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古镜那看似微弱的一抹清光,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恐怖威能。它并非毁灭,更像是一种 “否决” ,一种源于更高层级法则的 “抹除” 。万鬼窟那试探性的幽冥鬼爪,连同其依附的神念与法则,被干净利落地从现实层面彻底擦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一幕,让所有蠢蠢欲动的势力都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冷静下来。原本躁动的虚空再次陷入死寂,只有归墟那永恒的吞噬之力在无声涌动,衬托得那片王庭废墟愈发神秘莫测。
“哼,不自量力。”逆星盟的星光飞梭中,传出一声冰冷的嗤笑,“星神王庭之门,岂是蛮力可开?此镜名为 ‘万法溯影镜’ ,乃王庭鉴察万法、明辨本源之至宝。强行冲击,只会引动其反击,道行不足者,自身道则都会被溯本归源,打落凡尘!”
他的声音并未掩饰,清晰地回荡在这片寂静的星域,既是炫耀见识,也是一种警告,更是在试探其他势力的反应。
“溯本归源……打落凡尘……” 青铜战船内,李斯特大师倒吸一口凉气,“这岂不是比直接毁灭更可怕?辛辛苦苦修炼千载,一道清光便化作泡影……”
芙莉娅也面色凝重:“看来,想要进入,必须得到那面古镜的‘认可’。”
云璃凝视着那面布满裂纹的古镜,手中的王庭信物光芒流转,与古镜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微弱的联系,但仿佛隔着一层迷雾,无法真正沟通。“信物是钥匙,但似乎……还不够。这面镜子,在审视,在等待。”
墨尘渊负手立于船首,目光平静地落在那“万法溯影镜”上。在他的帝尊感知中,这面镜子并非死物,其内蕴藏着一道极其古老而疲惫的器灵意识,它坚守在此无尽岁月,执行着最后的使命——筛选有资格踏入王庭遗骸之人。
“并非认可。”墨尘渊淡淡开口,道破了关键,“而是‘映照’。“
“映照?”众人皆露不解。
“世间万法,皆有其源,有其根,有其道。”墨尘渊解释道,“此镜之光,可映照万物本质。若本质与王庭法则相合,或拥有超越其判定层级的力量与位格,门自会开启。方才那鬼爪,本质是污秽阴邪的幽冥法则,与星神王庭煌煌正大、统御星辰的皇道法则截然相反,故而被瞬间抹除。”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远处那些隐匿的势力:“他们都在等,等一个契机,或者,等一个敢于再次尝试的‘蠢货’。”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暗黑帝族的幽影遁光微微波动,一道沙哑的神念传递出来,带着蛊惑之意:“既然逆星盟的道友知晓此镜来历,想必也有应对之法?何不让我等开开眼界?”
逆星盟飞梭内沉默片刻,随即,一道身影浮现而出,正是之前曾被云璃重创的那名首领的同门,一位气息更为深沉,周身星光内敛,眼中蕴含着智慧光芒的老者。他手持一柄星光法杖,沉声道:“我逆星盟传承,本就源于古星神一脉的旁支,虽道路不同,但根源相近。自有沟通之法,不劳阁下费心。”
说罢,他不再理会暗黑帝族,而是举起手中法杖,口中吟诵起古老而拗口的咒文。法杖顶端的星辰宝石爆发出纯净的星光,与云璃手中的信物光芒隐隐呼应,化作一道凝练的星辉之桥,缓缓探向那“万法溯影镜”。
星辉之桥小心翼翼,充满了恭敬与朝拜之意,试图与古镜建立联系。
镜面再次泛起清光,如同水波荡漾。星辉之桥接触到清光,并未像幽冥鬼爪般湮灭,而是如同冰雪消融般,被那清光缓缓地、无情地“分解”、“剖析”。老者脸色一变,全力维持星辉,额角渗出汗水。
清光流转,仿佛在审视这星辉的本质。几个呼吸后,清光微微一顿,似乎认可了其与王庭法则的“同源性”,但随即,镜光陡然变得锐利!那星辉之桥中蕴含的、属于逆星盟功法特有的那丝“逆乱”、“掠夺”的邪异本质,在镜光下无所遁形!
“嗡!”
镜光轻震,带着一丝仿佛被亵渎了的怒意。那道星辉之桥瞬间崩碎!老者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形踉跄后退,法杖上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不够纯粹……蕴含逆意……资格不足!”一道模糊、古老、毫无感情波动的意念,从古镜中隐隐传出,回荡在众人心神。
逆星盟,失败!
这下,连暗黑帝族和万鬼窟都沉默了。逆星盟与王庭的关联最为密切,连他们都无法通过,其他人呢?
“看来,唯有持有信物,且心性、道则皆与王庭正统相符者,方能开启此门。” 灰袍老者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幽幽传来,带着一丝看透世事的淡然,“投机取巧,终是徒劳。”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墨尘渊所在的青铜战船。在场众人中,唯有云璃手持完整的王庭信物,且她的星轨剑意纯净高远,与王庭气息最为亲近。
云璃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深吸一口气,看向墨尘渊:“公子,我去试试。”
墨尘渊却摇了摇头,一步踏出,已然离开了青铜战船,凌空虚度,向着那万丈巨门缓步而去。
“不必。”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你的道,是你的路。此门,我来开。”
这一刻,所有隐匿的势力都将神识聚焦于此人身上。这个之前硬抗围攻、反杀幽影卫的青衫少年,他又有何依仗?难道他的道,比逆星盟更接近星神王庭?
在无数道或疑惑、或审视、或讥讽的目光中,墨尘渊径直来到了王庭之门前,距离那“万法溯影镜”不过千丈之遥。这个距离,已然进入了古镜威能笼罩的核心范围。
他没有取出任何信物,没有施展任何玄妙法术,甚至没有刻意运转功力。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抬头望向那面布满裂纹的古镜。
“嗡——!”
似乎是被他的“无礼”所激怒,又或许是感应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存在,“万法溯影镜”再次亮起,这一次,清光前所未有的炽盛,如同实质的光柱,瞬间将墨尘渊全身笼罩!
这光,要映照他的根脚,剖析他的道源,判定他的资格!
清光之下,墨尘渊周身气息仿佛变得透明。众人仿佛能看到他体内元婴盘坐,道域流转,太初之气生灭……但紧接着,所有窥探的神识都感到一阵刺痛与模糊!
那清光在触及墨尘渊身体最本质的核心时,仿佛照进了一片无垠的混沌,一片无法追溯、无法定义、超脱了万古时空的“虚无”与“源头”!
镜面之上,光影疯狂变幻,试图显化出墨尘渊的“本质”。时而是一片崩碎的浩瀚神庭,时而是横压万古的无上帝影,时而又是一切归于太初的混沌奇点……景象支离破碎,根本无法稳定,更无法“判定”!
“万法溯影镜”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镜身上的裂纹似乎都在蔓延!它那古老的器灵意识,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种名为“困惑”乃至“恐惧”的情绪!它无法映照!无法溯源!这个存在的“本质”,超越了它认知的极限,凌驾于它所能“判定”的范畴!
它遇到的,并非是与王庭法则是否相合的问题,而是一个它根本“没资格”去映照的存在!
墨尘渊抬头,看着那剧烈震颤、清光紊乱的古镜,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无上天宪,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神魂最深处:
“吾之道,凌驾万法之上。”
“吾之身,超脱因果之束。”
“区区镜灵,安敢映照帝尊?”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体内那深藏的一缕帝尊本质,微微流露出一丝气息。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万法溯影镜”中心一道主要的裂纹骤然扩大,清光瞬间溃散,镜面变得彻底黯淡,仿佛遭受了重创,灵性大损!
紧接着,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紧闭了不知多少万年的万丈巨门,伴随着一阵沉重到仿佛推动整个纪元命运的“轰隆隆”巨响,从中裂开一道缝隙,然后缓缓地向内开启!
门,开了!
不是靠信物,不是靠契合的法则,而是以无上位格与本质,直接让守护王庭的至宝“万法溯影镜”因无法承载其重而自行崩溃,迫使王庭之门为之洞开!
星光为之黯然,归墟仿佛都凝滞了一瞬。
墨尘渊衣袂飘动,神情依旧淡漠,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看都未看身后那些彻底陷入呆滞与骇然的各方势力,一步迈出,便踏入了那尘封万古的失落王庭之内。
只留下一个背影,和一句回荡在星空中,让所有人心胆俱寒的话语:
“欲入此门者,可随之。”
“但能否承受门内因果,各安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