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看读书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博看读书 >  截云焰 >   第25章

25.问剑群英

天要黑了。

最后一丝晚霞,被西边山尖的牙齿碾得稀碎,吐出来几缕暗红的渣滓,糊在云栖峰上头。风有点硬,刮得人皮紧。

沈沧澜低着头,一步一步,踩着演武场边那些灰扑扑的老石头台阶往下挪。脚下的青石板被踩了几辈子,磨得中间凹下去溜光水滑,边角缝里还嵌着不知道哪年留下的、黑乎乎的血痂子。

他身上的伤倒是没怎么疼了。那天在玉湖边瘫成个麻袋,最后被一股凉透了的狠劲儿封了心口血晶,冰壳子化了,内里的灼痛也暂时压下去。可那股寒气像是冻进了脑浆子里,后遗症是浑身发木,手脚灌了铅似的不听使唤。走路像飘着,两条腿拌蒜,胸口那里死沉死沉,总觉得塞着一块千年寒潭捞上来的铁秤砣。

演武场就是个大土台子改的,像个抠门老汉豁了口豁了牙的破碗。靠东头插着几根烂木头旗杆,挂着被风撕得破抹布似的旗子,哗啦啦地飘。靠北倒是戳着一大圈用破旧青石垒起来的观战台子,石头缝里长满了半死不活的野草,这会儿坐满了人。

人声嗡嗡嗡地响,吵得人脑瓜子疼。空气里一股汗味儿、尘土味儿,还有年轻修士憋出来没撒完的火气味道。

“看!那就是沈沧澜!寒亭走了一遭的那个!”

“活下来了?他娘的真扛揍啊……”

“屁的扛揍!没听说吗?洛长老亲自出手封了他的邪法!那血晶玩意儿,多邪门!”

“啧啧,看着跟抽了魂似的,走路都飘……”

“嘿,你们猜他还能上台不?大比就在后头!”

“上个屁!没看被长老封了根子吗?废物一个了!”

“那可不好说,瘦死骆驼比马大,他以前……”

“以前个屁!邪魔外道!走狗屎运罢了!”

声音不高不低,像小刀子片片片地从四面八方刮过来,专往骨头缝里钻。沈沧澜的眼皮都没抬一下,像是聋了。脸上一层薄汗被风吹干,发紧发僵,嘴唇抿得死白。

他手里攥着一样东西,掌心硌得生疼。

那截草绳。

灰土布的粗布衣服早裹身上了,不大合身,肩宽有点勒,下摆扎着,全靠这根指头粗的草绳在腰上囫囵系着打了个死疙瘩,糙得磨人皮肉。当时那破布片跟绳儿砸他面前,就是这东西。

沈沧澜脑子里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就一个念头死死地、蛮牛筋似的绷着——不能掉。裤腰带?笑话。这玩意儿系的是他那块封在冰里、邪得没边的血晶,系着他这一身刚从阎王爷脚底下拔出来的皮囊,也系着他那点……说不清是羞辱还是别的不敢想的东西。

掉了,可能就真什么都没了。

他手指头抠着那绳结粗糙的毛茬边,关节绷得铁硬。

刚蹭到演武场最下面一层台阶,还没站稳,三个鼓鼓囊囊的人影就横了过来,像堵墙,砸在他眼前的光线里。

当头一个大块头,少说也有俩沈沧澜宽,胳膊上的腱子肉虬结着,紧绷在无袖的坎肩里,油亮泛光。脸膛黢黑,蒜头鼻子,一对虎牙呲着,从厚嘴唇子中间露出来。往那儿一杵,地上投下的影子都像头没睡醒的棕熊。

“嘿呦!” 棕熊龇着牙,声音嗡嗡地带着胸腔共鸣,震得人耳朵发麻,“沈师弟!可算见着活的啦!”

旁边跟着的两人,一个塌肩膀水蛇腰,吊梢眼儿滴溜溜转着,像只盯上腐肉的耗子精;另一个脸上坑坑洼洼没几两肉,眼神阴得能渗出水来。俩人一左一右,配合着棕熊发出几声不算高的嘎嘎怪笑。

这动静瞬间就把附近乱嗡嗡的人都给按下去了,一块块地方死静,只有无数双眼睛唰地投过来。

沈沧澜停住脚,脑袋还是低的。视线范围就卡在面前三双不同款的脏靴子和一截糊着泥巴的靴筒上。

“熊奎。”沈沧澜哑着嗓子吐出两个字,像磨砂纸搓过石面。这棕熊他认得,外门以蛮力莽撞出名的,仗着点家传的土性功法在普通弟子里头横惯了。

“嗬!还记得哥哥!”熊奎脸上横肉一抖,上前一步,那股子带着汗酸和土腥味的热气呼地就喷在沈沧澜低垂的额发上,“听说师弟前些日子抖了大威风!在寒亭里头把天都捅了个窟窿,是吧?”他蒲扇似的大手抬起来,像是要用力拍沈沧澜的肩膀,带着呼啸的风声。

那只手,指甲缝里嵌着黑泥,指节粗大布满了厚茧。眼看就要落在沈沧澜肩上!

沈沧澜的身体几乎是凭借着在寒亭无数次生死边缘挣扎出来的一点本能反应,猛地朝左边晃了一下,肩膀擦着那粗砺的指尖蹭开,险之又险地避开这带着暗劲的一拍。

棕熊的手落了空,拍在空气里,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周围响起一片小小的抽气和幸灾乐祸的嗤笑。

“哟!”熊奎拉长了声调,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玩意儿,手也没收回去,就那么悬在半空,五指张开又松松地握了握,“沈师弟这身板儿还没塌呢?洛长老那一下冰封万里,连你骨头缝里的活气儿都冻住了吧?咋?跟个冰窟窿里爬出来的僵尸似的,还知道躲?”他探过毛茸茸的熊头,眼睛斜乜着凑近沈沧澜低垂的侧脸,声音压低了,带着浓浓的戏谑和恶意,“该不是……长老把你这邪门歪道的‘宝贝’玩意儿挖出来了吧?”

嗡!

这最后一句如同一把烧红的铁钎子,狠狠捅进了沈沧澜被寒冰死死封住的心脉深处!

心口那块封印的血晶核心,那抹沉淀万古的暗红邪芒,骤然在冰层下猛烈地一跳!无声地尖啸!一股带着疯狂毁灭意念的灼热冲动,如同从九幽之下突然爆发的岩浆,轰然冲击着洛云归布下的森寒壁垒!

冰!冷硬的冰壁猛地颤动了一下!发出只有沈沧澜自己能听见的细微“咔啦”声响!仿佛一道细微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

那股被强行压制的、足以焚尽他自身魂魄的邪火和暴戾意念,像是嗅到了血腥的恶鬼,疯狂地在封印的缝隙间嘶嚎、冲撞!它被“挖出来”这屈辱的字眼彻底激怒了!

寒意!更浓烈的冰寂死意瞬间弥漫沈沧澜四肢百骸,来自洛云归留下的恐怖力量应激反应般死死压制内部冲撞!冷热两股力量在他心脏这片狭小的战场上无声而惨烈地厮杀!冰寒占了绝对的上风,再次死死锁住那血晶的暴动,却也把沈沧澜本身激得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如顽铁,喉咙里发出一声被死死掐住的、压抑到极点的呻吟。

他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腰眼处那根维系着一切的糙草绳子猛地一勒!深陷进血肉!

这股突如其来的冰火煎熬和身体反应落在熊奎三人眼里,就是沈沧澜被他一句话吓得一哆嗦,僵在原地像个真正的废物。

“哈哈哈!熊哥,瞧见没!吓尿了吧!”水蛇腰的吊梢眼嘎嘎大笑。

阴沟脸的也扯出一个刻薄的笑:“邪魔外道,根基被废,装死呢这是!”

熊奎得意地收回手,舔了舔厚嘴唇,眼里的嘲弄几乎要溢出来,他继续往前走一步,几乎和沈沧澜脚尖顶着脚尖。他用一种居高临下、仿佛施舍的口吻,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让附近竖起耳朵的人都听清:

“废物就别再这儿碍眼了。” 他伸出手指,对着沈沧澜心口那块被灰布衣衫盖住、却仿佛依旧在无声搏动的位置,随意而轻蔑地指了指,“挖了就挖了,也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儿。真那么宝贝你那点邪门歪道的东西?”

他咧着嘴,牙齿在渐渐暗淡的天光下闪着森白的光,慢悠悠地吐出最后一句,像是朝柴堆里泼了一瓢油:

“有本事……让你那‘宝贝’再出来蹦跶蹦跶啊?给师兄们也开开眼?看看是不是真的……被洛长老当垃圾一样给扔了!”

沈沧澜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滞!然后轰然倒流,冲上他僵硬冰冷的面庞!

“挖了”……

“当垃圾一样扔了”……

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钩的毒刺,狠狠扎进他被冰寒压制的心口,扎在那块剧烈挣扎着要暴起伤人的血晶上!

草!草!!草!!!

一股炽烈到几乎把他灵魂都点燃的狂怒和无法形容的极致羞辱,混杂着对心口那邪物的恐惧、对自身处境的绝望、还有一丝被彻底看穿踩进泥泞的疯狂,形成一种歇斯底里的混乱风暴,在他被寒意冻结的识海里轰然炸开!

意识深处,那血晶最后留下的烙印——那个扭曲如天符的血色印记,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如同被唤醒的魔神之眼!一个冰冷、嗜血、充满了无尽毁灭欲念的嘶哑咆哮声直接在他魂海响起!那声音直接无视了耳边的喧嚣:

弑——师——则——活——!!!

嗡——!!!

洛云归留下的最后一道、也是最坚固的心神防御烙印,在这内外交加、源自血脉和极端情绪共振的猛烈冲击下,瞬间被撼动!如同堤坝被无形的巨锤凿中核心!一道比之前所有裂纹都更宽、更深、几乎贯穿整个冰寒封印的恐怖裂隙,骤然在沈沧澜的心脉壁垒上撕裂开来!

一股微弱却无比狂暴血腥的邪念,如同决堤的魔气,瞬间从那封印裂隙中弥漫出来!

这一刻,沈沧澜一直死死低垂的头颅猛地抬起!

充血赤红、近乎兽化的眼睛,猝然直视着熊奎那张凑得过近、写满得意和恶意的脸!

熊奎正打算欣赏对方崩溃恐惧的快意笑容僵在了脸上,他从未在任何人眼中见过如此纯粹的、几乎要化成实质火焰焚烧一切的东西!那眼睛里没有了人该有的情绪,只剩下一片熔岩地狱般的血红!

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晚了!

唰!

一道细细的、几乎无法被肉眼捕捉的冰蓝色火线,如同毒蛇的信子,毫无征兆地从沈沧澜刚刚抬起的右拳指缝间迸射而出!那火线没有惊人的温度爆发,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极度阴寒和邪异气息!

速度!快逾闪电!

距离!几乎为零!

熊奎脑子里一片空白!野兽般的本能让他浑身的汗毛根根倒竖!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防御动作!

噗嗤!

一声轻微得如同鱼刺扎破熟透果皮的声响。

那道冰蓝色的细小火线,精准无比地撞在了熊奎丹田气海上方一寸之处!

不是撞,更像是融化、穿透!

护体罡气如同纸糊!覆盖着厚实肌肉的肚皮毫无阻滞!

熊奎只觉得一股子凉透骨髓的寒气瞬间钻透皮肤肌肉,直接没入他的丹田深处!像是一块干透的坚冰,被无形的力量狠狠夯进了他赖以爆发的力量源穴!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仿佛万载冰川压顶又瞬间将一切生机焚烧殆尽的古怪撕裂感,猛地从那寒气爆开的位置炸开!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猛地撕裂了黄昏寂静的空气!

熊奎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迎面砸中!两百多斤的庞大身躯竟然双脚离地,像一袋被猛力甩出去的破麻袋,轰然向后倒飞出去!直直撞向他身后那两个目瞪口呆的同伴!

“砰!咔啦!”

先撞上水蛇腰的吊梢眼!那人像根枯枝被高速行驶的马车碾过,发出清晰的骨裂声,惨叫着被撞得打着旋儿横飞出去!

紧接着,熊奎巨大的身躯又狠狠砸在阴沟脸身上!两人滚做一团,撞碎了演武场边缘一截本就风化严重的矮石栏杆!碎石乱飞!

现场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演武场巨大的空地上,横着三个生死不知的人。熊奎倒在碎石堆里,身体像触电般剧烈地抽搐着,大张着嘴,眼珠惊恐地凸出眼眶,惨绝人寰的嚎叫已经变成了破风箱般的嗬嗬漏气声,小腹被击中的地方,一层肉眼可见的白霜正迅速蔓延,透过破碎的衣物缝隙,甚至能看到冰蓝的诡异寒气沿着肌肉纹理向上侵蚀!他脸色瞬间变得青黑交加,额头、脖子上凸起的血管暴跳着、泛出刺眼不祥的紫黑色!整个人的精气神肉眼可见地颓靡下去,像是被瞬间抽干了血液的牲口。

“呜……”旁边那水蛇腰吊梢眼蜷缩着,脸白得像死人,捂着明显塌陷下去的胸口不住呕血,血沫里带着黑色的细碎冰渣。骨头茬子刺破了皮肤白森森地戳出来。

阴沟脸也摔得不轻,鼻梁断了半边歪着,污血糊了半张脸,阴鸷的眼神里只剩下被巨石砸中般的惊骇和茫然。

风呜咽着卷过巨大的演武场,吹动尘埃和几片枯叶打着旋儿掠过僵立的人群。

所有先前还嗡嗡议论、肆意投来目光的人,此刻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个个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极度的震惊和一丝刚刚升腾又被瞬间掐灭的恐慌上。

死寂只持续了一两个心跳的时间。

“邪……邪法!”

不知是谁,猛地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声变了调的、干涩刺耳的嘶喊,如同投进滚油里的冰块,瞬间炸开一片混乱的哗然!

“邪魔外道!他又用了那个邪术!!”

“一招!就一招!熊师兄……废了!”

“刚才那蓝光!那蓝光是什么鬼东西!”

“快跑!快跑啊!”

“我的天!他……他不是被封了吗?怎么还……”

人群像被沸腾的蚂蚁窝,刚才还密密麻麻簇拥着的圈子,现在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砸散的苍蝇,惊恐地朝后猛退!混乱的推搡,惊慌失措的尖叫,摔倒的噗通声,瞬间淹没了之前所有的议论。

无数道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利箭,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憎恨,死死盯住还立在原地的人。

沈沧澜缓缓放下了抬起的右手。手背上,几根青黑色的经络像是被激怒的虫子,凸起跳动着,又缓缓地隐没下去。周身那股短暂爆发出的、冰冷邪异的暴虐气息,如同退潮般迅速缩回他体内深处。

不,不是缩回。是被一股更强大、更冷酷无情的冰寒意志,带着不容反抗的决绝,硬生生地重新拖回心口,再次镇压在厚厚的冰层之下!封得比之前更牢固,更死寂!

那封印被撼动的位置,一道细微的痕迹顽强地残留着,如同冻土下的毒草根茎。

他的身体因为这短暂暴走又被强行镇压的过程,承受着难以想象的负荷。皮肤下的青黑色纹路消退后,整个面庞泛起一种极不正常的、濒死般的灰败色,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翳。嘴唇抖了抖,一丝极其刺眼的鲜红,终于挣脱他紧咬的牙关控制,缓缓地从嘴角溢了出来。温热的血滴滑过他毫无血色的下颚,吧嗒一下,落在他脚下冰冷的石板上,洇开一点刺目的暗红小点。

心口那块地方彻底冷透了,像塞满了万载玄冰,冻得他连呼吸都带着刀子刮一样的疼。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像是拖动着铁索在冰面上摩擦。刚才那一瞬间暴起的念头——“弑师则活”那四个字如同魔咒般盘旋着——此刻被更深的冰寒冻结,只剩下一种骨髓里透出来的、让人打摆子的死寂和惊悸。

他缓缓抬起头。

不是看他制造的一片狼藉,也不是看那些惊恐后退的人群。

充血赤红的眼睛里,那股熔岩般的暴戾似乎被强行冷却成了燃烧的余烬,死死地、固执地越过纷乱的人头、越过狼藉的场地边缘、越过远处高低错落的陈旧房檐和点起的昏暗石灯,钉向观战台那灰暗破旧的角落高处——

一个玄色的身影,不知何时静静地立在那里。

遥远。

像隔着万古寒渊。

洛云归就站在观战台最高最偏的一角,背靠着风化剥蚀、粗糙无比的石墙阴影里。那个位置很冷清,原本看热闹的人也跑了大半。天色昏沉,石墙的影子正好把她兜头裹住,只剩那身玄色的衣袍轮廓,在一片灰暗杂乱的背景里像一块突兀扎入的、无法忽视的墨玉。

她一动未动。

隔着几十丈远的空地、隔着翻倒的石栏碎石、隔着抱腿惨叫的伤者、隔着大片惊恐推搡的人群、隔着满场死寂后重新爆发的混乱尖叫……她的目光,像两道刚从深井里捞上来的冰棱子,径直穿透了一切乱象的帷幕,笔直地、精准地刺在沈沧澜身上。

不是怒火,没有探究。

是一种比在寒亭上、在玉湖边更彻底、更漠然的……审视。

审犯人似的。

审他那块被冰封、却刚刚擅自爆发了一下的邪魔东西,也审他这个“装”这玩意的破烂壳子。

沈沧澜觉得被看穿了,从冻僵的皮肉到发抖的骨头渣子,再到心里头那点刚被他自己都恐惧的玩意儿。

冷。

一种冻穿灵魂的寒意,比刚才封他血晶时那透骨的冰冷更毒辣,无声无息地从高台上那道视线里弥漫下来,裹缠住他的脚脖子,然后沿着脊椎一路往上爬。像无数细小的冰针钻进毛孔,狠狠扎在骨髓最深处。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压着喉咙深处翻涌上来的腥甜铁锈味儿。

嘴角那点红,在昏黄的石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如同罪证。

风,裹着山野间的寒意刮过。吹动洛云归墨色的衣袖,下摆拂过粗糙的墙皮,发出微不可闻的沙沙声。远处有弟子匆匆跑来想处理地上的狼藉,被她抬手的动作悄然止住,只能束手束脚地停在原地。

整个破败杂乱的演武场上空,弥漫着一种沉重到极致的气压。所有的喧哗似乎都被那高处投下的、无形又无处不在的冰冷目光,压得变了形,只剩下一片混乱嘈杂中透出来的压抑死寂。

沈沧澜站在那里,僵硬得像一具刚从冰里刨出来的尸体。后腰上,那根死死系着的粗糙草绳在风里一下下磨蹭着他皮肤,磨破的地方被汗一浸,丝丝拉拉地疼。

他几乎能感觉到,在那冰冷的审视下,心口那块刚刚被强行拖回去的邪物,像只被戳穿了假死的毒虫,在那厚重的冰层深处,正微弱而疯狂地扭动。

死寂无声中,一个念头,如同冰面上的裂缝般,在他被寒意冻结的心里无声炸开——

这草绳……真的……能拴住这头……被捅过刀子、尝过血腥味、又被冰强行锁着的……饿疯了的凶兽吗?

那四个字的嘶嚎,似乎又贴着冰面刺骨地传来。

弑……师……则……活!

博看读书推荐阅读:牢人与海一键修炼在线变强一世之尊白九NBA:从2K导入DNA开始玄途逆世:废柴的崛起传奇末世虫潮玄幻:我!帝族反派,横推万古万界神皇极寒末世:苟在安全屋里修仙!至尊仙帝不是,人类契约灵真可以这么强?终有道穿越副本:吸血校园第43章后续我棺中成神,竟然有人来刨我坟?废柴NPC要接管世界狱龙狂仙病娇:解释你不听,分手你刀我?玄幻:系统刚绑定,我却想解绑让你收弟子增加人气,全峰仙帝为你打杂?万劫帝主我在大唐猎妖军当伙夫凡人,从机缘交换开始战魂龙厨我为反派本无敌,何须欺妹证道天干物燥,小心总裁恋综上摆烂后,被国民女神倒追强势攻婚,总裁大人爱无上限进入妖尾世界的聊天群风凌九霄龙魂双生欲擒故纵1总裁,深度宠爱!谁能比我惨医冠禽兽重生魔帝,我得离他们远一点听说神后是废材掌中世界之破局苟在蛮荒,开局摆摊被暴打谁动了我的鸡爪雪影星辰魔道卧底,开局背刺师姐退婚后,她在年代吊打重生小白花武道:获龙生九子之力天逆苍穹诀三生三世之花非花雾非雾遮天我有逆天悟性楔入神话人生我在崩坏攻略万界挽歌不晚浮生若梦【封】火连青城
博看读书搜藏榜:苍道霸帝仙府狂徒穿成山野汉恶妻后,全家都掉马了吞噬古帝小说全文免费阅读女主你马甲又掉了萌宝妈咪宠翻天林雨时厉承西镇诡司,我让诡怪助我修行!女魔至上,恕君降不住变身女师尊,逆徒们却想攻略我!NBA之大黄鸟全宗门躺平看我炼器破晓暮夜禁师我的灵魂被调换末日冰原之大道唯一蓬莱会登神逆踏轮回龙飞腾舞一灰色世界冥婚暗宠:冥帝大人,请自重神秘复苏之无限镜像农门悍妻:重生宰相太粘人奇鬼记之奇阅谭虫族加点:妖魔只配当饲料召唤梦魇斗罗之开局成为奥斯卡玄幻:傻子开局,从猎户开始修炼开了一间网吧后,我无敌了明日之后之联邦特遣队玄幻:操纵时空流速,我剑开天门地狱料理师夏虫鸣斗罗大陆之我的魅力超级强穿越的目的?竟是找可爱的妹子?雄霸九霄修行路上我有树史上最强供应商系统开局成为帝主:签到百万暗影军团万界之系统主神天元灭魔传被迫修行长生并非我所愿开局成为宗门老祖精英射击手之感官龙傲天的古代热血传奇之转世情仇诸天纵横,从武林外传开始史上最强家族梦醒成道魔尊他超凶最强狂神升级系统神帝升级系统
博看读书最新小说:万界系统偷猎者辰仙之路想让我当反派?我偏要摆烂爆笑歪游记天下最好的青梅竹马伏羲异世录无限契约:我靠灵兽军团称霸苍岚科学修仙:我的实验室连通九重天冥王大陆之开元志截云焰洪荒:妖庭弃徒到混沌帝尊洪荒:女娲摆烂,圣人全都急疯了炮灰女配自救:薅秃天道当充电宝师门不要我,反手建个更强的道辟九霄九龙神魔诀儒道至尊之兵家大帝逆命西游:我以国运护人族九渊噬主神王觉醒灵陨之却龙武异界开道馆封神:开局盘点圣人战力排名洪荒:封神将至,我夺舍了通天异世战歌大妖主家丁阿九:系统逼我横推江湖我靠医术卷成修仙大佬人机冥王与病娇女神三千年仙途不如一世烟火摸鱼摸到妖祖爷开局欠债二十万,我靠风水逆袭后宫修仙记:从采女到女帝硬核狐狸精与满级大佬仙指问心修仙之我有个装备栏荒岛美人鱼觉醒之战:余光的神秘我在魔宗如鱼得水,可我真是好人彼岸花开,万古女帝网游穿越成npc,开创东方剑道轮渡奇潭双界封神:梵天与盘古的遗钥开局融合AI,我成了天道管理员冰魄凝星河父皇,我真是大孝子,您咋吓晕了天灵志之龙行天下记青崖想当咸鱼的我在恶人堆里当团宠蚀灵玄途九幽弑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