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缓缓驶入海宁站时,苏沅看着窗外熟悉的梧桐树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笔记本边缘。
上面记满了邻市案的关键细节,页脚还留着于迦随手画的简易解剖示意图。
程毅扛着塞满案卷的双肩包走在前面,刚出站台就忍不住抱怨:“还是咱们海宁的空气舒服,邻市那几天的雾霾快把我嗓子呛哑了。”
三人回到海宁市公安局时,正好赶上下午的例会。
局长在会上特意表扬了他们:“这次邻市的案子办得漂亮,不仅破了案,还帮咱们局积累了跨市协作的经验。”
苏沅站起身,把整理好的案卷递过去,顺便补充了句:“主要是于法医在尸检里发现的黄铜碎屑和皮肤组织,成了突破关键。”
坐在旁边的于迦闻言,侧头冲她笑了笑,眼底带着几分了然。
只有他们知道,为了确认那枚黄铜碎屑的来源,于迦在法医室熬了两个通宵比对数据库。
散会后,苏沅刚回到办公室,就被桌上堆着的新案卷吓了一跳。
刑侦组的小李跑过来,一脸无奈地说:“黎队,这是最近一周的报案记录,有三起盗窃案,还有一起邻里纠纷引发的伤人案,都等着您批处理意见呢。”
苏沅揉了揉眉心,拿起最上面的案卷翻开,刚看两行就被敲门声打断。
于迦端着一杯热咖啡走进来,把杯子放在她手边:“刚听小李说你这儿堆了一堆活儿,先喝口咖啡提提神,尸检报告我已经整理好发你邮箱了,邻市那边要的补充材料也一并附上了。”
另一边,程毅回到自己的工位,第一件事就是把邻市案的照片和笔录按顺序归档。
他对着电脑屏幕,突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给苏沅发了条消息:“晚上要不要去咱们常去的那家面馆?我请客,就当庆祝咱们顺利归队。”
没等苏沅回复,他又点开和于迦的聊天框,也叫了他。
傍晚时分,夕阳透过市局的玻璃窗,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光影。
苏沅终于处理完手头的紧急案卷,伸了个懒腰,点开于迦发来的邮件,尸检报告里,每一处细节都标注得清晰明了,甚至在结尾加了句“若后续需要补充检测,可随时联系”。
她忍不住笑了笑,拿起手机回复程毅:“行。”
走出办公楼时,程毅已经在楼下等着了,于迦则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手里拿着车钥匙。
“走吧,”于迦挥了挥手,语气轻松,“听说程毅请客,咱们去尝尝。”
晚风拂过,带着海宁特有的湿润气息,三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
聊着案子,也说着日常,身后的市局大楼灯火通明,像一座永远守护着这座城市的灯塔。
这一天,傍晚的霞光把海宁市局的大门染成暖橙色,于迦刚收拾好法医室的器械,背着包走出大楼,就看见不远处的人行道上,苏沅和程毅正并肩走着。
程毅手里拎着个纸袋子,嘴里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苏沅偶尔点头,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于迦下意识加快脚步,想上前跟他们一起走,刚走近几步,就听见程毅的声音飘过来:“我爸妈今天从国外飞回来,晚上非要让我喊你去家里吃饭,说快一年没见你,都想你做的糖醋排骨了。”
苏沅笑着推了他一下:“明明是你自己想吃,行吧,下班顺路,我先回趟家拿点东西,再去你家。”
“没问题,我在家等你,正好让我妈提前把排骨炖上。”程毅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对了,我妈还带了国外的巧克力,你上次说喜欢的那个牌子。”
于迦的脚步猛地顿住,指尖无意识攥紧了背包带。
他一直知道程毅和苏沅关系好,却从没细想过“发小邻居”这四个字背后的分量。
是从小一起爬过的梧桐树,是彼此父母都熟悉,是不用刻意解释就能懂的默契。
此刻晚霞落在两人身上,连影子都挨得很近,那股子熟稔自然的氛围,让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苏沅似乎察觉到什么,转头往身后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于迦的目光。
她挥了挥手,笑着喊:“于迦,你也下班了?要不要一起……”
话还没说完,于迦就扯了扯嘴角,抬手示意:“不了,我还有点事要去趟药店,你们先走吧。”
他刻意避开苏沅的眼睛,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明天见。”
看着苏沅和程毅的身影渐渐走远,于迦才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里刚点开的对话框,原本想约苏沅去尝新开的甜品店,现在对话框里的文字却显得格外多余,他犹豫了几秒,还是按下了删除键。
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过来,于迦慢慢往相反的方向走。
路过那家常去的咖啡店时,他停下脚步,点了杯美式。
看着咖啡杯里泛起的泡沫,他突然想起上次出差时,苏沅说“跟你搭档办案很省心”,想起她在法医室里专注看尸检报告的样子,想起她接过桂花糕时耳尖发红的模样。
原来那些不经意的心动瞬间,早就悄悄攒了一堆。
只是他现在才明白,程毅和苏沅之间,有他插不进去的过去。
而这份刚刚萌芽的心思,在“青梅竹马”这四个字面前,突然变得有些沉甸甸的。
另一边,程毅看着于迦转身离开的背影,手已经摸出了手机,指尖悬在屏幕上准备打字。
他嘴里还念叨着:“完了完了,他该不会以为我要跟你搞什么吧?得跟他解释清楚,咱们就是发小蹭饭。
“别发了。”苏沅伸手按住他的手腕,语气平静得像傍晚的风,“解释反而显得刻意,顺其自然就好。”
她抬头望向于迦消失的街角,晚霞正一点点褪去亮色,“他要是真在意,总会有想问的时候;要是不在意,再多解释也没用。”
程毅愣了愣,看着苏沅眼底淡淡的波澜,突然反应过来,他这发小看似大大咧咧,心里却比谁都清楚。
她不是不在乎于迦的想法,只是不想用直白的解释打破某种微妙的平衡,就像办案时从不急于下结论,总愿意留些时间等真相自己浮现。
“行吧,听你的。”程毅收起手机,无奈地笑了笑,“不过我可跟你说,我爸妈要是知道有于迦这么个人,指不定还得催着你带他来家里吃饭呢。”
苏沅没接话,只是轻轻踢了踢路边的石子,石子滚过人行道,发出细微的声响。
暮色渐浓,路灯次第亮起,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心里其实也藏着一点不确定。
于迦那瞬间的停顿和疏离,她看在眼里,只是比起急于澄清,她更想等一份不需要解释的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