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司”的成立,如同在吕宋基地这锅已然滚沸的战争浓汤中,投入了一剂最猛烈的催化剂。所有资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这个新生的部门倾斜。陈默肩上的担子重若千钧,但他眼中燃烧的火焰却比实验室里那盏初生的电灯更加明亮。他知道,他们正在创造的,是足以扭转乾坤的力量。
原始发电机的成功,仅仅是起点。“雷霆司”立刻分成了数个攻关小组:
· “强磁”组: 继续优化电磁铁,尝试各种铁芯材料和线圈绕法,力求用更小的电流产生更强的磁场。
· “驭电”组: 负责研究电流的稳定、变压(通过增减线圈匝数这种最原始的方式)以及初步的配电和安全问题。触电事故在初期时有发生,血的教训推动着绝缘材料和安全规范的快速建立。
· “驱雷”组: 这是最大胆,也是凌云最寄予厚望的小组。他们的任务是探索电力的应用,核心目标有两个——电力推进与电磁武器。
电力推进的构想源自凌云带来的概念。摆脱笨重、效率低下且占据大量空间的蒸汽机和明轮,将动力转化为更紧凑、更易控制的电动机驱动螺旋桨,这将对战舰的布局、速度和机动性带来革命性变化。然而,将理论变为现实困难重重。制造出功率足够驱动战舰的电动机,其难度远超发电机。最初的模型要么扭矩不足,要么转速失控,要么在强大电流下直接烧毁线圈。
电磁武器的构想则更加天马行空。陈默根据凌云模糊描述的“轨道炮”概念,带领团队尝试制作模型——用强大的电流瞬间通过两条平行的导体(轨道),产生巨大的磁场,将位于轨道之间的金属抛射体加速到极致。最初的试验场设在一个偏僻的山谷,每次测试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鸣和四处飞溅的金属碎片,抛射体往往连轨道都未能飞出就已然熔化或变形,距离实用遥遥无期。
就在“雷霆司”在无数失败中艰难前行时,来自南方的警报愈发急促。
侦察单位确认,“波塞冬之怒”的建造已进入最后阶段!苍梧大陆腹地那股恐怖的能量波动几乎不再掩饰,夜空中时常可见扭曲的光带直冲云霄,甚至连远在数百海里外的望璇岛,都能偶尔感受到来自地底深处的、令人不安的微弱震动。玄玑子忧心忡忡地警告凌云,那股力量一旦完全释放,恐有撕裂海床,引发滔天海啸之能,不仅远征舰队危矣,甚至连吕宋乃至南洋诸岛都可能受到波及!
“不能再等了!” 凌云意识到,必须主动出击,即便“雷霆”尚未完全淬炼成形,也要打断“圣主”的进程!
一个极其冒险的作战计划被提上日程——组建一支全部由最新式装备武装的特混舰队,前出至苍梧大陆外海,对“波塞冬之怒”建造基地或深海开采浮岛,发动一次强力的牵制性打击,迫使其放缓或中断建造进程!
这支特混舰队,堪称大明现有技术的结晶:
· 旗舰: 经过彻底现代化改装的“定远号”,换装了更厚实的复合装甲(针对能量武器),副炮群全部更新为射速更快的后装线膛炮,并首次加装了两台实验性的电力驱动辅助水泵(用于紧急排水和消防,虽然可靠性存疑),以及一套覆盖关键部位的主动水幕喷雾系统。
· 主力: 两艘新下水的“破浪2型”首制舰“镇南号”、“靖海号”,它们拥有更优的线型、更强的动力和更合理的炮位布局。
· 护卫与突击力量: 六艘最新式的“飞廉3型”驱逐舰,它们体型更小,但速度更快,火力更猛,并且首次尝试在舰首安装了一种名为“雷火铳”的实验性武器——这并非电磁炮,而是“雷霆司”“驱雷”组另一个相对“保守”的成果:利用电容器瞬间释放的强大电流,产生足以引燃敌方战舰帆缆、甚至引爆其露天弹药堆的巨型电火花!虽然射程极近,且一次战斗可能只能发射寥寥数次,但作为接舷战或反小艇的奇兵,或许能收到奇效。
· 辅助与耳目: 两艘搭载了改进型侦察气球和长距离无线电报机的辅助舰。这是此次作战的关键,力争在敌方射程外,获取尽可能多的战场信息。
舰队代号——“龙吟”!
出征前夜,凌云亲自为舰队将士壮行。他没有过多慷慨激昂的言辞,只是指着南方那片被不祥光晕笼罩的海域,沉声道:“诸位,此去,非为必战而胜,乃为打断邪魔脊梁,为我等争取更多时间!‘圣主’欲以‘波塞冬’撕裂大洋,我辈便以手中之剑,告之这沧海,谁主沉浮!望诸君奋勇,扬我国威!”
“扬我国威!大明万胜!” 将士们的怒吼声,与港口内舰船锅炉的轰鸣交织在一起,直冲云霄。
“龙吟”舰队再次启航,带着决死的意志与初生的科技利齿,劈波斩浪,义无反顾地驶向那片孕育着终极风暴的南方深蓝。
航行途中,气氛凝重而紧张。各舰严格按照新的操典进行演练,尤其是那极不可靠的无线电报通讯和“雷火铳”的模拟发射。技术故障频发,但将士们依旧一丝不苟。
数日后,舰队抵达预定海域,位于“波塞冬之怒”能量波动源与深海开采浮岛之间的战略位置。侦察气球迅速升空,将远处的景象通过断断续续的电波传回。
情况比预想的更加严峻。苍梧大陆海岸线上,一座庞大得超乎想象的金属结构体已然轮廓初现,其顶端汇聚的能量光球,如同第二颗邪恶的太阳,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而海面上,那三座开采浮岛周围,巡逻的“幽灵船”数量明显增多,甚至还出现了两艘体型堪比“镇南号”、造型更加狰狞的新型敌方巡洋舰!
“他们早有防备!” 李参将放下望远镜,脸色凝重。
“预料之中。” 凌云神色不变,“按第二方案执行!舰队呈攻击阵型,向前压迫!目标,敌方巡洋舰和开采浮岛!吸引其主力,为‘定远号’创造攻击‘波塞冬’基地的机会!”
战斗,在一声炮响中猛然爆发!
明军舰队主动发起了进攻!“镇南号”、“靖海号”与两艘敌方新型巡洋舰展开了激烈的炮战,橘红色的爆破弹与幽蓝色的能量束在空中交错飞舞,爆炸的水柱不断在舰船周围腾起。“飞廉3型”驱逐舰则如同灵活的猎犬,利用速度优势,穿插迂回,用密集的副炮和火箭弹攻击着庞大的开采浮岛,试图破坏其外部设施。
敌方的抵抗异常顽强。新型巡洋舰的装甲似乎更加坚固,能量武器的射速和精准度也更高。而浮岛本身也配备了强大的自卫火力,密集的能量弹幕让明军驱逐舰难以靠近。
就在海面战斗陷入胶着之际,“定远号”在其余舰艇的拼死掩护下,终于突进到了距离海岸足够近的位置,其巨大的主炮塔缓缓扬起,瞄准了远方那正在汇聚恐怖能量的“波塞冬之怒”建造基地!
“主炮!目标敌建造基地核心!三发急速射,放!” 凌云亲自下达了命令。
轰!轰!轰!
“定远号”庞大的舰体因巨大的后坐力而剧烈震颤,三发沉重的穿甲爆破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划破长空,直扑目标!
然而,就在炮弹即将命中那庞大金属结构体的瞬间,一层厚实的、流转着七彩光晕的能量护盾,骤然在基地上空亮起!炮弹撞在护盾上,爆成三团巨大的火球,却未能穿透分毫!
“他们有护盾!是加强版的‘天覆’技术!” 陈默在“定远号”的观测位上失声喊道。
第一次攻击,无功而返!而“定远号”的暴露,立刻引来了敌方密集的火力覆盖!数道粗大的能量光束和密集的炮弹呼啸而来!
“规避!全速规避!启动水幕系统!” 李参将嘶吼着。
“定远号”庞大的身躯在海面上做出艰难的机动,水幕系统在舰体周围形成一片白茫茫的水雾,一定程度上干扰了能量武器的锁定。但依旧有多发炮弹和能量弹命中舰体,爆炸声和金属撕裂声不绝于耳!
就在这时,一艘悍勇的“飞廉3型”驱逐舰,为了掩护旗舰,毅然冲向了正在围攻“定远号”的一艘敌方巡洋舰!在极近的距离上,它舰首那门实验性的“雷火铳”,终于发出了积蓄已久的怒吼!
“滋啦——!!!”
一道粗如儿臂、亮得让人无法直视的惨白色巨型电蟒,瞬间跨越短短百余米的距离,狠狠抽打在那艘敌方巡洋舰的舰桥和上层建筑上!
电光肆虐!敌方巡洋舰的舰桥舷窗瞬间爆裂,内部设备冒起滚滚浓烟,甚至引燃了部分缆绳和帆布!虽然未能将其一击致命,但这前所未见的攻击方式,显然让敌舰陷入了短暂的混乱和瘫痪!
这声来自初生“雷霆”的怒吼,这跨越时代的“龙吟”,第一次在这片被“窃火者”阴影笼罩的海域,发出了属于自己的、不屈而狂暴的呐喊!
然而,这点战果,并无法扭转整个战局的劣势。更多的敌舰正在围拢过来,“定远号”伤痕累累,而远方,“波塞冬之怒”的能量光球,正在变得更加耀眼,更加不稳定……
龙吟惊海,其声虽壮,却似乎仍不足以压制那即将撕裂深渊的……灭世之怒。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