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与的话音未落。
“磨磨唧唧的,直接打就行了!”一个暴躁而熟悉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渡口上方响起。
只见渡口旁一处高耸的乱石堆后,一道玄色身影如同大鹏展翅般凌空扑下!
此人手中一柄狭长的绣春刀,在昏暗月光下划出一道凄冷的寒芒,直劈吴奎头顶!
正是天隼司指挥佥事,岳行!
与此同时,原本看似商队护卫的汉子们,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气势,动作整齐划一,如同出闸猛虎,直扑吴奎身后的张连山等人!
他们手中出现的不是寻常刀剑,而是清一色的制式军弩和短柄战刀,配合默契,攻势凌厉!
“岳行?!!”吴奎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瞳孔骤然缩成针尖,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窜遍全身。
他明白了!全明白了!什么陈老板,什么皮货商,全是假的!
这是岳行和那个该死的容行简联手设下的死局!目的就是要将他这条“过江龙”彻底钉死!
“啊——!老子跟你们拼了!”吴奎狂吼一声,如同受伤的困兽,挥舞长刀,疯狂地迎向岳行!
他知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叮叮当当!”
刀光剑影瞬间交织,火星四溅!
岳行刀法狠辣刁钻,如同跗骨之蛆,招招不离吴奎要害。
吴奎虽凶悍,但被岳行打了个措手不及,加之心中惊怒交加,刀法不免有些散乱。
更让他心惊的是,那个一直沉默跟在“陈老板”身后的随从,此刻如同鬼魅般切入战团!
他手中一柄诡异的软剑,身形飘忽,剑法凌厉,角度刁钻狠辣,专攻吴奎关节、穴道!
其招式之精妙,身法之迅捷,竟丝毫不逊于岳行!
岳行主攻,刀势如同狂风暴雨,压制吴奎的凶悍,容易则如同最致命的毒蛇,在岳行狂暴的刀光缝隙中游走,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指向在吴奎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节点。
两人配合默契无间,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吴奎空有一身蛮力,却被这两大高手联手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他左支右绌,怒吼连连,身上瞬间添了数道刀伤。
更让他憋屈的是,那个随从的剑法极其诡异,每一次触碰都让他气血翻涌,无处着力。
一声清唳的剑鸣!
容易一剑精准地点向吴奎持刀手腕的“神门穴”,吴奎仓促间闪避不及,血花四溅,长刀“哐当”一声脱手飞出!
“着!”岳行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刀背如同毒龙摆尾,狠狠砸在吴奎后颈!
“呃!”吴奎眼前一黑,庞大的身躯如同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地。
岳行动作快如闪电,一脚踏住吴奎背心,反手从腰间抽出特制的牛筋绳,三下五除二将其捆了个结结实实。
手法之熟练,让躲到一旁的容与啧啧称奇。
另一边,张连山和几名心腹,在万通精锐和天隼司缇骑的联手围攻下,也早已被制服在地,个个带伤,被捆得如同粽子。
战斗,在电光火石间结束,快得令人窒息。
“妈的!总算逮住你这泥鳅了!”岳行喘了口气,踢了踢地上如同死狗般的吴奎,脸上带着一丝解恨的狞笑。
他转头看向容与,眼神复杂:“容行简,你这饵……下得够香啊。”
容与已撕下脸上的伪装,露出清俊沉静的面容。
她看着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吴奎,眼神平静,唇角含笑:“岳佥事过奖。若非佥事神兵天降,雷霆一击,要生擒此獠,恐非易事。”
岳行哼了一声,没接话,转头对周位喝道:“周位!带人去船上!把那批‘硬货’给老子搬下来!清点造册,一件不许少!”
“是!”周位领命,立刻带人冲向那艘乌篷船。
岳行又看向容与,目光扫过不远处沉默的容易,以及那些气息沉凝、训练有素的“护卫”,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探究和忌惮。
他凑近容与,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和警告:“容行简,这次算老子欠你一个人情。”
“不过……你身边这位‘容易’兄弟,还有那个‘万通车行’,水可深得很呐。”
“你自己小心点,别哪天阴沟里翻了船。”这最后一句提醒,难得地带着些许严肃。
容与迎上岳行探究的目光,神色依旧平静,只淡淡回了一句:“我知道。”
天色微明,东方泛起鱼肚白。
激战后的红石滩重归死寂,只剩下河水拍岸的哗啦声。
吴奎及其党羽被塞进囚车,由天隼司缇骑严密看守。
那批作为铁证的精铁,也被搬上马车,准备一同押解进京。
岳行站在河岸边,看着忙碌的手下,又看了看不远处负手而立、望着河面出神的容与。
他走了过去。
“喂!”岳行声音依旧带着那股欠揍的劲儿,“这次……我可真走了。”
“吴奎这老泥鳅,还有那批铁,加上老子怀里这本账册……”他拍了拍胸口,那里藏着真正的核心账册,嗓音里带着畅快,“够京城那些老东西喝一壶的了!不枉老子风餐露宿几个月!”
容与转过身,晨曦微光勾勒出她清隽的侧影:“岳佥事一路顺风。豫章……多谢了。”
“谢个屁!”岳行嗤笑一声,眼神却扫过容府的方向,“老子是替朝廷办差!倒是你……”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不那么刻薄的认真:“削职为民就好好在家待着,别整天琢磨这些掉脑袋的事儿。”
“漕帮是倒了,可这豫章的水,可还没清呢。还有京城那边……”他意有所指,“两条老狗,吃了这么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你……好自为之!”
他深深看了容与一眼,最后,还是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
“走了!”岳行一勒马缰,骏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
骏马如同离弦之箭,带着岳行和押解着吴奎、铁证的车队,卷起一路烟尘,朝着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很快便消失在熹微的晨光之中。
万通的人也都撤走了,河岸边,只剩下容与和容易。
晨风吹拂着他们的衣袂,猎猎作响。
容与望着岳行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
良久,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声音低不可闻:
“待着……吗?”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容易的脸上,又望向豫章城的方向。
“走吧,明彻,”容与的声音恢复了平静,“该回家了。”
两人转身,朝着豫章城的方向走去。
身后,红石滩的河水依旧奔流不息,仿佛刚刚那场惊心动魄的猎杀,从未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