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蚀之森的任务报告，毫无悬念地通过了。
“运气好”，这三个字，再次成了林越的官方标签。
雷克指挥官办公室里，他什么也没多说，只是拍了拍林越的肩膀，让他回去好好休息。
林越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零正坐在桌前，她的面前，是一面虚拟光幕，上面正以毫秒级的速度刷新着海量的数据流。
“卡尔回来了。”林越开口。
“是的，任务评估为‘失败’。
他在个人报告中，将所有责任归咎于‘情报错误’和‘突发地质灾害’。”
零的合成音响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他会再来找我。”林越接着说道。
“概率为百分之九十九点八。”零回答，“他已经将你视为眼中钉，并且，他对你身上‘秘密’的贪婪，超过了对你‘运气’的恐惧。”
被动挨打，不是林越的风格。
他可以忍受扮猪，但绝不接受一直当猎物。
“我要他所有的资料。”
林越说，“从他成为拓荒者的第一天起，所有的任务报告、通讯记录、人际关系网、资产流动，甚至是他在哪个酒吧有固定的座位。”
“指令已接收。开始进行数据挖掘与关联性分析。”
光幕上的数据流速度陡然加快。
一张复杂的人物关系网络图，在屏幕上迅速构建出来。
卡尔的名字位于中心。
无数条线从他身上延伸出去，连接着上百个不同的名字。
大部分是灰色的，代表普通联系。
几条是黄色的，代表利益往来。
其中，有一条粗壮的红线，异常醒目。
它直接连接到了一个位于网络图顶端的名字——马库斯长老。
议会激进派的核心人物。
“卡尔是马库斯长老的人。”
零陈述着事实。
“更准确地说，是马库斯家族在外围培养的‘脏手套’之一。专门处理一些议会不方便直接出面的事情。”
屏幕上，跳出几份加密文件。
【b34号遗迹资源私吞案（未结案）】
【拓荒者小队‘响尾蛇’失踪事件调查报告（结论：遭遇兽潮）】
【诺亚城黑市“神经增幅剂”来源调查（线索中断）】
每一份文件下面，都附着零的分析。
“卡尔在过去五年中，至少有三次任务，通过伪造战损报告，侵吞了价值超过三十万积分的稀有物资。”
“‘响尾蛇’小队的失踪，并非兽潮。根据通讯记录的残存碎片分析，他们在任务中发现了卡尔与废土流浪商人进行违禁品交易，随后通讯中断。”
“黑市中百分之四十的‘神经增幅剂’，其原材料的化学特征，与卡尔小队负责押运的‘医疗物资’完全吻合。”
这些证据，任何一件曝光，都足以让卡尔被送上军事法庭。
但它们都被压了下来。
马库斯长老的力量，在诺亚城盘根错节。
“仅仅这些，扳不倒他。”
林越很清楚，“马库斯会牺牲掉他，但很快就会有另一个‘卡尔’出现。”
要做的，是连根拔起。
或者，至少要让那只藏在幕后的手，感到剧痛。
“继续查。我要知道，马库斯为什么要针对我。仅仅因为零？”
“正在分析……”
零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
“可能性一：零的存在，触及了‘归乡计划’的某个关键前提。
可能性二：马库斯长老认为你是他政治对手派来的人。
可能性三：你的崛起速度，威胁到了他所代表的旧有阶级利益。”
“还有一种可能。”
林越补充，“他和我一样，也是个疯子。他想得到我的‘运气’，或者说，得到零。”
“将该可能性列为最高优先级。”
零调整了分析模型。
林越站起身，打开了通讯器。
“疯狗，老枪，魅影，苏晓，来我房间开个会。”
半小时后，小小的房间里，挤满了“方舟”小队的核心成员。
疯狗，老枪，魅影，和苏晓。
当林越将一堆崭新的装备，放在他们面前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c级动能偏转护甲】，【脉冲步枪增强模块】，【高爆破片手雷】。
这些东西，每一件在拓荒者的兑换列表里，都需要海量的积分。
而且经常断货。
“老大，你这是……”疯狗拿起一件护甲，手都在抖。
这件护甲的重量和质感，比他们现在身上穿的制式装备，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别人送的。”
林越用了个万能的借口，“都换上。从今天起，我们可能会遇到一些‘特殊’的麻烦。”
他没有提卡尔，也没有提马库斯。
但老枪和疯狗，都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
“老大，是不是有人要搞我们？”疯狗的火爆脾气上来了。
“我们只要做好一件事。”
林越打断他，“在任何任务中，保持警惕。所有行动，必须，也只能，听我的指挥。明白吗？”
“明白！”四人齐声回答。
这不是命令。
这是在保护他们。
等他们离开后，林越从储物柜的夹层里，拿出了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薄片。
【微型多光谱监听器】。
同样是签到奖励。
“零，卡尔最近会去哪里？”
“根据他的消费记录和行为模式分析，今晚八点，他会去b区的‘锈蚀酒吧’，并且会坐在他固定的三号卡座，喝两杯‘辐射’烈酒。”
林越将监听器放在桌上。
“我需要把它，神不知鬼不觉地，安在那个卡座的桌子底下。”
“这很简单。”零说。
她的手指在光幕上操作。
“我已经向‘锈蚀酒吧’的清洁机器人，发送了一个‘特殊污渍清理’的指令。”
“它会在七点五十分，对三号卡座进行深度清洁。届时，我会短暂屏蔽掉该区域的监控信号，时长三秒。”
“三秒钟，足够了。”
林越取出一架微型无人机，将监听器固定在上面。
计划，在无声中展开。
晚上七点五十九分。
“锈蚀酒吧”里，一个清洁机器人慢悠悠地滑到三号卡座，机械臂伸出，开始擦拭桌底。
同一时间，酒吧的监控画面，出现了零点零一秒的卡顿。
没有人发觉。
无人机从酒吧后巷的通风口飞入，精准地将监听器贴在桌底，然后原路返回。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八点整。
卡尔推开酒吧的门，一瘸一拐地坐进了三号卡座。
林越的房间里，耳机中传来了清晰的声音。
酒杯碰撞声，嘈杂的音乐声，还有卡尔粗重的呼吸声。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林越没有放松。
他在等。
等另一条鱼，游过来。
大约半小时后，一个陌生的脚步声，在卡座前停下。
“卡尔队长。”
一个压低了的，有些尖细的男声响起。
“是你？”
卡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警惕。
“马库斯长老让我来问问你，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来了。
林越的身体坐直了。
“告诉长老，出了点意外。那个林越，比想象的要滑溜。”
卡尔的声音充满了不甘。
“长老对你的表现，很不满意。”
尖细男声说，“他让我给你带个话。下一次，他要看到结果。否则，你在黑市的那些‘生意’，恐怕就保不住了。”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你他妈的在威胁我？”
卡尔的金属义肢在地板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只是在传话。”
尖细男声一点也不怕，“长老还说了，他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下一个舞台。一个绝对无法拒绝，也绝对跑不掉的舞台。”
“什么舞台？”
“S级任务——探索‘秘密军事基地’。”
尖细男声消失在监听器里。
卡尔的脸在昏暗的酒吧中扭曲，他知道，这是马库斯长老给他下的最后通牒。
林越摘下耳机。
他看向零。
零的面前，是一份刚刚构建完成的三维地图。
“G-7区‘堡垒’，远古军事基地。”
“根据从主脑窃取的数据，该基地在三百年前被一场内部爆炸彻底摧毁，外部被高浓度源质风暴覆盖，内部结构不明，畸变体种类未知。”
“任务数据库里，有卡尔提交的‘前期勘探报告’。”
“该报告中，有百分之八十七的数据是伪造的。他隐瞒了基地内部的自动化防御系统，并严重低估了畸变兽的活跃等级。”
零陈述着分析结果。
“他的目的，不是获取数据库。”林越说。
“是的。他的真实目的，是在基地内部，利用复杂的环境和高等级的怪物，将‘方舟’小队全部消灭。”
“然后，他会带着‘幸存’的队员，和一份假的数据库，以英雄的姿态，返回诺亚。”
一个完美的剧本。
第二天，一份S级任务指令，直接从议会最高层下发，绕过了雷克指挥官，送到了林越的个人终端上。
【S级探索任务：秘密军事基地】
【任务目标：深入废土G-7区代号为‘堡垒’的远古军事基地，获取其内部数据库。】
【任务执行人：林越，卡尔。】
【任务说明：该任务危险等级极高，两位队长需通力合作。】
“通力合作？”
疯狗看着那条任务说明，怒极反笑。
“让老大跟卡尔那个杂碎合作？这他妈是让我们去送死！”
老枪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明晃晃的陷阱。
一个议会为林越量身定做的，无法拒绝的陷阱。
“老大，我们不能接！”疯狗急道。
“这是议会的强制指令。”
林越的回复很平静，“拒绝的后果，是按‘叛逃罪’论处。”
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叛逃。
在诺亚城，这两个字，比死亡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