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尔胸膛剧烈起伏，被柔嘉那句“连猎户都不如”彻底激怒。
他心中那股属于射手的骄傲瞬间压倒了一切。
他猛地踏前一步，对着御座方向，声音洪亮，带着压抑的怒火：
“陛下！我巴特尔……愿用大昭制式箭矢比试！”
“我北金勇士，凭的是真本事，不是这些外物！”
脱脱不花脸色铁青，张了张嘴，却无法再说什么。
巴特尔自己都同意了，他还能如何？只能狠狠地瞪了巴特尔一眼，悻悻坐下。
伪装成随从的巴图，低垂的眼帘下闪过一丝冰冷的怒意，但随即又化为一丝无奈。
巴特尔……终究是太骄傲了。
“好！”皇帝裴悫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巴特尔勇士豪气干云，准奏！”
“容司正，为勇士更换箭矢。”
“臣遵旨！”容舒躬身领命，立刻示意内侍送上三支崭新的大昭制式箭矢，亲手递给巴特尔。
同时，她借着转身的机会，对着负责飞鸽笼的女官使了个眼色，女官心领神会，快步离去。
片刻后，女官返回，对着容舒微微点头示意。
巴特尔接过崭新的箭矢，入手微沉，形制与他惯用的确有些不同。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和一丝不安，握紧了弓。
他要用实力证明自己。尤其是证明给那个骄横的公主看！证明给所有人看！
一切准备就绪。
巴特尔手持硬弓，大步走到起射线上。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目光锐利如鹰隼，锁定百步外的固定靶红心。
他心中默念：不用阴招，我也能赢！
“巴特尔，稳住心神！”眼看着巴特尔有些激动，阿古里在场边低吼一声，语气带着警告。
巴特尔强压下被羞辱的怒火，猛地转回头，眼中戾气一闪。他只想用最快的速度、最强的力量，证明自己！
巴特尔张弓搭箭，动作迅猛如电。
“嗖——！”
第一支长箭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钉入固定靶红心，箭尾剧烈震颤，发出嗡嗡声响。
“好！”
“鹰眼！鹰眼！！”
北金使团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和呐喊，脱脱不花脸上露出笑容。
阿古里也松了口气，挑衅地瞥了大昭看台一眼。
伪装成随从的巴图，低垂的眼帘下，也闪过一丝满意。
还好，即便没有那些手段，巴特尔也没让他们失望。
紧接着，高台上，一只飞鸽笼打开，一只灰鸽振翅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巴特尔眼神一厉，第二箭瞬间离弦，箭矢如流星赶月，带着凄厉的尖啸，直追飞鸽！
“噗嗤！”
一声轻响，箭矢精准地射穿了飞鸽的翅膀，鸽子哀鸣一声，歪歪斜斜地挣扎着向下坠落。
巴特尔心中一紧，因为过于追求速度，他射歪了！他本来要射的是眼睛！
就在他心神微震的瞬间，第三箭的目标——那枚悬吊在风中微微晃动的铜钱方孔——已近在眼前。
他仓促瞄准，手指一松。
“嗖——！”
箭矢带着风声，擦着铜钱边缘飞过！
“叮”的一声，钉在了后方的木桩上，铜钱完好无损……
“可惜……”
“差一点啊……”
场边传来一阵惋惜声，但北金使团那边，阿古里和脱脱不花对视一眼，虽然有些遗憾，但并未太过沮丧。
脱脱不花甚至低声对阿古里道：“无妨，巴特尔前两箭已显神威，这移动靶和悬吊靶本就极难，昭人未必能做得更好。”
阿古里也点头附和，看向大昭选手的目光带着轻蔑。
那个汉子瘦巴巴的，一点气势都无，哪有神射手的样子？怕不是哪里的农户被临时拉过来的吧！
巴特尔看着那枚完好无损的铜钱，又看看那只挣扎落地的鸽子，心中五味杂陈。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情绪，对着看台方向微微躬身，然后沉默地退下场。
他虽败，但前两箭的风采，依旧赢得了不少敬畏的目光。毕竟，能将高速飞行的鸽子射落已是不易，本来规则就没规定要射中什么部位。
巴特尔下场后，大昭神机营队列中，一个身影沉稳地走出。
那人身材并不高大，甚至有些瘦削，穿着普通的制式皮甲，面容黝黑，看上去沉默寡言，眼神倒是很平静。
他叫张大牛。
张大牛走到起射线上，动作不疾不徐，缓缓抽出三支制式箭矢，仔细检查了一下箭杆和箭羽，动作间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韵律感。
他张弓，搭箭。
动作并不急促，也不花哨，却稳如磐石。
整个演武场仿佛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嗖——”
第一箭破空而出，没有尖锐的呼啸，只有一种沉闷而充满力量的穿透声。
箭矢如同长了眼睛般，精准无比地钉入红心，只有箭簇微微震颤着。
“好！！”大昭看台爆发出第一声喝彩。
高台上，又一只飞鸽振翅飞出，张大牛眼神不变，弓弦如满月。
他并未立刻放箭，而是目光追随着飞鸽的轨迹，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就在飞鸽一个振翅欲高飞的瞬间……
“嗖——！”第二箭离弦，箭矢如同鬼魅般，精准无比地贯穿飞鸽脖颈，鸽子连哀鸣都未及发出，便直直坠落。
干净，利落，狠绝。
“漂亮！”
“神了啊……！”
喝彩声雷动。
而张大牛似乎并未受到影响，也丝毫没有自得的样子，他目光转向那枚悬吊的铜钱方孔。
风似乎更大了些，铜钱如同秋千般剧烈晃动，方孔时隐时现。
北金的看台上，阿古里不由露出喜色来：方才那么风平浪静，巴特尔都没射中这一箭，现在晃成这样，我看这个昭人要怎么射！
平手，也不算丢了他们大金的面子了！
赛场上，张大牛屏息凝神，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那枚晃动的铜钱。
他缓缓拉开弓弦，手臂稳如泰山，弓弦轻颤！
“嗖——！”
第三箭离弦，箭矢划破空气，带着一种奇异的轨迹，精准无比地穿过那枚在狂风中摇曳的铜钱方孔！
“叮！”一声脆响，铜钱被箭矢带得飞起，随即被牢牢钉在了后方的木桩上，箭尾兀自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