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里只点了两支红烛,烛火摇曳着映在窗纸上,将满室的红衬得格外温柔。
苏沅坐在床沿,指尖轻轻摩挲着裙摆上的缠枝纹,周初霁刚进来,身上还带着点酒气,却没半分醉意。
他走到她身边坐下,没有急着说什么,只是悄悄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苏沅偏头看他,烛火落在他眼底,映出细碎的光。
她沉默了片刻,轻声开口:“初霁,你知道吗?我爹娘走得早,那年我才七岁,是哥哥把我抱在怀里,说‘望舒别怕,有哥哥在’。”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给多年前的自己听,“后来哥哥娶了嫂子,家里热闹了些,我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直到……直到哥哥和嫂子出事的那天。”
说到这儿,她的指尖微微发颤,周初霁悄悄收紧了手,将她的手裹得更紧。
“那天我从书院回来,看到府里的灯笼都灭了,下人们哭成一团,祖母坐在椅子上,手里攥着哥哥的玉佩,话都说不出来。”苏沅的眼眶红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那时候我恨啊,恨得夜里睡不着觉,总梦见哥哥浑身是血地喊我‘望舒,救救我’。”
她吸了吸鼻子,转头看向周初霁,眼底满是委屈与后怕:“刚开始接手徐家的时候,我连账本都看不懂,府里的老管家不服我,外面的商户欺负我年纪小,连采买的婆子都敢克扣银两;有好几次我躲在书房里哭,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可一想到祖母鬓边的白发,想到枫儿抱着我腿喊‘姑姑’的模样,我就告诉自己,不能倒下——我要是倒了,徐家就真的完了。”
周初霁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的泪水,声音温柔得能化开冰雪:“辛苦你了,以前的事,我没能陪在你身边,可往后的日子我都会在。”
“我以前总觉得,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守着徐家,替哥哥报仇,把枫儿养大就够了。”苏沅靠在他肩上,声音渐渐软下来,“直到遇见你,初霁,你帮我护着祖母和枫儿,在我快撑不住的时候,告诉我‘有我在’。”
她抬起头,看着周初霁的眼睛,泪水里终于有了笑意,“现在大仇得报了,祖母安康枫儿活泼,我还有你,我好像……终于等到苦尽甘来了。”
周初霁低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的海棠香。
“不是好像,是真的苦尽甘来了。”他的声音低沉而认真,“往后的日子,账本我陪你看,府里的事我们一起商量,枫儿的功课我来教,祖母的身体我会请最好的太医照看,你不用再一个人扛着,有我呢。”
烛火噼啪响了一声,溅起小小的火星。
苏沅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颈窝,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心里像是被温水浸过,暖得发烫。
这么多年的委屈、害怕、隐忍,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安稳。
她知道,从今夜起,她不再是孤身一人,她有了可以依靠的人,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纱照进来,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红烛的光映着他们的身影,在墙上叠成小小的一团。
周初霁看着苏沅泛红的眼尾,那抹水光里还藏着未散的委屈,却又裹着此刻的依赖,心像是被什么轻轻揪了一下。
他缓缓俯身,鼻尖先蹭过她的额头,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随后才将唇轻轻落在她的眼角——像吻掉一滴未干的泪,动作轻得如同触碰易碎的瓷。
苏沅的睫毛颤了颤,没有躲开,她能感受到他唇上的温度,带着点酒后的微热,却格外柔软。
周初霁见她没有抗拒,胆子才大了些,唇慢慢下移,掠过她的鼻尖,最终停在她的唇上。
起初只是极轻的触碰,像春风拂过湖面,只留下一圈浅浅的涟漪。
他的唇贴着她的,没有多余的动作,仿佛在确认这份真实——确认眼前人是他此生想护的人,确认此刻的安稳不是梦境。
苏沅的心跳渐渐快了起来,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他的衣袖,呼吸也跟着轻浅了几分。
不知过了多久,周初霁才微微加重了力道。
他的唇轻轻碾过她的唇瓣,带着点温柔的缱绻,像是在诉说着这些日子的牵挂与心疼。
苏沅渐渐放松下来,抬手环住他的脖颈,将身体微微向他倾靠,回应着他的吻。
这份轻柔没持续太久,周初霁的吻渐渐变得激烈起来。
他像是压抑了太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唇齿间多了几分急切,却依旧带着对她的珍视。
他轻轻撬开她的齿关,舌尖探进去,与她的纠缠在一起,将彼此的气息都揉进对方的呼吸里。
烛火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墙上的影子也跟着晃动。
苏沅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力量,却又不会让她觉得压迫——他的手轻轻扶着她的腰,力道刚好能将她稳住,另一只手则托着她的后脑,让这个吻更显专注。
她的呼吸渐渐乱了,脸颊也染上一层薄红,却舍不得推开他。
直到苏沅的呼吸有些不稳,轻轻推了推他的胸膛,周初霁才缓缓退开。
两人的唇分开时,还牵起一丝浅浅的银丝,在烛火下泛着细碎的光。
他额头抵着她的,呼吸有些急促,眼底满是未散的情意:“望舒……”
苏沅没有说话,只是仰头看着他,眼底的委屈早已散去,只剩下满满的依赖与欢喜。
她主动凑上去,在他唇上又轻吻了一下,像在回应他的情意。
周初霁笑了,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让她的脸贴在自己的胸口——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与她的心跳渐渐同频。
窗外的月光依旧温柔,烛火还在静静燃烧。满室的红衬着两人的身影,没有多余的言语,却胜过千言万语。
烛火初燃时,橘色的光团在空气中轻轻晃悠,只敢将暖意浅浅铺在指尖,连触碰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风突然卷入,烛火瞬间窜起半尺高,焰尖带着刺眼的亮,疯狂舔舐着空气,连烛油都被灼得簌簌往下淌,仿佛两颗心撞在一起时,连呼吸都带着滚烫的温度。
风过后,烛火慢慢沉下去,回到最初的大小,只是光更稳了,不再晃得厉害。
就像热烈过后的陪伴,没有了剧烈的起伏,却依旧暖着周遭,连跳动的节奏,都成了彼此习惯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