步天道境气息还要恐怖数倍——这至少是真正的天道境初期!
“噗通!”
几个修为较弱的残兵根本承受不住这股威压,直接跪倒在地,嘴角溢血,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幸存的孩子们吓得缩在一起,却死死咬着牙,没有一个人哭出声,只是攥紧了手中的碎石与断矛。
云澈的玄帝剑在手中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体内几乎枯竭的玄气。刚才为了毁掉太初之主的核心,他燃烧了太多生命力,此刻经脉像是被无数根针在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天道境……”战狂拄着承意矛,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这狗娘养的,是把魔渊的老巢搬过来了?”
苏沐用断剑支撑着身体,左手捂着脱臼的右臂,脸色苍白如纸:“魔君和太初之主,恐怕只是前哨……”她的目光扫过裂隙中不断蠕动的黑影,那里至少还有数十道气息不弱于刚才魔蛟的存在,“我们……挡不住。”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众人刚刚燃起的斗志。
是啊,挡不住。
为了杀魔君和太初之主,他们已经拼到了油尽灯枯。银澈胸口的伤口还在渗血,气息微弱得随时可能断绝;战狂的承意矛火纹只剩最后一点微光;凌澈的空间之力几乎耗尽,连维持自身站稳都要咬牙支撑;守炉人里,能站着的不足三成,其余的都已在“燃血”秘术的反噬中倒下,永远闭上了眼睛。
活下来的,不过是一群吊着最后一口气的残兵。
“撤!”云澈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个字,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屈辱,却没有丝毫犹豫,“凌澈,能打开通往圣火核心密室的空间通道吗?”
凌澈摇了摇头,冷汗顺着脸颊滑落:“空间波动太乱,魔蛟的气息干扰了坐标……强行开通道,可能会把人传进空间乱流里。”
“那就走地面!”战狂猛地转身,承意矛指向圣火城深处那道通往地下密室的暗门方向,“老子断后!”
“不行!”云澈立刻否决,“你现在连天道境的威压都快扛不住了,断后就是死!”
“那你去?”战狂扯出一个血淋淋的笑,“你比老子好多少?玄气耗光,经脉尽断,去了也是送菜!”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却谁也说服不了谁。
就在这时,阿禾突然抱着守炉人权杖跪坐在地,掌心按在龟裂的地面上。圣火核心残存的温光顺着她的指尖渗入大地,在地面勾勒出一道复杂的纹路——那是守炉人世代相传的“地脉引”,能暂时借用大地的力量掩盖气息。
“跟着纹路走!”阿禾的声音带着颤抖,显然动用这股力量对她消耗极大,“地脉能帮我们挡住片刻探查……暗门在第三道断墙后面的古井里!”
地面的纹路发出淡淡的金光,像一条蜿蜒的蛇,朝着圣火城深处延伸。
“走!”云澈不再犹豫,弯腰背起昏迷的银澈,又拉起一个吓得发抖的小女孩,“苏沐,带孩子们跟上!凌澈,用最后的空间之力清理痕迹!”
“那你呢?”苏沐急道。
“我和战狂断后!”云澈的声音不容置疑,玄帝剑在他手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光弧,“快走!别让我们白死!”
苏沐咬了咬牙,不再多言,左手拉起两个孩子,跟着地脉纹路向前冲。凌澈深吸一口气,残存的空间之力化作一道道涟漪,抹去他们刚刚留下的脚印与血迹。幸存的残兵们互相搀扶着,带着孩子们,像一群在黑夜中奔逃的耗子,小心翼翼地顺着金光纹路移动。
九首魔蛟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咆哮着追了上来,九颗头颅同时喷出黑色的魔火,将沿途的断墙烧得噼啪作响。
“想动他们?先过老子这关!”战狂怒吼一声,将承意矛狠狠插进地面。矛身上最后的火纹骤然爆发,化作一道巨大的火墙,暂时挡住了魔火的蔓延。
可这火墙在天道境的魔威下如同脆弱的纸壳,不过数息便开始扭曲、消散。
云澈深吸一口气,将体内最后一点玄气全部灌注到玄帝剑中,金色的火焰再次燃起,却比刚才微弱了太多,像风中残烛。他知道自己这点力量根本伤不到魔蛟,只能拖延时间。
“你的对手是我!”他朝着魔蛟冲了过去,剑光直指其中一颗头颅的眼睛。
“蝼蚁!”魔蛟的巨眼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一道猩红光柱便射了过来。
云澈拼尽全力侧身躲闪,光柱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带起一片血肉模糊。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却借着这股冲击力向前猛冲,玄帝剑的金色火焰狠狠刺在魔蛟的眼皮上!
“嗤——”
火焰只烧出一个细小的焦痕,魔蛟吃痛,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巨大的尾巴横扫而来,带着能撕裂空间的劲风。
“云澈!”战狂目眦欲裂,想冲过去救人,却被另外几颗头颅喷出的魔火缠住,根本无法脱身。
云澈看着呼啸而来的巨尾,知道自己躲不开了。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同伴们奔逃的方向,那里的地脉金光已经快要消失在圣火城深处——他们快到暗门了。
那就好。
他闭上眼,嘴角竟勾起一抹释然的笑。
就在巨尾即将击中他的刹那,一道冰蓝色的光芒突然从侧面撞来,将他狠狠推开。
“银澈?!”
云澈惊愕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身影,银澈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胸口的伤口还在淌血,却用尽全力凝聚起一道冰墙,挡在魔蛟巨尾前。
“你这……蠢货……”银澈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紫电宇宙的人……不欠人情……”
“咔嚓——!”
冰墙瞬间崩碎,巨尾狠狠抽在银澈背上。他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重重撞在断墙上,冰蓝色的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喷涌而出,再也没了声息。
“银澈——!”
云澈的心脏像是被生生撕裂,一股狂暴的力量不受控制地涌上头顶,眼前瞬间一片血红。他甚至没察觉到自己什么时候冲到了魔蛟面前,只知道手中的玄帝剑在疯狂地劈砍、刺击,金色的火焰明明灭灭,却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疯狂。
“够了!”战狂终于摆脱魔火的纠缠,一把将云澈拽了回来,“他用命给我们争取的时间!你想死在这里偿命吗?!”
云澈猛地回过神,看着银澈倒在血泊中的身影,看着远处已经消失的地脉金光,看着战狂布满血痕的脸,突然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战狂眼疾手快地接住他,将他扛在肩上,转身就跑。承意矛拖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九首魔蛟愤怒的咆哮在身后炸响,却没有立刻追上来——它似乎对这两个“蝼蚁”的垂死挣扎失去了兴趣,巨大的头颅转向圣火核心的方向,那里,还有更吸引它的东西。
战狂扛着云澈,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冲向暗门。风吹过他的耳边,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他能听到身后魔蛟撕碎圣火核心防御阵的巨响,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喘息,能听到肩上云澈微弱的呼吸。
活下来了。
至少,一部分人活下来了。
当他踉跄着扑进古井中的暗门,凌澈用尽最后力量关上石门的刹那,战狂再也支撑不住,抱着云澈倒在冰冷的石阶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密室里一片漆黑,只有守炉人权杖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幸存的人们互相依偎着,没有人说话,只有压抑的啜泣声在黑暗中回荡。
苏沐借着微光清点人数,最后报出的数字让她心如刀绞——从圣火城逃进密室的,包括孩子在内,只剩二十七人。
二十七人。
这就是他们拼尽全力,用无数生命换来的幸存者。
阿禾抱着银澈冰冷的身体,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他胸口的伤口上,却再也换不回那抹冰蓝色的倔强笑容。
云澈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意识模糊,身体像散了架。他能感觉到身边战狂温热的呼吸,能听到远处石门传来的撞击声——魔蛟已经发现了这里。
逃不掉了吗?
他苦笑一声,想抬手摸摸胸口,却发现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黑暗中,一只温暖的小手轻轻抓住了他的手指。是那个被他拉着逃跑的小女孩,她的脸上还沾着灰尘,眼睛却亮得惊人。
“大哥哥,”小女孩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刚才那个蓝衣服的哥哥说,紫电宇宙的星星很亮……我们以后,还能看到吗?”
云澈的心猛地一颤。
他看着黑暗中那一双双闪烁着恐惧,却又带着一丝期盼的眼睛,看着苏沐紧握断剑的左手,看着凌澈苍白却依旧在维持空间屏障的侧脸,看着阿禾将银澈的冰棱紧紧抱在怀里的模样。
是啊,他们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哪怕只剩下二十七人,哪怕身处绝境,哪怕外面就是天道境的魔蛟。
云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反握住小女孩的手,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能。”
“一定会。”
石门的撞击声越来越响,碎石簌簌落下。
但密室里,那点由守炉人权杖散发的微光,却仿佛从未如此明亮过。
因为它照亮的,是绝境中依旧不肯熄灭的——残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