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底下那缕黑油还在往外爬。
沈微澜抬手将玉佩贴在额心,那冰凉的触感贴上皮肤的瞬间,她只觉脑子瞬间清醒。
“冬珞,线还能用吗?”
冬珞手指缠着丝线,指尖发抖:“能,它动了,正往里挤。”
“多少步了?”
“没走,是滑进来的。”冬珞声音压低,“它不是用脚。”
谢云峥站起身,剑已经出了一半。
“不能再等。”他低声道,“这油沾上就麻,再晚一步,手脚都不听使唤。”
沈微澜点头:“你扫一下地面,别让它漫开。”
谢云峥一剑横切,剑气擦着地皮掠过,石屑飞起,挡住油流。黑油撞上碎石,滋啦作响,冒出一股青烟。
“三息。”他说。
沈微澜立刻转头:“秋蘅,醒神的东西有吗?”
“有。”秋蘅从药囊抓出一把灰粉,扬手撒向众人鼻前,“屏气,闭眼,再睁就清醒了。”
几人猛吸一口,脑袋一激灵。
春棠咳了一声:“这味儿冲得脑门疼。”
“疼就对了。”秋蘅收手,“再不醒,等它进来就只剩骨头了。”
夏蝉站在门边,剑尖点地:“它要破门了。”
话音刚落,轰——
整扇门炸成碎片,一个黑影撞进来,落地时震得地面裂开。
那东西全身披着黑铁似的甲,眼睛是金红色的,嘴里喷出的不是气,是火,黑乎乎的,烧到哪,哪就冒烟。
它一爪拍下,东墙塌了一角。
“躲!”沈微澜喊。
众人散开。
夏蝉跳上书架,借力一蹬,软剑直刺它左眼。剑穿过去,却像刺中空气,那兽影子一闪,原地没了。
“虚的?”夏蝉落地翻滚,“这玩意会分身?”
“不是分身。”冬珞盯着手中丝线,“它每三息换一次位置,破绽在后腿离地那一下。”
“看得到就行。”夏蝉咬牙,“来几次我砍几次。”
“别硬拼。”沈微澜盯着它走动的路线,“它怕什么?”
秋蘅蹲在地上,捏了点黑焰灰烬闻了闻:“阴火,不是真火。怕寒不怕热。”
“寒?”春棠立刻翻《水脉图》,“东墙裂缝底下有寒泉脉!还没断!”
“好。”沈微澜抬头,“把它往那边引。”
谢云峥提剑上前:“我来当靶子。”
“不行,你伤没好。”沈微澜伸手拦他。
“现在不是讲这个的时候。”他看了她一眼,“信我一次。”
她顿了一下,松手。
谢云峥冲出去,剑光划地,直奔那兽面门。那兽果然转身扑他,一爪拍下,谢云峥侧身滚开,肩甲被刮掉一块。
“来了!”他大喊。
那兽追着他往东墙跑,眼看就要撞上裂缝,突然停住,仰头一吼。
声浪炸开,所有人耳朵嗡鸣,鼻血渗出来。
春棠扶着书架晃了晃:“头……好重。”
“撑住!”秋蘅又撒一把药粉,“这是声波,别让它钻进脑子!”
谢云峥单膝跪地,嘴角溢血,但还举着剑。
那兽转头盯住沈微澜,一步步逼近。
“它认出你了。”冬珞急道,“它是冲你来的!”
沈微澜退了一步,手摸到袖子里的玉简。
她咬破指尖,在空中画了三个字:困龙劫。血字浮在半空,忽然亮起一道光,瞬间铺满地面。
那兽一动,脚就被光链缠住,动作慢了。
“就是现在!”沈微澜喊,“夏蝉,打它左后腿!”
夏蝉早就等着,一跃而起,剑光如萤火四散,专挑关节刺。
“中了!”她落地翻滚。
那兽左后腿一瘸,身形一晃。
“秋蘅!”
秋蘅抬手,三根银针飞出,针尖泛着寒光。
“寒髓露淬过的!”她低喝。
针扎进兽颈,黑焰猛地一缩。
“有效!”春棠叫起来,“寒泉快到了!”
那兽怒吼,拼命挣扎,光链崩断两根。
沈微澜双手高举玉简,声音清晰:“天地有灵,万物共生。”
玉佩突然发烫,一道清光从她掌心射出,直击兽心。
那团黑焰剧烈跳动,兽身开始颤抖。
“再加一把力!”谢云峥强撑起身,剑尖点地,逼自己站直。
“你别动!”沈微澜回头吼他。
“我说了。”他喘着气,“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扛。”
他往前走一步,剑尖划地,留下一道血痕。
“兵法有言,围师必阙。”他盯着那兽,“但我今天,偏要不留退路。”
他猛地挥剑,剑气与清光交汇,轰向兽心。
那兽发出一声凄厉嘶叫,身体猛地后退,撞上东墙裂缝。
寒泉脉被震开,一股冰冷水流喷涌而出,浇在它身上,黑焰“嗤”地熄灭大半。
“倒了?”夏蝉握紧剑。
“没。”冬珞盯着丝线,“它在蓄力,心跳快了三倍。”
“准备最后一击。”沈微澜深吸一口气,血指尖又要抬。
谢云峥突然挡在她前面。
“你做什么!”她拽他胳膊。
“它要扑你。”他说,“我知道。”
话音未落,那兽猛然弹起,直扑而来。
谢云峥横剑格挡,被撞飞出去,砸在书架上,哗啦一声,卷轴落了一地。
“谢云峥!”沈微澜冲过去。
他靠着架子坐地,胸口起伏,嘴角全是血。
“没事。”他抬手抹了下,“还能站。”
他慢慢撑地要起,手一滑,剑差点脱手。
沈微澜一把扶住他肩膀。
“你别逞强。”她声音发紧。
“我不是逞强。”他抬头看她,“我是想护你。”
“我知道。”她咬唇,“可我不想你死在这。”
“不会。”他笑了笑,“我还欠你一场春宴。”
她愣了下。
那边,夏蝉突然喊:“它又动了!”
那兽趴在地上,黑焰重新燃起,比之前暗,但更密,缠在它身上像锁链。
“不对。”秋蘅脸色变了,“它在合魂,这是最后的反扑。”
“合魂?”春棠声音发颤,“意思是……它要把命拼进来?”
“嗯。”秋蘅抓紧药箱,“接下来,要么它死,要么我们全死。”
沈微澜扶谢云峥站起来,低声问:“还能打吗?”
他点点头:“只要你说打,我就打。”
她看着他,又看向其他人。
夏蝉站在东裂口,剑尖垂地,等着命令。
秋蘅手里捏着最后一根淬寒髓露的针。
春棠抱着《水脉图》,手指掐着页码。
冬珞丝线绕指,眼睛盯着那兽的心跳节奏。
“听好。”沈微澜声音很轻,“三息一动,冬珞报数;夏蝉攻腿,别贪功;秋蘅等它张嘴,针走咽喉;春棠算水脉,一断就喊;谢云峥,你跟我一起,最后一击。”
“明白。”五个人齐声应。
那兽缓缓抬头,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
冬珞手指一紧:“三……二……一!动!”
夏蝉冲出,剑斩后腿。
秋蘅甩针,直取咽喉。
春棠大喊:“水脉要断了!”
沈微澜和谢云峥同时出手。
她高举玉简,血字再次浮现。
他横剑前冲,剑气撕裂空气。
清光与剑芒交汇,直击兽心。
那兽仰天咆哮,黑焰炸开,整个宫殿都在摇。
书架倒塌,卷轴乱飞。
沈微澜被气浪掀退几步,撞在墙上。
谢云峥扑过来护住她,背替她挡了一道火流。
“你疯了!”她抬头看他。
他嘴角带血,却笑了一下:“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孤身应战。”
她盯着他,忽然抬手抹掉他脸上的血。
“那就一起。”她声音很稳,“生也好,死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