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尘渊抱着水晶棺椁,如同陨星般坠入一片前所未有的死寂领域。
这里,是葬星渊的最深处,是源初壁垒破碎时,最庞大、最核心的碎片堆积之地。放眼望去,不再是零散的碎块,而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由断裂的壁垒墙体、崩毁的巨型能量节点、以及扭曲的法则造物残骸共同组成的金属与岩石的坟墓。它们大的如同悬浮的大陆,小的也堪比山岳,静静地漂浮在绝对虚无的黑暗中,诉说着那场远古之战的惨烈与悲壮。
一些残骸上,依旧残留着令人心悸的能量余波,或是闪烁着不祥的幽光,或是萦绕着永不消散的战斗意志。墨尘渊甚至能看到一些巨大到难以想象的骸骨,与壁垒碎片交织在一起,那是不知属于何种远古神魔的遗骸,同样在那一战中陨落。
他体内的混沌宇宙虚影在此地震动得前所未有地剧烈,仿佛游子终于归家,却又面对着家破人亡的惨状。无数破碎的、悲怆的、不甘的古老意念,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入他的识海,那是陨落于此的先贤们,最后残留的执念。
他强忍着心神激荡,迅速寻找着落脚点,最终落在一块相对平坦、形似断裂广场的巨大残骸上。他将水晶棺椁轻轻放在身后,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那追袭而来的死亡源头。
无需等待太久。
他前方的虚空,如同被墨汁浸染的宣纸,迅速被纯粹的黑暗覆盖、吞噬。那黑暗并非无光,而是“存在”本身被否定的具象化。紧接着,空间无声无息地融化、坍缩,形成一道稳定的、散发着终极死寂气息的门户。
幽冥教主的身影,从中一步踏出。
祂的真身降临于此,比之前隔着无尽星域的凝视所带来的压迫感,强大了何止百倍!周身翻滚的死寂黑雾不再仅仅是气息,而是化作了实质的领域,如同活物般向四周蔓延,所过之处,连那些残留的古老战斗意志和能量余波,都如同被冰封的火焰,迅速黯淡、熄灭。这片核心残骸区域,仿佛正在被强行拖入永恒的安眠。
祂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完整地落在了墨尘渊身上。那双黑洞般的眼眸中,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名为“兴趣”的波动。
“太初……竟能在此等环境下,成长至此……” 祂的声音直接响起,不再是回荡在灵魂,而是直接作用于周遭的法则,令空间结构都随之颤抖,“可惜,仍是雏形。”
墨尘渊感到周身一紧,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连体内混沌宇宙虚影的运转都变得滞涩起来。这是绝对实力与位阶的压制!眼前的幽冥教主,其境界远超他的理解,恐怕早已超越了此方宇宙常规的修炼体系!
“汝之道,于吾眼中,不过稍显顽强的蜉蝣。” 幽冥教主缓缓抬起一只手,五指微张,对着墨尘渊轻轻一按。
没有声势浩大的能量奔流,但墨尘渊却感到自己所在的这片“广场”,连同其所在的巨大残骸,其存在的“概念”正在被强行剥离、抹除!脚下的金属地面开始无声无息地化为最基本的粒子消散,周围的虚空向内挤压,要将他连同这片空间一起,归于虚无!
这是比幽冥摆渡人更加纯粹、更加无可抵御的存在否定!
“吼——!”
墨尘渊仰天长啸,太初之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头顶的混沌宇宙虚影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强行定住周身方寸之地!地水火风四大基础元素道韵疯狂演化,生灭循环,试图在这片被否定的虚无中,重新“定义”出属于自己的“存在领域”!
“嗤嗤嗤——!”
两股截然相反的法则力量再次激烈碰撞、湮灭。墨尘渊撑起的混沌领域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明灭不定,范围被急剧压缩,仅仅能护住自身与身后的水晶棺椁。他的七窍开始渗出金色的血液,身体表面出现细密的裂纹,那是道源承受远超负荷压力的体现!
差距太大了!
仅仅是随手一击,就让他陷入了绝境!
“徒劳。” 幽冥教主的声音依旧平淡,祂的手指微微加重了力道。
“咔嚓!”
墨尘渊撑起的混沌领域边缘,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毁灭的气息如同冰水般渗透进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墨尘渊身后的水晶棺椁,突然自主爆发出柔和的、却无比坚韧的星辰光辉!那光芒并不强烈,却带着星灵守护者一族最后的祝福与守护意志,如同一层薄纱,轻轻覆盖在墨尘渊濒临破碎的混沌领域之上。
与此同时,周围那些沉寂了万古的源初壁垒核心残骸,仿佛被这星灵之火与太初道韵共同引动,产生了微弱的共鸣!一些残骸上残留的古老符文次第亮起,虽然光芒黯淡,却汇聚成一股苍凉而磅礴的意志洪流,无声地加持在墨尘渊身上!
这并非力量上的直接增强,而是一种“认可”,一种“位格”上的支持!仿佛这片战死的壁垒残骸,在认可他这位太初传承者,在对抗它们共同的敌人!
墨尘渊浑身剧震,压力骤然一轻!那即将破碎的混沌领域竟然稳定了下来,并且与周围的壁垒残骸产生了奇妙的联系,仿佛扎根于此,汲取着这片古战场不屈的英魂之力!
“嗯?” 幽冥教主第一次发出了带着一丝意外情绪的轻咦。祂那漠然的眼眸,第一次真正地投注了一丝凝重,看向了墨尘渊身后那具水晶棺椁,以及周围产生共鸣的壁垒残骸。
“残存的意志……螳臂当车。”
祂收回了按下的手,但周身弥漫的死寂领域却骤然收缩,凝聚于祂的掌心,化作一柄仿佛能斩断因果、终结轮回的漆黑长矛。
长矛出现的瞬间,整个核心残骸区域的温度骤降至绝对零度,连时空都仿佛被冻结、凝固。
“此矛,名‘永寂’。” 幽冥教主平静地宣告,“能陨于此矛之下,是汝之荣幸。”
祂手臂后仰,作势欲投。
真正的致命一击,即将到来!
墨尘渊瞳孔紧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这一矛,锁定了他的一切,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他看了一眼身后星光微弱的棺椁,又感受着周围壁垒残骸传来的、微弱却坚定的支持意志。
不能退!也无路可退!
他眼中闪过一抹疯狂与决绝,双手猛地合十,头顶的混沌宇宙虚影不再防御,而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内……坍缩!
“太初之境……无极归真……”
他要将这初成的太初之境,将这方混沌宇宙虚影,连同自身的一切,极致压缩,点燃所有,去迎接这终结的一矛!
是生是死,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