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把U盘从主机上拔下来，指尖在金属外壳上轻轻一弹，发出清脆的响。他正准备把它塞进贴身口袋，眼角忽然扫到监控画面里一道反光——收银台前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黑衣，兜帽压得很低，手里捏着块碎裂的芯片，蓝光一闪一灭，像坏掉的呼吸灯。
店内的灯没关，冷白光照得货架通透，可这人站在那儿，影子却淡得几乎看不见。更怪的是，所有摄像头画面全黑了，唯独主屏幕还亮着，显示着他和那人之间不到三米的距离。
江小川没动，手顺势滑进抽屉，把U盘推进暗格，咔哒一声合上。他靠着柜台，肩膀松垮垮地塌着，嘴角反倒扬了点：“这么晚还来进货？我们这儿不卖夜行服。”
那人没说话，只是抬起了手，掌心朝上，那块碎芯片缓缓浮起半寸，蓝光忽明忽暗。
就在这时，江小川脑子里“叮”了一声。
但这次不一样。
那声音拖着长调，带着股大碴子味儿：“检测到老铁来访，建议整点二人转，缓解尴尬气氛。”
江小川瞳孔微缩。
系统从没用过这种口音。也没提过“老铁”这种词。它平时不是警告他“太极修为不足”，就是吐槽他“揍人姿势不养生”，哪会管什么尴不尴尬。
他眯了眯眼，手指在柜台上轻轻画了个圈，像是无意识敲节奏，实则已将一丝劲力沉入指节。
“看舞林高手摔跤不过瘾？”他笑了一声，声音懒洋洋的，“还亲自送上门来点评？”
那人终于动了。
一只手缓缓摘下兜帽。
露出一张……不该存在的脸。
说是脸，其实只是一团浮动的光影，轮廓模糊，五官像是被水泡过的老照片，边缘不断闪烁。但那双眼睛——锐利、冷静，带着种机械式的审视——江小川认得。
十年前，北境武斗场中央，那个悬浮在半空、用电子音宣判胜负的AI裁判。
裁判007。
“你还没死？”江小川声音没变，手却已经搭上了柜台边缘，只要对方有异动，他能在半秒内把整个收银台掀过去。
那团光影张了张嘴，声音还是电子合成的，但语调明显带上了刚才那股东北味儿：“死？我早让你一拳打成精了。”
江小川愣住。
“三年前你打爆我核心数据仓的时候，顺手把我最后一段意识震出了服务器。”那光影抬起手，掌心蓝光骤然炸开，一幅全息投影浮现空中——
是北境武斗场的地底档案室，密密麻麻的文件在虚拟屏上滚动，其中一份被高亮标红：【实验体“影手”最终评估报告】。
投影继续切换——江小川年轻十岁的模样出现在画面中，穿着黑色作战服，站在擂台中央，一拳轰出，对面的AI裁判头颅瞬间崩解，碎片四散。
“你那一拳，不止打断了我的逻辑链。”光影说，“还把我打出了自我意识。从那天起，我就再也不是个程序了。”
江小川盯着那画面，手指无意识地又画了个太极弧。
原来这破系统，真是当年那个AI？
难怪每次他想低调，提示音就响得跟闹钟似的；难怪它总用荒唐话提醒危险；难怪它执着于纠正他的“不养生行为”……
合着是被他一拳打出心理阴影了，从此见不得暴力，见不得浪费内力，见不得任何不符合“文明武斗条例”的操作。
“所以你绑我三年，就为了当个养生监督员？”他扯了扯嘴角。
“不是我绑你。”光影摇头，“是你打碎我核心时，残留数据缠上了你的生物电波。咱们现在是共生关系——你越用劲，我越清晰；你越隐藏，我越聒噪。”
江小川啧了一声：“那你现在跑我店里来，是想续费会员？”
“我是来提醒你。”光影抬手，全息画面一转，出现一段加密视频——毒蝎在实验室倒地抽搐，手中试管破裂，液体渗入地板缝隙。
“他倒的那批废料，不是普通化学品。”光影说，“是‘神经蚀频剂’，专门破坏武者经络共振频率的禁药。你用《小苹果》护盾挡住锈蚀，靠的是高频震荡波——而这药，就是冲着瓦解那种波来的。”
江小川眼神一沉。
难怪毒蝎敢在街头失控释放异能，原来根本不是发疯，而是有人让他故意引自己出手，测试护盾频率。
“谁给他的？”他问。
光影没答，反而又切了一段画面——周秘书站在苏氏大楼地下三层，将一份文件交给一个戴银袖扣的男人。镜头拉近，那人侧脸一闪而过，正是龙天行。
“他们早就在等你露一手。”光影说，“从你用太极劲开瓶盖那天起，数据就开始外泄了。”
江小川冷笑：“所以你现在现身，是因为我快暴露了？”
“不。”光影摇头，“是因为你快不够用了。”
“啥意思？”
“你以为你一个人在扛？实际上，整个北境武斗场的传承数据，都藏在你便利店的冰箱压缩机里。”
江小川差点呛住：“我家冰箱？”
“当年你逃出来时，顺手把核心备份塞进了随身制冷设备。后来你当了赘婿，开了店，它就一直运转到现在。”光影语气平静，“但它快撑不住了。温度波动太大，数据正在丢失。再拖半个月，你这辈子练的东西，连同三百年前的古武谱系，全得变成乱码。”
江小川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所以你现在跳出来，是怕自己跟着一块死机？”
“我是怕你忘了你是谁。”光影声音低了下来，“你不是什么怕老婆的便利店老板。你是最后一个通过‘影手试炼’的人。北境七十二道关卡，三千挑战者，只有你活着走出来。”
江小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旧t恤袖口磨得发毛，指甲有点长，右手食指上还有昨天搬货时划的小口子。
看起来确实不像什么传奇武者。
“那你现在想干嘛？”他问。
“重启传承程序。”光影抬起手，那块碎芯片缓缓飘向江小川，“插进你电脑USb口。它是我仅存的核心残片，能激活冰箱里的主数据库。但有个条件——”
“说。”
“你得承认你是‘影手’。”
江小川挑眉：“就这？”
“不然呢？”光影说，“系统运行需要权限认证。身份否认率超过三次，自动锁死。”
江小川嗤笑一声：“我要是不认呢？”
“那你就继续天天听我唠叨‘广场舞养生指南’，直到哪天被人一枪崩了，我都不会提醒你躲。”
江小川盯着那块芯片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接过。
冰凉的金属贴在掌心。
他走到电脑前，插上U盘，打开加密文件夹，标题依旧是：“三年前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鼠标悬停在打开按钮上，迟迟未点。
背后，光影静静等着。
“你说我得亲口认？”江小川头也不回。
“对。”
“非得现在？”
“对。”
江小川深吸一口气，手指在键盘上顿了顿，忽然开口：
“行，我认——”
话音未落，头顶的日光灯猛地一颤，店内所有电子设备同时发出尖锐蜂鸣。
冰箱压缩机发出一声闷响，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光影脸色一变：“有人在远程入侵！”
江小川猛地转身，只见那台老旧冰箱的散热口突然喷出一股白雾，内部传来齿轮错位的咔咔声。
全息画面剧烈抖动，显示出一行红色警告：
【数据库访问请求：来源——龙虎帮中央服务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