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疑云暗生
魔宫深处，白骨王座。
沈沧澜缓缓抬头，异色双瞳在黑暗中亮起。右剑化作的骨手微微震颤，魔火在指尖跳跃不定。
师尊？他声音沙哑，带着几分难以置信，您怎么......
洛云归悬停在半空，霜溟剑寒光流转。她凝视着王座上的身影，眉头微蹙：沧澜，你......
话音未落，沈沧澜突然抱头低吼，右剑失控般暴涨！魔火疯狂涌动，将周围的白骨瞬间焚为灰烬！
呃啊——！他痛苦地蜷缩在王座上，眼中红蓝光芒激烈交替，师尊......快走......
洛云归面色微变，霜溟剑瞬间化作冰蓝光幕护在身前：怎么回事？
他们......在找我......沈沧澜艰难地喘息，右剑不受控制地刺向自己心口，快走啊！
魔火即将触及胸膛的刹那，洛云归突然并指如剑，一道纯净剑意精准击中右剑！冰蓝与紫金光芒激烈碰撞，爆发出刺目的光华！
静心！她清喝一声，玄冰之力如潮水般涌向沈沧澜。
但魔火异常狂暴，竟然反噬玄冰之力！洛云归闷哼一声，唇角溢出一丝鲜血。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诧——这力量远超她的预期！
没用的......师尊......沈沧澜惨笑，魔渊本源......已经失控......
他猛地抬头，眼中红芒大盛：快走！趁我还能......控制......
右剑突然调转方向，狠狠劈向虚空！一道空间裂缝骤然出现，强大的吸力将洛云归推向裂缝！
沧澜！她急呼，霜溟剑深深插入地面稳住身形。
就在这僵持时刻，怀中那枚草蚱蜢突然发出微弱光芒。洛云归心念一动，取出草蚱蜢掷向沈沧澜！
看看这个！
草蚱蜢划过一道弧线，精准落入沈沧澜手中。在触及草蚱蜢的瞬间，他浑身剧震，眼中红芒骤然消退！
这是......他怔怔地看着枯黄的草编小物，指尖微微颤抖。
那些被魔火灼烧的记忆碎片突然涌现——寒魄峰上的晨练，偷偷放在师尊案头的蚱蜢，跳崖前注入的最后神念......
师尊......他声音哽咽，您还留着......
魔火渐渐平息，右剑恢复平静。沈沧澜疲惫地靠在王座上，气息虚弱但眼神清明。
洛云归缓缓走近，霜溟剑依旧戒备：刚才怎么回事？
他们的蛊毒发作了。沈沧澜苦笑，每次我情绪波动太大时，就会试图控制我的心神。
他轻轻摩挲着草蚱蜢：多谢师尊......又一次救了我。
洛云归凝视他片刻，突然道：当年跳崖时，你最后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沈沧澜一怔，沉默良久才低声道：弟子只是......不想连累师尊。
说实话。洛云归声音转冷。
沈沧澜抬头，异色双瞳中闪过一丝痛楚：师尊真的想知道？
那时弟子以为......师尊从未信过我。他轻声道，所以想用最决绝的方式，证明自己的清白。
洛云归瞳孔微缩：你以为我是故意逼你跳崖？
难道不是？沈沧澜眼中红芒又隐隐浮现，天碑降临那日，师尊在我体内种下封印时，不就已经认定我会入魔吗？
洛云归猛地握紧霜溟剑：你......怎么知道？
魔渊本源告诉我的。沈沧澜苦笑，守墓人血脉觉醒后，很多被遗忘的记忆都回来了。
他直视洛云归：包括师尊每次罚我面壁时，都在窗外守到天明的画面。
洛云归身形微晃，冷冽的面具终于出现一丝裂痕：你......
弟子一直想知道，沈沧澜轻声道，师尊既然关心我，为何从不表现出来？
沉默在魔宫中蔓延。良久，洛云归才缓缓开口：因为我是你师尊。
简单一句话，却让沈沧澜眼中红芒彻底消退。他怔怔地看着她，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自己的师尊。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师尊是怕......太过亲近，会让我恃宠而骄？
洛云归默认。
那跳崖时......
我从未想过逼你死。洛云归打断他，那三剑，是为了斩断你与天碑的联系，救你的命。
她深吸一口气：只是没想到......你会选择那种方式。
沈沧澜呆立当场，三百年的心结在这一刻轰然崩塌。原来师尊从未放弃过他，原来那些冷漠严厉背后，藏着如此深沉的关切！
对不起......他声音沙哑，弟子......误会师尊了......
洛云归摇摇头：都过去了。现在重要的是解决眼前的危机。
她话锋一转：他们的蛊毒发作，是什么意思？
沈沧澜神色凝重起来：他们在我觉醒守墓人血脉时就下了蛊，平时潜伏在魔渊本源中，一旦我情绪激动就会试图控制心神。
他抬起右剑：这柄剑既是力量，也是枷锁。通过它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洛云归眼中寒光一闪：所以当年跳崖......
他们引导的。沈沧澜苦笑，魔渊本源告诉我，需要守墓人血脉彻底魔化，才能完全掌控魔渊。
他忽然想到什么：师尊是如何找到这里的？魔渊应该已经被封锁了才对。
洛云归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符：苦竹大师给的。他说这是当年师尊留下的后手，唯有在魔渊异动时才能使用。
沈沧澜瞳孔骤缩：祖师爷？他早就预料到......
话音未落，整个魔宫突然剧烈震动！十二根镇魔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熔岩河沸腾翻滚！
不好！沈沧澜面色大变，他们开始强行抽取本源了！
右剑不受控制地暴涨，魔火再次疯狂涌动！但这次不同的是，心口那个字烙印突然亮起，暂时压制了魔火的暴走！
师尊！快走！沈沧澜急道，他们的目标是您！
什么意思？洛云归蹙眉。
他们需要至亲之血才能完全控制魔渊！沈沧澜艰难地抵抗着魔火的侵蚀，师尊与我师徒连心，您的血就是......
话未说完，数道黑影突然从地底钻出，直扑洛云归！这些黑影没有实体，完全由精纯的魔气组成，但攻击却凌厉无比！
霜溟剑横扫，冰蓝剑气瞬间冻结黑影。但很快更多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无穷无尽！
没用的！沈沧澜急道，这些是本源魔影，除非摧毁魔渊核心，否则杀不完！
他猛地一咬牙，右剑狠狠刺入心口！鲜血喷涌而出，在空中化作一道血符！
以我之血，开天门！师尊快走！
血符亮起刺目光芒，强行打开一道空间裂缝。但就在洛云归即将踏入裂缝的瞬间，一道金光突然从裂缝中射出，精准击中她的后心！
噗——！
洛云归喷出一口鲜血，霜溟剑险些脱手。她难以置信地回头，只见裂缝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苦竹大师！
但此时的苦竹大师眼中金芒闪烁，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洛仙子，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呢？
大师您......洛云归瞳孔骤缩。
很意外？苦竹大师轻笑，老衲也是的人啊。
他指尖金光闪烁：或者该说，老衲才是真正的首领？
沈沧澜怒吼一声，魔火疯狂扑向苦竹大师！但金光轻易挡下魔火，反而通过魔火反向侵蚀沈沧澜的神魂！
呃啊！沈沧澜痛苦跪地，右剑上的裂痕迅速蔓延。
沧澜！洛云归急欲上前，却被金光牢牢禁锢。
别急，很快就轮到你了。苦竹大师微笑，至亲之血加上守墓人血脉，正好完成最后的仪式。
他一步步走向沈沧澜，手中凝聚出一枚金色符印：乖徒孙，该回归本源了。
就在符印即将按下的瞬间，洛云归突然笑了：苦竹，你当真以为......我毫无准备？
霜溟剑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剑身上的字道纹突然活了过来，化作一道冰蓝锁链缠向苦竹大师！
什么？！苦竹大师猝不及防，被锁链捆个正着！
师尊的霜心锁果然对你有效。洛云归冷冷道，看来你这具化身，还没完全适应苦竹的身体啊。
苦竹大师面色大变：你早就知道？！
从你第一次用梵音试探我开始。洛云归剑指轻点，真以为无相梵音能瞒过霜溟剑心？
霜心锁越收越紧，苦竹大师身上的金光迅速黯淡。他狰狞地看向沈沧澜：既然这样......那就同归于尽吧！
他猛地引爆金色符印，恐怖的能量瞬间爆发！整个魔宫开始崩塌，魔渊本源疯狂暴走！
师尊！沈沧澜扑向洛云归，右剑化作护盾挡在她身前。
爆炸冲击波将两人狠狠掀飞！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沈沧澜仿佛听到苦竹大师的狂笑：
游戏才刚刚开始......
......
不知过了多久，沈沧澜缓缓苏醒。
他发现自己躺在魔宫废墟中，右剑已经恢复原状，但布满裂痕。怀中的洛云归昏迷不醒，霜溟剑黯淡无光，显然也受损严重。
师尊......他急忙探查，发现她只是力竭昏迷，稍稍松了口气。
环顾四周，魔宫已成一片废墟，但诡异的是魔渊本源反而平静下来，似乎苦竹大师的阴谋并未完全得逞。
到底......怎么回事？
他轻轻抱起洛云归，走向唯一完好的东侧清净地。那里有他暗中布置的疗伤阵法，应该能帮师尊恢复。
将洛云归安置在冰玉榻上后，他取出那枚草蚱蜢，轻轻放在她手心。
这一次，换弟子来守护您了。
右剑轻点心口，字烙印亮起微光。他以自身精血为引，开始为师尊疗伤。
却没有注意到，洛云归睫毛微微颤动，一滴泪水悄然滑落。
真相，往往比想象更加残酷。而这场师徒之间的救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