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立刻从两翼穿插！给我把红方那支突进来的装甲部队轰了！”
“是！”
通讯器里，传来各营长兴奋的回令。
吴学军放下通讯器，身体向后一靠，舒服地陷进了椅子里。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
297旅这支装甲部队，现在已经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飞了。
演习打到这个份上，基本上已经没什么悬念了。
他好整以暇地打开了面前的电脑，开始调阅一份新的资料。
那是他们蓝军旅，下一场演习的对手。
前线的蓝军部队，接到反击命令后，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蓝军坦克发动机的轰鸣声，再次响彻战场。
蓝军的坦克和步战车，如同潮水般，从左右两个方向，向着突出部的红方装甲集群，猛扑过去。
那些刚刚还在耀武扬威的红方99A坦克，瞬间就懵了。
“报告！报告！我左翼发现大量蓝军坦克！”
“我右翼也一样！他们……他们从侧面攻过来了！”
“请求指示！请求指示！”
最后一辆红方99A坦克的炮塔顶端，喷出了象征阵亡的红烟。
红方的通讯频道里，一片混乱。
之前负责掩护他们两翼的友军部队，此刻已经自身难保，根本指望不上。
红方的坦克兵们，眼睁睁看着蓝军的坦克，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
腹背受敌！
99A坦克的性能再好，装甲再厚，也架不住这么个打法啊。
更何况，蓝军的坦克数量，本来就占优势。
“轰！”
一辆红方的99A坦克，炮塔侧面猛地爆出一团火光，紧接着就冒起了裁判系统判定的红烟。
“轰！轰！”
又接连有两辆99A中招。
红方的指挥坦克里，合成营营长看着己方坦克一个个下场，心惊不已。
侧翼部队，完了！
彻底完了！
再这么下去，他们这支突进来的部队，就要被蓝军整个吃掉了！
“不能坐以待毙！”
营长也是个狠角色，当机立断。
“所有坦克，立刻收缩阵型！组成三角防御阵！准备突围！”
“通讯兵！马上给我接旅长！请求战术指导！请求火力支援！”
红方297旅指挥部。
田和脸上的笑容，早就已经凝固了，他呆愣地看着无人机实时传来的画面。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喃喃自语，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他的钳形攻势，他引以为傲的战术，就这么……被破解了？
自己的两翼，竟然被对方一支小小的侦察部队给端掉了？
就在这时，通讯兵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
“旅长！前指，合成营周营长紧急呼叫！他们……他们被包围了！请求支援！”
支援？
田和苦笑一声。
他还拿什么去支援？
为了确保正面突击的力度，他几乎把所有能调动的预备队，都投入到了主攻方向。
现在的他，手里已经没有一张牌可打了。
败了。
这场演习，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一股无名火，从田和的心底“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
他不服！
他怎么能服气！
蓝军对他们297旅的兵力部署、进攻路线，甚至是火力配置，都了如指掌。
这正常吗？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老子不信！”
田和猛地一拍桌子：“这里面疑点太多了！”
“我严重怀疑，导演部和蓝军旅，是不是联合起来，故意针对我们297旅！”
他指着通讯参谋，厉声喝道。
“给我接导演部！我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如果他们给不出解释，老子就捅到军区去！捅到总部去！”
整个战场，死寂一片。
红方合成营的战士们，有的还维持着战斗姿态，有的已经无力地瘫坐在黄沙之上。
他们的脸上，混合着硝烟的黑灰、汗水冲刷出的道道沟壑，还有无法抑制的泪水。
“呜……呜呜……”
压抑的哭声，先是从一个年轻士兵的喉咙里挤出来，像是点燃了导火索，迅速在残存的队伍里蔓延开来。
他们是“陆战猛虎”，是陆军的骄傲，是演习场上当之无愧的荣耀单位。
他们的集体荣誉感，比钢铁还要坚硬，比生命还要重要。
可现在，他们的坦克，一辆辆变成了冒着红烟的废铁。
他们的阵地，被蓝军的履带碾压得支离破碎。
精神支柱，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都他娘的哭什么哭！”
合成营营长猛地从已经“阵亡”的指挥坦克里爬了出来，满身狼狈，作战服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脸上也是一道血痕，那是刚才坦克被“击中”时，剧烈震动磕碰出来的。
他通红着双眼，对着那些垂头丧气的兵怒吼“陆战猛虎，从三十年代成立到现在，打过多少硬仗？恶仗？”
“有全师打光剩下不到一个营的时候！有全团刺刀见红拼到最后一个人拉响光荣弹的时候！”
“我们被打光过！但我们什么时候被打趴下过！”
营长的声音沙哑：“演习输了，技不如人，我们认！下次，再给老子赢回来！”
“都给老子记住这种感觉！把眼泪擦干！下次演习，把今天丢的脸，十倍、百倍地给我挣回来！”
战士们被营长的话震住了，他们缓缓抬起头。
是啊，一次演习的失利算什么？
他们是陆战猛虎！
一个士兵猛地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水和尘土，露出一双依旧通红，却重新燃起斗志的眼睛。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尽管衣衫褴褛，尽管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但他们的眼神，已经从崩溃和绝望，变成了不屈和坚毅。
营长看着重新振作起来的兵，紧绷的嘴角微微松动了一下。
他转过身，朝着指挥部的方向走去，在战士们看不到的瞬间，悄悄抬手，飞快地抹去了眼角的一点湿润。
……
导演部大楼外，临时搭起的巨大帐篷群，便是这次演习的战后总结会场。
蓝军旅的官兵们作为胜利者，已经提前抵达。
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
吴学军站在最前面，身后是蓝军旅的主要军官。
他今天特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常服，肩上的大校军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得。
“老田啊，这次我们哥几个可得好好喝一杯！我特意让人准备了两千头羊，管够！”
远远看到红方297旅的车队驶来，田和从头车上下来，吴学军立刻热情地迎了上去，声音洪亮。
然而，田和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脸黑得像锅底。
他一言不发，直接从吴学军身边擦肩而过，连个眼神都欠奉。
他身后的红方军官们，也都一个个垂头丧气，面色铁青，紧跟着自家旅长的脚步，目不斜视。
吴学军伸出去准备握手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他脸上的笑容，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瞬间凝固。
“嘿，我说老吴，这老田什么态度啊？”
“就是！赢了演习还不行，非得让他赢了才高兴？”
“不就是输了一场演习吗？至于跟死了爹妈一样吗？”
吴学军身后的蓝军旅军官们顿时躁动起来，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他们可是胜利者！
这红方旅长，摆明了是不服气，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顾了。
“妈的，这次演习，咱们的电磁对抗单元和通信连，根本就没捞着出手机会！”
“可不是嘛！就谭排长他们那个侦察连，直接把红方的眼睛和耳朵全给捅瞎了，咱们主力部队上去，简直就是砍瓜切菜！”
“这老田，估计是输懵了，连风度都不要了。”
人群中，几个技术单位的军官也在小声吐槽。
这次演习，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来看戏的，光环全被那个新来的侦察排长给抢了。
吴学军摆了摆手，示意部下们安静。
他收回手，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
他知道田和心里不痛快，但没想到会这么不给面子。
不过，他吴学军也不是泥捏的。
赢了就是赢了，你田和再不爽，也得受着！
……
会议室内，长长的会议桌两侧，泾渭分明地坐着红蓝双方的军官。
营级以下的军官，都自觉地坐在了后排，一个个腰杆挺得笔直。
按照惯例，这种级别的总结会，连级军官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吴学军本来还琢磨着，要不要破例把谭建林这小子带进来，让他也见见世面，听听大佬们的复盘。
毕竟，这小子这次可是立了大功。
但转念一想，谭建林毕竟还是个新干部，这次立功，多少也带了点运气成分。
太早把他推到风口浪尖，未必是好事。
此刻，会议桌两边的军官们，都在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对方。
蓝方这边，虽然尽量克制，但眉宇间还是带着一丝胜利者的轻松和自得。
而红方那边，则是个个面沉如水，眼神里充满了不甘、憋屈，还有难以掩饰的怀疑。
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会议室内的所有军官，几乎在同一时间，条件反射般地挺直了背脊，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总参作训部的冯承部长，穿着一身笔挺的将官常服，肩上金色的松枝和一颗闪亮的将星，彰显着他少将的身份。
他面容严肃，不怒自威，目光如电般扫过全场：“都到齐了？”
“报告部长！红蓝双方参演部队指挥员，全部到齐！”一名导演部的参谋迅速起立，大声报告。
冯承微微颔首，走到主位坐下，没有一句多余的寒暄，直接开门见山：“演习结束了，现在开始复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