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红色的粉末沾在指尖,细得像胭脂灰。鹿筱对着光捻了捻,只觉指尖微微发涩——这粉末比破庙黑衣人洒在麻绳上的更细,混在玉佩裂痕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什么?”夏越凑过来,见鹿筱盯着粉末出神,伸手想碰,却被洛绮烟一把拦住:“别碰!万一有毒呢?”她刚说完,就见鹿筱突然把指尖凑到鼻尖,轻嗅了一下——没有乌头的辛辣,也没有苦杏仁的甜,反而带着点极淡的花香,像初春开在墙角的忍冬花。
“是忍冬花粉。”鹿筱肯定道,“我小时候在乡下住过,忍冬花晒干磨成粉,就是这个颜色和味道。可这东西怎么会沾在萧府管家的玉佩上?”
柳梦琪在铁栏后听得真切,突然喊起来:“忍冬花!云澈澜的城郊别院外,种了一大片忍冬!去年我偷偷跟着他去过一次,远远就看见那些花,开得满院子都是!”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水里,鹿筱心里顿时起了波澜——若玉佩上的花粉来自别院,那管家死前,定是被人带到过那里。可云澈澜为什么要带他去别院?又为什么要在杀了他后,把玉佩扔回破庙附近?
“你确定是城郊别院?”洛绮烟追问,“具体在哪个位置?”
柳梦琪却支支吾吾起来:“我……我记不清了,当时是晚上,只知道往西边走,路上还过了一座石桥。”她眼神躲闪,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稻草堆,显然没说实话。
鹿筱看在眼里,心里更有数了——柳梦琪要么是真记不清,要么就是还在替云澈澜隐瞒。她刚要再问,就见大理寺的差役匆匆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洛姑娘,这是刚从萧府管家房里搜出来的,藏在床板下的暗格里,上面好像记着些奇怪的日子。”
洛绮烟接过纸,展开一看,上面用墨笔写着几行字:“三月初七,蒙使送‘槿上霜’;三月初九,云公子取走半瓶;三月初十,林姑娘‘病亡’,替身已备好;三月十二,送药到别院,见青衫人。”
“青衫人?”鹿筱凑过去,盯着“青衫人”三个字,忽然想起之前在玉泉寺外消失的青色马车——马车里的人,会不会就是这个青衫人?
夏越也皱起眉头:“三月十二,就是昨天!也就是说,昨天还有人给别院送药,那林茹筠要是真在里面,说不定还活着!可别院今天就着火了,也太巧了!”
“不是巧合。”鹿筱摇头,“是有人故意放火,想毁了证据。而这个青衫人,很可能就是放火的人,也可能是……”她话没说完,就觉得喉咙里一阵发紧,之前中毒的地方隐隐作痛,眼睛也开始发花。
洛绮烟赶紧扶住她:“你怎么样?是不是毒还没解干净?”
鹿筱摇了摇头,强撑着道:“我没事……你们先去查城郊的石桥和忍冬花,我……我得回听风楼歇会儿。”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再待下去只会添乱,可心里却放不下——玉佩上的花粉、纸上的青衫人、柳梦琪藏着的地址,这些线索像散落在地上的珠子,就差一根线把它们串起来。
夏越立刻道:“我送你回去!这里交给洛绮烟就行!”说着,就扶着鹿筱往外走。
刚走出牢门,鹿筱就忍不住咳了起来,咳得胸口发疼。夏越赶紧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她。鹿筱接过帕子,擦了擦嘴,却见帕子上沾了点浅红色的粉末——和玉佩上的一模一样!
她猛地看向自己的袖口——方才捡玉佩时,袖口蹭到了裂痕,花粉竟沾在了上面。可这花粉为什么会让她觉得不舒服?难道里面掺了别的东西?
正想着,就见远处跑来一个穿灰布衫的人,是之前在听风楼外见过的护卫。护卫跑得满头大汗,到了跟前就急声道:“夏公子!鹿姑娘!听风楼出事了!方才有人闯进去,把您放在房里的账册副本偷走了!还留下了一张纸条!”
“账册副本?”夏越愣住了——他们怕账册原件有失,特意抄了份副本留在听风楼,怎么会被人偷走?
鹿筱心里一沉,赶紧问:“纸条上写了什么?”
护卫从怀里掏出纸条,递了过来。鹿筱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话,字迹和之前云澈澜的狂草截然不同,反而娟秀得像女子所写:“槿上霜的解药,在忍冬花丛下。”
忍冬花丛下?鹿筱盯着这句话,忽然想起柳梦琪说的城郊别院外的忍冬花。可送纸条的人是谁?是敌是友?若真有解药,为什么不直接送来,反而要引他们去别院?
她正疑惑,就觉得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差点栽倒。夏越赶紧扶住她,急声道:“别想了!先回听风楼再说!”
鹿筱被夏越扶着往前走,心里却乱成一团麻。她知道,这张纸条又是一个陷阱,可她没有选择——为了解药,也为了找到林茹筠,她必须去城郊别院,去那个种满忍冬花的地方。
而她没注意到,在她身后的牢里,柳梦琪正透过铁栏的缝隙,盯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手指悄悄摸向衣领——那里藏着一点浅红色的粉末,和玉佩上的、帕子上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