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着雪粒扑在窗棂上,沈微澜刚将金簪收入袖中,尚未坐定,帐帘便被掀起一角。
冬珞闪身而入,面色比外头的风雪更冷三分。她手中攥着一封密信,纸张泛黄,边角有焦痕,显然是火漆封印后又仓促拆开所致。
“小姐,柳若蘅的人动了。”她低声开口,声音压得极低,“他们在城南换了三次手,最后一名传信之人已出了东门。”
沈微澜眉心一紧,目光落在那封信上:“可曾破译?”
冬珞点头,将信递上前:“属下用了‘冰鉴’之术,发现这是一封暗语信,内中提及‘金蝉脱壳’与‘皇陵旧道’,应是柳若蘅下一步计划的关键。”
谢云峥站在案前,听完后神色未变,只道:“她果然没死,还敢布局皇陵方向。”
沈微澜接过信,指尖轻抚纸面,忽觉边缘有些异样。她借着灯烛细看,果然发现几处细微划痕,在特定角度下隐约拼出一个字形——“棠”。
她心头一震,抬头看向冬珞:“这封信是从何处截获?”
“城南绣坊附近。”冬珞答道,“那名传信人扮作送布的伙计,混进了绣坊街口。”
沈微澜眸光一沉,立时唤来春棠。
不多时,春棠匆匆赶来,披着斗篷,发梢还沾着雪。她接过信扫了一眼,便蹙眉道:“这纸张……不是寻常官用文书,倒像是从我们绣坊流出的旧料。”
“你确认?”沈微澜问。
“千真万确。”春棠语气笃定,“这种纸是我们早年做绣样时常用的,后来因质地太脆,便弃用了。如今只有库存里还有些残存。”
沈微澜颔首,心中已有计较:“夏蝉呢?”
“在外候命。”冬珞答。
“让她即刻跟上那名传信人。”沈微澜沉声道,“务必查清他最终去向。”
话音未落,帐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有人禀报:“将军,军中急报!粮草押运队遭劫,损失惨重!”
谢云峥脸色一沉,立即下令:“带上来。”
片刻后,一名副将快步进帐,拱手禀道:“回将军,粮草队今晨行至半途突遭伏击,敌方人数不多,但手段狠辣,几乎未留活口。现场搜出一块布条,上有棠梨花纹。”
沈微澜与春棠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凝重。
“棠梨花纹……”春棠喃喃重复,眉头越皱越紧,“这不可能,绣坊近期并未对外放出任何棠梨纹绣品。”
“除非……”冬珞忽然开口,“有人私自从库存中取了旧料。”
沈微澜沉吟片刻,转头看向谢云峥:“你可看清那布条上的纹路?是否与绣坊现存样式一致?”
谢云峥点头:“我亲自看过,确实是你们绣坊的旧式,但略有改动,像是刻意仿制。”
“那就说明,有人想嫁祸给绣坊。”沈微澜目光微寒,“他们既要搅乱军心,又要毁我根基。”
帐中一时寂静,唯有炉火噼啪作响。
片刻后,谢云峥沉声道:“我会彻查此事,找出幕后之人。”
沈微澜却摇头:“不必你出手,自有办法。”
她起身走向案前,提笔写下几个字,递给冬珞:“将此信送往女子监察司,让他们彻查近期内城所有棠梨纹物品流向,并封锁绣坊出入,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冬珞接令而去。
沈微澜又转向春棠:“你去库房查一遍,若有异常,立刻回报。”
春棠领命离去。
帐中只剩谢云峥与她二人,气氛陡然静了下来。
谢云峥望着她,缓缓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是谁做的?”
沈微澜垂眸一笑,似笑非笑:“我只是想知道,谁会这么急着引我注意。”
谢云峥沉默片刻,终是道:“你要小心,柳若蘅既然还活着,就不会轻易收手。”
沈微澜抬眸看他,眼中情绪难辨:“我知道。但她忘了,我沈微澜,也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摆布的侯夫人。”
帐外风雪未歇,寒意更深。
就在这时,帐帘再次被掀开,一道熟悉的身影闪入——正是夏蝉。
她一身黑衣,肩头落满雪,气息略显急促。
“小姐。”她低声禀报,“我已经跟踪那名传信人到了城郊一处废宅,他在那里与一人碰面。”
“谁?”沈微澜问。
“那人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夏蝉顿了顿,才继续道,“但我听到了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棠梨花开,便可动手。’”
沈微澜闻言,眼神骤然一凛。
谢云峥也微微皱眉:“棠梨花……”
“是绣坊的图腾。”沈微澜缓缓道,“也是我娘亲生前所爱之花。”
她低头看着掌心的信纸,边缘那几道划痕仿佛在无声诉说着什么。
“看来,有人想借我母亲的名义行事。”她声音平静,却透着一股冷意,“真是好大的胆子。”
谢云峥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言。
夏蝉站在一旁,见状问道:“小姐,是否需要属下再潜入那废宅,查明对方身份?”
沈微澜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暂且不必。他们既留下线索,便是有意让我们追查。若贸然行动,反倒落入圈套。”
夏蝉点头:“属下听命。”
沈微澜望向窗外,雪依旧未停。
她缓缓道:“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不是追查他们,而是等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谢云峥看着她,忽然问:“你打算怎么做?”
沈微澜嘴角微扬,目光如月下寒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要的是混乱,我要的,是真相。”
话音落下,帐外风雪呼啸,仿佛天地也为这一番话添了几分肃杀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