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站在喷泉边，裤脚还湿着一块。水面上漂着半片香蕉皮，底下电路箱的指示灯闪了两下，像是打了个饱嗝。
他蹲下来，手指在池沿轻轻一划，水面荡开一圈波纹，底下埋着的铜丝微微发烫。刚才那场电击不是巧合——夜枭的人砸进水里时，身体成了导体，恰好接通了断路器里残留的脉冲电流。这玩意儿本来是王婆用来控制音响电源的，结果阴差阳错，把人给麻翻了。
“师父！”小桃蹦过来，手里举着手机，“热搜又升了！现在叫#喷泉刺客实录#，还有人剪了个慢动作回放，说我是靠bGm发力的。”
江小川没抬头：“你踩他脚踝的时候，音乐正好到‘留下来’那一句？”
“对啊！我就觉得踩那儿特别顺！”
他嘴角抽了一下。这不是舞蹈节奏，是生物电共振。人体在特定频率下会产生微弱电流，普通人跳个舞也就出点汗，可要是踩准了节拍，再配上地下那层铜网……轻则腿麻，重则当场表演仰泳。
系统这时候响了——
【叮】
【检测到您正试图将公共娱乐设施改造成非致命防御工事，建议立即停止，并向市政申报“广场舞安全示范区”以获取合规认证。】
“闭嘴。”江小川低声说，顺手把香蕉皮捞出来，塞进外卖箱夹层。
小桃歪头看他：“你说谁呢？”
“没人。”
他站起身，从箱底摸出一根完好的香蕉，剥开一半塞嘴里，另一半插进了喷泉控制箱侧面的小孔里。咔哒一声，接口咬合。这是裁判007留下的野路子端口，用香蕉供电听起来离谱，但那老头魂儿就认这个，说是“有钾才有劲”。
箱内芯片嗡地启动，一段沙哑的东北腔从喇叭里冒出来：“警告，检测到非法改装行为……正在加载备用协议……广场舞防御模式，启动。”
音乐骤起。
《最炫民族风》的前奏炸响，喷泉水柱应声跃起三米高，水流中隐约泛着蓝光。地面瓷砖下的铜丝开始发热，整个喷泉区形成一个半径五米的环形电场，强度刚好能让闯入者脚底发麻，不至于送医。
“哇！”小桃往后跳了一步，“它自己会动？”
“不止。”江小川指着水底，“等会儿我教你画个圈，踩准八个点，这池子就能分三种状态：待机、警戒、反击。”
“这么厉害？那别的广场也能装吗？咱们总不能指望每个坏人都往喷泉里跳吧。”
这话问到了点上。一台喷泉救不了全场，得复制。
他刚想开口，远处传来一阵喧闹。王婆领着七八个大妈，扛着扇子、拎着音响，浩浩荡荡走来。领头那位还穿着昨天那身亮片裙，脚上换了双运动鞋。
“老江！”王婆喊得中气十足，“听说咱的舞池升级了？快让我试试新地板！”
“不是地板，是电网。”江小川提醒。
“一样，都是地上的东西。”她把手一挥，“姐妹们，列阵！”
大妈们迅速站位，脚步落地时有意无意踩在特定位置。江小川指尖轻弹，太极劲顺着地面传导，激活了预埋的八处节点。一瞬间，整个喷泉区域的水流方向变了，不再是随机喷射，而是随着音乐节拍，形成规律性的高低交替。
“看懂了吗？”他对小桃说，“跳舞不是为了好看，是为了校准。”
“校准啥？”
“电压。”
他走到池边，拿起一块旧音响外壳，拆开后塞进几根铜线和一片石墨烯布——这是从赵铁柱报废的外卖保温箱里扒的。再裹上块红手帕，看起来像个手工劣质礼物。
“这就是‘电容包’。”他说，“成本不到二十块，能存一度电，够放三小时广场舞。”
小桃瞪眼：“这破盒子真管用？”
“不信你扔水里。”
她真丢了进去。下一秒，喷泉水流猛地一颤，所有水柱同步升高，灯光由白转红，音乐节奏自动加快两拍。
“我去！”王婆拍大腿，“这比我家wiFi还灵敏！”
“关键是便宜。”江小川说，“每个广场都能装，每支舞队都能控。以后哪个夜枭成员敢靠近，还没动手，先被《小苹果》震得脚底发酥。”
王婆立刻响应：“我马上组织‘全国大妈电疗联盟’，第一站就去东湖公园，他们昨晚有人偷拔我们音响电线！”
“别急。”江小川拦住她，“先做测试。今晚七点，带你们的队来排练，我要调一遍共振曲线。”
“那你得请客！”王婆伸手，“三斤排骨，少一两都不干。”
“行。”他点头，“不过排骨得炖熟了再给。”
“废话，难道生啃？”
傍晚六点五十八分，喷泉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附近居民听说这儿要搞“高科技舞蹈实验”，纷纷搬着小板凳来看热闹。几个小孩在边上跑来跑去，差点踩进测试区，被大妈们一把拽住。
“别乱跑！这地现在带感！”
七点整，音乐响起。这次换成了改编版《最炫小苹果》，节奏更密，鼓点更重。王婆带队入场，八个人按八卦方位站定，每一步踏下，脚下瓷砖微光一闪，电流顺着铜网传入池底。
江小川站在外围，手指在空中虚划，调整内力输出频率。喷泉水流随之起伏，时而如细雨绵绵，时而如暴雨倾盆。当音乐进入副歌，所有人同时转身跺脚，池水猛然炸开，一道弧形电光在水面掠过，照亮半条街。
围观群众哗然。
“这是人工闪电？”
“政府项目吧？太牛了！”
一个小贩赶紧推车靠边，把自己的LEd招牌打开，上面写着：“充电服务，五毛一次。”
江小川看了眼系统面板，虽然没人看得见，但他知道那串数据正在刷新。防御场稳定运行，热源模拟测试通过，连隔壁奶茶店老板都被震得手抖，洒了半杯珍珠。
“可以了。”他抬手示意停舞。
音乐戛然而止，水流回落。大妈们喘着气，一个个额头冒汗，但眼睛发亮。
“老江！”王婆抹了把脸，“再来一遍！我感觉我快打通任督二脉了！”
“明天。”他说，“今天试的是基础款。接下来我要加个新功能——识别入侵者。”
“还能识别人？”
“靠动作。”他看向小桃，“记不记得你踢人的那个转身？”
“记得！”
“那种发力方式，正常人跳广场舞不会用。系统能捕捉异常肌肉频率，一旦发现，自动触发警示模式。”
他弯腰打开控制箱，取出那根已经发黑的香蕉：“能量不够，撑不了太久。得想办法让每个点都能自己充电。”
“太阳能？”小桃问。
“太慢。”他摇头，“得靠人动。”
王婆一听就懂：“你是说……靠我们跳舞发电？”
“没错。”江小川点头，“跳得越嗨，电越多。以后哪个广场缺防务，就派一支舞队去驻场。”
“那岂不是……全城都是防线？”
“对。”他看着喷泉中央，“从今天起，这池子不再只是喷水的。它是哨兵，是开关，是门槛。”
他顿了顿，补充道：“也是公告栏。”
“啥意思？”
他俯身，指尖蘸水，在池底湿砖上写了两个字。
夜枭止步。
字迹清晰，边缘微微发蓝，像是被电流烧过。
远处，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路口。车内，一名戴墨镜的男人盯着手机屏幕，上面正播放喷泉区的监控画面。他手指颤抖，猛地按下暂停。
画面定格在池底那四个字上。
他咽了口唾沫，低声说：“通知各地站点……绕开所有带喷泉的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