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摸到膳房后的小院时,那口枯井果然如卫兵所说,被一块青石板盖着,周遭散落着些干枯的柴火,看似寻常,石板边缘却隐约有灵力流转的痕迹。
柳忘期俯身轻敲石板,听着下方传来的空响,眉头微蹙:“下面不止一条通道,机关比想象中复杂,强行破解至少要半个时辰,容易暴露。”
楼云飞望着远处三清殿方向越来越浓的黑雾,又看了看天色,月已过中天:“再拖下去天快亮了,城中卫兵换岗,我们想撤都难。”
他指尖在石板上划过,“这机关是按五行八卦布的,没有令牌指引,走错一步就是死局。”
柳忘期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撤。回去和她们汇合,从长计议。”
两人不再犹豫,借着夜色掩护原路返回,避开几队巡逻的卫兵,一路有惊无险地回到悦来客栈。
刚推开房门,就见云裳与苏沅正对着地图低声商议,桌上烛火跳动,映得两人脸上满是凝重。
“回来了?”云裳抬头,见两人神色便知情况不顺,“没找到机会?”
“青云观守卫比预想的严密,密道有厉害机关,硬闯不行。”楼云飞将打探到的情况简略说了一遍,“而且左侧那片院落邪气得很,像是在关押什么人,还听到了女子的哭喊。”
苏沅闻言脸色一白:“难道……他们已经抓到其他人了?”
柳忘期走到桌边,指尖点在地图上的青云观左侧:“那里的邪气杂乱,防御却弱,或许可以从那里入手,但需要准备些破邪的符箓,还要想办法引开守卫的注意。”
云裳沉吟片刻:“我这里有几张‘隐雾符’,能暂时遮蔽身形,或许能派上用场。至于引开守卫……”
她看向苏沅,“容容,你还记得青云观有什么特殊的活动吗?比如香客聚集的日子,或者他们内部的仪式?”
苏沅仔细想了想,忽然道:“我听抓我的人说,每月初三观里会往山下发米,说是‘行善事’,那时山门前会聚集不少百姓,守卫或许会松懈些。”
“初三……还有五天。”楼云飞计算着时日,“足够我们准备了。”
柳忘期颔首:“这五天,我们分头行动。我和楼兄再去探查那片院落的具体情况,绘制守卫换岗的路线;云裳你带着师妹,去城中药铺和符箓店看看,尽量多备些破邪、疗伤的东西,顺便打听青云观的动向。”
“好。”云裳点头应下,又看向苏沅,“容容体力还没恢复,明天先好好歇着,后天再陪我出去。”
苏沅却摇头,眼中透着坚定:“我没事,多一个人多份力,而且……我想尽快找到其他人,不能让她们像我一样受苦。”
烛火映着四人眼中的决心,窗外夜色正浓,但每个人心中都清楚,这场与青云观的较量,已悄然拉开了序幕。
接下来的五日,青州城的空气仿佛都透着紧绷的弦。
白日里,城南的悦来客栈总透着几分安静。
云裳带着苏沅穿梭于城中的药铺与符箓铺,装作寻常求医人,一边采买朱砂、黄纸、驱邪的艾草与清心草药,一边不动声色地打听消息。
“听说了吗?青云观这几日管得更严了,连后山都不让村民靠近了。”药铺掌柜包药时,忍不住跟旁边的熟客念叨。
“可不是嘛,前儿个还有个货郎说,夜里路过青云山脚下,听到山里有女子哭,吓得他连夜就跑了。”
云裳与苏沅对视一眼,默默将信息记在心里。
而城北的青云山附近,柳忘期与楼云飞则成了最熟悉山林气息的“猎手”。
他们换上粗布短打,装作砍柴人,借着砍柴、采药的由头,将青云观外围的守卫换岗时间、路线摸得一清二楚。
柳忘期甚至用特制的草药汁在隐蔽处做了标记,将守卫的视觉盲区、法阵的薄弱点一一记下。
“你看那片黑雾笼罩的院落,每天寅时会有两个卫兵换岗,换岗间隙有一炷香的空当,是最松懈的时候。”
楼云飞蹲在树上,指着远处的院落低声道,“而且我发现,他们每天都会往里面送一推车黑乎乎的东西,用黑布盖着,看着沉甸甸的。”
柳忘期正用罗盘测算着院落周围的邪气流动,闻言皱眉:“不是食物,那东西透着死气,倒像是……祭品。”
他指尖在罗盘上一点,指针疯狂转动,“邪气的源头不在院落本身,而在地下,那里或许有通向祭坛的暗道。”
夜里的客栈,成了四人汇总信息、推演计划的秘密据点。
桌上摊着两张图,一张是柳忘期画的青云观守卫分布图,上面用朱砂标着换岗时间和薄弱点;另一张是苏沅凭记忆画的青州城街巷图,重点圈出了可能的逃生路线。
“初三那天,山门前聚集百姓时,我和楼兄趁机潜入左侧院落,寻找地下暗道。”
柳忘期指尖点在分布图上,“你们俩在山下接应,若我们半个时辰内没出来,或是听到哨声,就用事先准备好的烟火引开守卫注意,我们趁机突围。”
“我和容容可以装作闹事的百姓,在山门前制造混乱,给你们争取时间。”云裳补充道,“我还准备了些‘迷魂烟’,若被卫兵发现,能拖延片刻。”
讨论到深夜,烛火渐渐微弱。
楼云飞起身添灯时,忽然发现苏沅正对着柳忘期画的分布图出神,手指轻轻点在左侧院落的位置,像是在担心什么。
而柳忘期则望着窗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唇瓣——似是无意中回味起那日唇瓣触碰到的那抹温热。
“都累了,先歇息吧。”云裳出声打破沉默,“养足精神,初三才有底气。”
初三很快到来。
清晨的青云山门前,果然聚集了不少百姓,等着青云观“发米”。
卫兵们忙着维持秩序,目光都集中在百姓身上,没人注意到两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砍柴人”混在人群边缘,悄悄朝着左侧院落摸去。
山脚下,云裳与苏沅装作姐妹,提着篮子在不远处的茶摊歇脚,眼睛却始终盯着山门的方向。
篮子里装的不是点心,而是折叠好的绳索、迷魂烟和几枚信号烟火。
“快到寅时了。”苏沅看着日晷,手心微微出汗。
云裳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别怕,他们有分寸。”
而此刻,柳忘期与楼云飞已借着人群的掩护,溜到左侧院落的墙下。
寅时的梆子声刚响过,里面的卫兵果然开始换岗,两人对视一眼,趁着守卫转身的瞬间,如两道黑影般翻墙而入。
院落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腥气,黑雾中隐约能看到几间破败的屋子,门窗都被钉死,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楼云飞刚要上前查看,就被柳忘期拉住——地面上有几处石板的颜色与周围不同,边缘还残留着新鲜的泥土,显然是刚被翻动过。
“在这。”柳忘期蹲下身,指尖在石板上敲了敲,下方传来空洞的回响。
他与楼云飞合力掀开石板,一道黑黢黢的石阶赫然出现在眼前,里面透出的邪气比上面浓郁十倍。
“下面就是暗道。”楼云飞握紧长剑,“我先下,你掩护。”
柳忘期点头,目光扫过那些钉死的屋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里面的女子,恐怕就是其他被抓的“七星祭品”。
但他知道,此刻不能分心,只有找到祭坛、毁掉阵眼,才能真正救她们。
就在楼云飞即将踏入石阶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女子的惊呼。
两人心头一紧——是云裳和苏沅那边出事了?
山门前,果然有几个卫兵注意到了形迹可疑的云裳与苏沅,正上前盘问。
云裳当机立断,将手中的迷魂烟扔向人群,顿时引起一阵混乱。
苏沅则趁机点燃了一枚信号烟火,红色的火光在清晨的天空中格外显眼。
“走!”柳忘期当机立断,“她们在给我们争取时间!”
两人不再犹豫,纵身跃入暗道。
石阶陡峭而湿滑,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气,走了约莫百级台阶,前方出现一道石门,门上刻着与锁魂镜相似的符文——这里果然通向祭坛。
而山门前的混乱中,云裳拉着苏沅趁乱往后退,朝着约定的接应地点跑去。
苏沅回头望了一眼青云观的方向,心中默默祈祷:一定要平安……
这场精心策划的行动,才刚刚进入最危险的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