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冷宫出来的宫道上,灯笼残火被夜风卷得直打旋,鹿筱攥着怀里发烫的命花花瓣,指尖的刺痕渗出血珠,混着花瓣的香气黏在掌心。敖翊辰走在她身侧,银白发丝扫过她的脸颊,带着龙鳞剑残留的寒气:“先回太医院,你的手得处理,宫里的蛊毒也等你拿主意。”
鹿筱点点头,目光却黏在宫墙根的阴影里——方才冷宫里那个穿侍卫服的人影,腰间的“萧”字玉佩总在眼前晃。萧景轩的玉佩她见过,是暖玉,可那人的玉佩泛着冷光,倒像是……东海龙宫的寒玉。
“在想什么?”云澈澜追上来,手里攥着半片从冷宫捡到的蛇蜕藤叶子,叶子边缘还沾着黑色的药渣,“这藤叶上有醒神草和龙涎草的混合气味,柳逸尘被拖进井前,应该被喂过两种药。”他将叶子递到鹿筱面前,“你闻闻,还有点别的味道,像……民国时你说过的西洋药水味。”
鹿筱心头一震,接过叶子凑近鼻尖——确实,除了草药味,还有股淡淡的酒精味,那是民国医院里常用的消毒水味道。她猛地抬头看向敖翊辰:“蛇蜕娘娘的残魂附在井里三十年,怎么会有西洋药水?还有那个叫萧承宇的人,他和萧景轩是什么关系?”
敖翊辰刚要开口,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几个太医院的小医官抬着担架跑过来,担架上的宫女脸色青黑,嘴角挂着黑色的血沫,正是中了蛇蜕蛊的迹象。李太医跟在后面,急得满头大汗:“鹿姑娘,宫里已经有十几个宫女太监中蛊了,症状和王后、使臣身上的不一样,他们浑身发冷,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鹿筱赶紧跟着往太医院跑,路过御膳房时,闻到一股焦糊味。御膳房的管事跪在地上,手里捧着一个烧焦的食盒,食盒里的莲子羹已经成了黑炭,上面还缠着几根蛇蜕藤。“鹿姑娘,方才有人送了一筐莲子来,说是给您补身子的,可刚煮上就冒黑烟,还长出了这东西!”
鹿筱蹲下身,用银簪挑起一点黑炭,放在鼻尖闻了闻——焦糊味里藏着龙涎草和蛇蜕藤的混合气味,和苏婉儿之前带的莲子羹一模一样。她突然想起苏婉儿被押走时说的话:“蛇蜕娘娘说,只要帮她拿到龙骨,就帮我杀了柳逸尘……”龙骨被蛇蜕娘娘炼化变黑后,一直藏在寒潭,难道蛇蜕娘娘还有别的目的?
到了太医院,十几个中蛊的宫女太监躺在地上,浑身发抖,嘴唇发紫。鹿筱摸出银针,扎在一个宫女的合谷穴上,银针刚进去就变黑了。“是寒蛊。”她皱起眉头,“蛇蜕蛊分两种,一种吸人血,一种吸寒气,王后和使臣中的是血蛊,这些人中的是寒蛊。得用温性的药膳来解,还要配合醒神草的药汤。”
她转身对李太医说:“赶紧准备生姜、红枣、桂圆,再煮一锅醒神草汤,每个中蛊的人先喝一碗汤,再吃一碗桂圆红枣粥。对了,粥里要加一点龙涎草的粉末,记住,只能加一点点,多了会中毒。”
李太医赶紧去准备,洛绮烟帮着鹿筱给宫女太监扎针。夏凌寒和夏越也赶来了,夏越看着地上的人,脸色发白:“这蛊毒怎么会突然变了?之前在寒潭,柳逸尘中的明明是血蛊。”
“是蛇蜕娘娘搞的鬼。”鹿筱一边扎针一边说,“她用寒蛊让宫里乱起来,好趁机做别的事。对了,夏越,蒙古国使臣死了,柳梦琪呢?她有没有事?”
夏越刚要回答,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哭闹声。柳梦琪穿着蒙古国的服饰,手里拿着一把弯刀,指着萧景轩的鼻子:“萧景轩!是不是你杀了我父王的使臣?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鹿筱联手,想挑起夏朝和蒙古国的战争!”
萧景轩抱着林茹筠,阿林躲在他们身后,小脸煞白。“柳梦琪,你别胡说!”萧景轩的声音发冷,“使臣是被蛇蜕蛊杀的,和我没关系!你再闹,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柳梦琪冷笑一声,弯刀朝着萧景轩砍过去:“不客气?我父王的使臣死在你们夏朝的宫里,你们就得给我一个说法!不然,我蒙古国的铁骑,迟早会踏平夏朝!”
夏凌寒赶紧拦住她:“柳公主,使臣的死我们会查清楚,给蒙古国一个交代。你现在闹起来,只会让敌人趁虚而入。”
柳梦琪甩开他的手,眼泪掉了下来:“交代?我要什么交代?我父王就派了这一个使臣来,现在死了,我怎么回去跟他说?夏凌寒,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只有鹿筱,根本不在乎我!”她突然指向鹿筱,“都是你!鹿筱,要不是你,使臣就不会死,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鹿筱刚要解释,突然注意到柳梦琪的手腕。她的手腕上戴着一个银镯子,镯子上刻着狼图腾,和蒙古国使臣手腕上的一模一样。可使臣的狼图腾被割了下来,柳梦琪的镯子却完好无损,只是镯子内侧,有一道淡淡的划痕。
“柳公主,你的镯子是哪里来的?”鹿筱走过去,想看看镯子。柳梦琪赶紧把手背到身后,眼神闪烁:“是我父王给我的,怎么了?”
“没什么。”鹿筱笑了笑,心里却起了疑心——使臣的狼图腾被割下来,伤口处缠着蛇蜕藤,而柳梦琪的镯子内侧有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刮过。难道柳梦琪和使臣的死有关?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个侍卫跑进来,跪在地上:“太子殿下,蒙古国的军队已经到城外了,他们说要是不给个说法,就攻城!”
夏凌寒的脸色瞬间变了:“柳梦琪,你父王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使臣死了?是不是你提前通风报信了?”
柳梦琪的脸瞬间惨白,眼泪掉得更凶了:“我没有……我只是给父王写了一封信,说使臣在宫里受了委屈,没想到他会派军队来……”
夏凌寒气得发抖,刚要说话,外面又跑进来一个侍卫:“太子殿下,不好了!萧老爷带着阳城的乡勇来了,说是要找萧景轩算账,说他休了鹿筱,娶了林茹筠,丢了萧家的脸!”
鹿筱愣住了——萧老爷是萧景轩的父亲,当年萧景轩休了她,萧老爷气得卧床不起,怎么会突然带着乡勇来王宫?
萧景轩的脸色也变了,他抱着林茹筠,转身就想跑,却被萧老爷堵在了门口。萧老爷拄着拐杖,气得浑身发抖:“萧景轩!你这个逆子!当年我让你娶鹿筱,是为了萧家的名声,你倒好,婚内出轨,还休了她!现在倒好,蒙古国的军队打来了,你满意了?”
林茹筠躲在萧景轩身后,小声说:“爹,景轩是真心喜欢我的,他和鹿筱本来就没感情……”
“没感情?”萧老爷冷笑一声,指着鹿筱,“鹿筱是个好姑娘,你看看她,现在还在为宫里的人解蛊,你呢?你除了惹祸,还会干什么?”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扔在萧景轩面前,“这是你当年写的休书,上面说鹿筱不能生育,所以休了她。可我听说,林茹筠早就怀了你的孩子,你是不是早就和她勾搭上了?”
萧景轩的脸瞬间惨白,不敢看萧老爷的眼睛。林茹筠的脸色也变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她的肚子还没显怀,萧老爷怎么会知道?
鹿筱看着地上的休书,心里一阵发酸。当年萧景轩休了她,说她不能生育,可她根本就没和他圆房,怎么会不能生育?她突然想起在阳城时,苏婉儿总说林茹筠身体不好,需要好好调理,难道林茹筠的孩子……
就在这时,太医院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走进来,脸上蒙着黑布,手里拿着一个瓷瓶,朝着鹿筱扔过来:“鹿筱,这是解寒蛊的药,赶紧给他们喝了。”
鹿筱接住瓷瓶,刚要开口,那人转身就跑。敖翊辰追了出去,却只看到一个背影消失在宫道的尽头,地上掉了一块玉佩,正是之前在冷宫里看到的“萧”字玉佩。
鹿筱打开瓷瓶,里面的药是黄色的粉末,闻起来像生姜和龙涎草的混合气味。她倒了一点在碗里,用温水冲开,给一个中蛊的宫女喝了下去。没过多久,宫女的脸色就恢复了些血色,不再发抖了。
“是真的解药。”鹿筱松了口气,可心里的疑惑更重了——这个送解药的人是谁?他为什么要帮自己?他和萧承宇、萧景轩是什么关系?
萧老爷捡起地上的玉佩,看了看,脸色突然变了:“这……这是萧家的传家宝,怎么会在这里?当年我以为丢了,没想到……”他突然看向萧景轩,“景轩,你是不是还有个弟弟?”
萧景轩的脸色瞬间惨白,摇着头说:“没有……我只有一个妹妹,早就死了……”
“你撒谎!”萧老爷气得拐杖都掉在了地上,“当年你娘生了一对双胞胎,一个是你,另一个是你弟弟,可你弟弟生下来就体弱,你娘怕他活不成,就把他送到乡下了!这个玉佩,就是你弟弟的!”
鹿筱愣住了,萧景轩竟然有个双胞胎弟弟?那冷宫里的萧承宇,就是他的弟弟?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巨响。王宫的大门被撞开了,蒙古国的军队冲了进来,为首的将领拿着一把弯刀,指着夏凌寒:“夏朝太子,赶紧把杀了使臣的凶手交出来,不然,我就踏平王宫!”
夏凌寒举起龙鳞剑,挡在众人面前:“想要踏平王宫,先过我这一关!”
鹿筱赶紧把解药分给中蛊的人,心里却在想:萧承宇为什么要帮自己解寒蛊?他和蛇蜕娘娘合作,到底有什么目的?还有柳梦琪,她真的和使臣的死没关系吗?
突然,她注意到萧景轩的手腕。萧景轩的手腕上戴着一个和萧承宇一样的“萧”字玉佩,只是他的玉佩是暖玉,而萧承宇的是寒玉。她突然想起在冷宫时,萧承宇往井里倒的液体,遇水即化,泛着黑色的雾气——那液体,和萧景轩玉佩上的气味一模一样!
“萧景轩,你的玉佩是哪里来的?”鹿筱走过去,抓住他的手腕。萧景轩赶紧想挣脱,可鹿筱抓得很紧。“是……是我娘给我的。”他的声音发颤,眼神躲闪。
鹿筱摸了摸他的玉佩,玉佩是温的,上面刻着的“萧”字和萧承宇的一模一样。她突然明白了:萧承宇和萧景轩是双胞胎兄弟,萧承宇的玉佩是寒玉,萧景轩的是暖玉,这两块玉佩合在一起,就是打开某个地方的钥匙——而那个地方,很可能藏着龙骨的秘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尖叫。一个宫女跑进来,指着外面:“鹿姑娘,不好了!冷宫的井里冒黑烟,还长出了很多蛇蜕藤,藤上的花是黑色的!”
鹿筱赶紧往冷宫跑,敖翊辰、云澈澜、夏凌寒他们也跟在后面。到了冷宫,只见井口的黑烟滚滚,蛇蜕藤从井里爬出来,缠满了宫墙,藤上的黑色花朵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和三年前药农村惨案现场的一模一样!
井里传来蛇蜕娘娘的声音,尖利而疯狂:“鹿筱,我等了你三十年,终于等到两块玉佩现世了!龙骨就在井里,只要把两块玉佩扔进来,龙骨就能复原,我就能复活了!到时候,夏朝的人,都得死!”
鹿筱回头看向萧景轩,萧景轩的脸色惨白,手里紧紧攥着玉佩。萧承宇从阴影里走出来,脸上没了黑布,和萧景轩长得一模一样。“弟弟,把玉佩交出来吧。”萧承宇冷笑一声,“当年娘把你留在萧家,把我送到乡下受苦,现在,该轮到你还债了!”
萧景轩的眼泪掉了下来,摇着头说:“我不相信……你是我弟弟?那你为什么要帮蛇蜕娘娘?为什么要杀王后和使臣?”
“因为我恨!”萧承宇的声音发冷,“我恨萧家,恨夏朝,更恨你!要不是你,我就不会在乡下受苦,我娘也不会死!”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朝着萧景轩刺过去,“今天,我要杀了你,拿你的玉佩,复活蛇蜕娘娘,让所有人都为我娘陪葬!”
鹿筱赶紧挡在萧景轩面前,手里的银针朝着萧承宇飞过去。萧承宇躲开银针,匕首朝着鹿筱刺过来。敖翊辰一把将鹿筱拉到身后,龙鳞剑朝着萧承宇劈过去,萧承宇赶紧后退,却被云澈澜的银簪抵住了脖子。
“萧承宇,你以为你能得逞吗?”云澈澜的声音发冷,“蛇蜕娘娘只是在利用你,她复活后,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萧承宇的脸色惨白,却还是冷笑:“我不在乎!只要能报仇,我死了也愿意!”他突然朝着井口跑去,想要跳进去,却被夏凌寒抓住了。
就在这时,井里的黑烟突然暴涨,蛇蜕藤朝着众人缠过来。鹿筱摸出怀里的命花花瓣,撒向蛇蜕藤,花瓣遇藤即燃,烧得蛇蜕藤发出“滋滋”的声响。可蛇蜕藤太多了,很快就把花瓣的火灭了。
蛇蜕娘娘的声音再次传来:“鹿筱,别白费力气了!你是我妹妹的转世,你的命花花瓣只能暂时挡住我,却杀不了我!赶紧把两块玉佩扔进来,不然,柳逸尘就会死!”
井里传来柳逸尘的声音,虚弱而痛苦:“筱筱……别听她的……别把玉佩扔进去……”
鹿筱看着井口,心里纠结万分。要是把玉佩扔进去,蛇蜕娘娘就会复活,夏朝的人都会死;要是不扔,柳逸尘就会没命。她看向敖翊辰,敖翊辰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筱筱,相信我,我们一定能救柳逸尘,也能阻止蛇蜕娘娘。”
就在这时,萧景轩突然举起玉佩,朝着井口扔过去。“不要!”鹿筱想拦,却已经晚了——玉佩掉进井里,发出“叮”的一声,井口的黑烟瞬间暴涨,蛇蜕藤疯了一样往外爬,缠住了萧景轩的腿。
“景轩!”林茹筠尖叫着扑过去,却被蛇蜕藤缠住了胳膊。萧承宇看着这一幕,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蛇蜕娘娘要复活了!夏朝要完了!”
可就在这时,井里突然传来一阵惨叫。蛇蜕娘娘的声音变得尖利:“怎么回事?龙骨怎么会是假的?!”
鹿筱愣住了,看向敖翊辰。敖翊辰笑了笑:“蛇蜕娘娘炼化的龙骨是假的,真的龙骨一直在我这里。”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白色的骨头,骨头上面刻着龙纹,正是真的龙骨,“当年蛇蜕娘娘以为炼化了真龙骨,其实是我用假龙骨换了真的,就是为了今天。”
蛇蜕娘娘气得尖叫起来,黑烟渐渐散去,蛇蜕藤也枯萎了。井里恢复了平静,柳逸尘的声音传出来:“筱筱,我没事……蛇蜕娘娘的残魂散了……”
众人松了口气,萧景轩瘫坐在地上,看着手里的玉佩碎片,眼泪掉了下来。萧承宇的脸色惨白,不敢置信地看着敖翊辰:“不可能……蛇蜕娘娘说龙骨在井里……”
云澈澜的银簪抵在他的脖子上:“你被蛇蜕娘娘骗了。她根本不是想复活,而是想利用龙骨的力量,把夏朝变成她的蛊巢。”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东海龙王敖博带着一群虾兵蟹将跑进来,手里拿着一把三叉戟:“翊辰,我来帮你了!蛇蜕娘娘的残魂散了吗?”他看到鹿筱,眼睛一亮,“鹿姑娘,好久不见,你越来越漂亮了。”
敖翊辰赶紧挡在鹿筱面前,瞪了敖博一眼:“爹,你怎么来了?”
敖博笑了笑:“我听说宫里出事,就赶紧来看看。对了,柳逸尘还在井里,赶紧把他拉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