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绡的绣鞋声刚转过街角,那细碎的声响仿佛还在空气中回荡,顾昭便如鬼魅般从暗门闪了出来,他的目光瞬间直锁住苏晚手中的漆盒,眼神中透露出警惕与关切。
“曼陀罗混着冰蚕粉,火候没熬匀。” 苏晚轻轻捏起一颗丹丸,指腹缓缓蹭过表面未碾尽的颗粒,那粗糙的触感让她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她在试我 —— 若我不敢吃,便知识破了。” 她的声音沉稳而冷静,仿佛在分析一场早已预料到的棋局。
顾昭的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劝阻,却见她突然将丹丸塞进嘴里。他的瞳孔骤缩,下意识地伸手要拦,可苏晚已然仰脖咽了下去。
“顾校尉这是要抢我的药?” 苏晚笑着从药囊里摸出颗雪白药丸,在他眼前轻轻晃了晃,药丸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烁着柔和的光泽。“母亲当年在宫里当医婆时,专门配的解毒丹,能解九成宫中毒。” 她的笑容里带着自信,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顾昭的手指悬在半空,好半天才缓缓攥紧,心中的担忧稍稍缓解。他望着她眼底跳动的光,那是一种对真相的执着与坚定,让他既心疼又敬佩。忽然,他伸手按住她的后颈,额头轻轻抵着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宠溺:“下次... 先告诉我。”
话音未落,窗外又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这次的声音比方才更轻,轻得如同猫爪碾过青石板,几乎难以察觉。苏晚迅速将解毒丹塞回药囊,顾昭则旋身隐入暗门,动作敏捷而无声。门闩刚扣上,红绡那甜腻的声音便透过门缝飘了进来:“苏姑娘,我那小丫头突然疼得厉害,您若得空,能否现在去瞧瞧?”
苏晚推开门,迎面正撞进红绡怀里。一股月白衫子上的沉水香扑面而来,那香气中还裹着丝甜腻的蜜味,正是方才丹丸里的蜂蜜味,这熟悉的味道让苏晚心中警铃大作。红绡的手虚虚扶在她肘弯,指尖凉得像浸过井水,仿佛带着一股寒意直透心底。
“苏姑娘脸色怎么这样白?可是方才的丹丸...” 红绡的声音里带着关切,可苏晚却能感觉到她的目光正顺着自己的脖颈往下,停留在那枚银锁上 —— 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锁芯里藏着半块虎符,这是她心中最重要的秘密,也是可能解开谜团的关键。
红绡的指甲轻轻掐了下她的胳膊,看似不经意,却让苏晚感到一阵刺痛。“我车里备了参汤,扶您去喝些?” 红绡的声音越发甜腻,仿佛要将人溺毙其中。
苏晚垂眸,正看见红绡裙角沾着星点泥渍,那熟悉的青泥,是西市后巷特有的。她忽然觉得有些恶心 —— 不是因为毒药,而是因为红绡眼底那丝压不住的得意,那是一种阴谋即将得逞的丑恶嘴脸。
“有劳夫人。” 苏晚顺着红绡的力道栽进对方怀里,看似虚弱,耳尖却敏锐地捕捉到街角传来三声鸦鸣。她心中一动,这是白羽的暗号,看来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马车帘子一放下,红绡的手便按在她后心,那掌心的老茧硌得苏晚生疼。苏晚能感觉到,这是常年捏针的人才有的,和她前世拿手术钳的手一样,那是一双沾满阴谋与算计的手。
“苏姑娘可好些了?” 红绡的声音甜得发黏,仿佛裹了一层厚厚的糖衣,可指尖却悄悄探向她的脉门,试图探寻她的真实状况。
苏晚任由对方搭脉,故意将脉跳乱了半拍,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 不是害怕,而是兴奋。前世在急诊科抢救病人时,她也常常这样,明明生死悬于一线,却因为掌控着主动权而血液沸腾,此刻的她,正处于这种紧张而兴奋的状态。
“头... 好晕。” 她佯装歪倒在红绡肩上,右手悄悄摸向袖中。那里藏着半块碎瓷,是方才在医馆门槛上蹭下来的,这将成为她应对危机的武器。
马车拐进一条窄巷时,红绡的手指突然收紧,像是发出了某种信号。苏晚顺着她的力道抬头,正看见巷口挂着 “松鹤堂” 的匾额 —— 是影三昨日送追踪粉的药铺。她心中明白,这正是红绡的阴谋之地。
“到了。” 红绡掀开帘子,搀扶的手却重了几分,仿佛在催促苏晚下车。
苏晚踉跄着下车,鞋底碾过地上的碎草,一股熟悉的腥甜扑鼻而来 —— 是新鲜的血。这股血腥味让她更加确定,这里绝非善地。
偏院的门虚掩着,门轴发出 “吱呀” 一声,仿佛在诉说着这里隐藏的秘密。红绡的手在她后腰推了把:“小丫头在里屋,我去倒杯茶。”
苏晚扶着门框往里走,余光瞥见墙角有半截带血的帕子,那殷红的血迹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刺眼。她心中一凛,突然转身,正撞进红绡怀里。
此时,对方的手正往她后颈探,指尖夹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烁着寒光。
“夫人这是要扎我?” 苏晚笑着抓住红绡的手腕,指腹准确地按在对方尺泽穴上。这是她多年学医练就的精准手法,红绡吃痛,下意识地松手,银针 “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苏姑娘你...” 红绡的脸色瞬间煞白,如同白纸一般,刚要后退,苏晚的另一只手已迅速点在她颈侧昏睡穴上。
红绡的瞳孔骤然收缩,刚要呼救,眼前便黑了下去,整个人软软地倒在苏晚怀里。
苏晚稳稳地接住软倒的身子,迅速搜她的衣襟。里怀的暗袋里有个油纸包,她打开一看,里面是半块虎符 —— 和她银锁里的那半块严丝合缝。还有封密信,墨迹未干,上面写着 “初八子时,松鹤堂后巷,毒杀顾昭”。看到这几个字,苏晚心中一阵愤怒与担忧,她攥紧密信,仿佛要将这罪恶的阴谋捏碎。
院外突然传来马蹄声,那声音如闷雷般滚滚而来。苏晚迅速掀开窗纸,正看见顾昭骑着黑马如疾风般掠过巷口,身后跟着七八个劲装暗卫,他们腰间的玉佩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 那是皇家暗卫特有的玄玉,象征着正义与力量。
她攥紧密信,听见远处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那是顾昭带人撞开了藩王府的角门,如同正义的雷霆打破了黑暗的束缚。
“擅用禁毒,意图不轨。” 顾昭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剑,寒冷而锐利,仿佛要穿透黑暗,直抵罪恶的核心。“陛下自有明断。”
苏晚转身看向昏迷的红绡,对方鬓边的珠花歪在耳后,露出颈侧一道淡青的疤痕 —— 是蛊虫入体的痕迹。她忽然想起母亲说过,晋州藩王养着一支蛊师,专门替他清理绊脚石,看来红绡便是其中之一。
晨雾如轻纱般漫进院子,给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顾昭掀帘进来,他的发梢沾着露水,如同清晨的星辰闪烁。手里提着个檀木匣,那匣子散发着古朴的气息。
“影三在松鹤堂后巷的地窖里找到这个。” 顾昭说着,掀开匣盖。里面是十余个青花瓷瓶,瓶身贴着 “安神汤” 的标签。
苏晚拿起一瓶,凑到鼻端轻嗅 —— 除了常规的酸枣仁、茯苓,还有股极淡的苦,是曼陀罗的尾韵。这熟悉的味道让她更加确信,红绡的阴谋远比她想象的复杂。
“红绡的小丫头根本不存在。” 顾昭将外衣披在她肩上,眼神中透着关切与坚定。“她引你过来,是想逼你喝这安神汤,再嫁祸你用毒。”
苏晚望着匣中瓷瓶,指尖轻轻划过 “安神汤” 三个字,仿佛要从这三个字中探寻出背后的阴谋。晨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那光影如同她此刻复杂的心情。
她忽然笑了,笑容中带着自信与决然:“他们大概没想到,我不仅能解毒,还能... 下毒。”
顾昭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昏迷的红绡,伸手将她鬓边乱发别到耳后,仿佛在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接下来?” 他轻声问道。
“查这安神汤的方子。” 苏晚将密信折成小方块,小心翼翼地塞进银锁里,仿佛要将这个秘密守护起来。“更要查... 是谁,能让藩王的蛊师,心甘情愿在丹丸里留破绽。” 她的眼神坚定而锐利,仿佛要穿透重重迷雾,找到幕后的黑手。
东方的天际泛起鱼肚白,晨曦的微光逐渐照亮大地。苏晚站在医馆屋顶,望着远处藩王府的飞檐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那是隐藏在黑暗中的巨兽。她握紧手中的檀木匣,低声道:“这一局,我不只是执棋者,也是落子的人。” 风卷着晨雾掠过她的发梢,带起匣中 “安神汤” 的残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