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傍晚,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映着橘红色的晚霞,诗雅雨刚收拾好办公桌,手机就“叮咚”响了一声。点开微信,“林阿姨”的头像跳了出来,消息内容让她瞬间笑弯了眼:“雅雨,明天周六,家里亲戚来聚餐,你也过来吧。让大家认识认识你,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正好热闹热闹。”
“一家人”这三个字像一颗糖,在她心里慢慢化开,甜得让她指尖都有些发麻。她立刻回复,连标点符号都透着雀跃:“好呀阿姨!我明天一早就过去,帮您择菜、打下手,您别跟我客气!”
挂了微信,她抱着手机在工位上转了半圈,连同事喊她“一起下班”都没听见。入职三年,她早就习惯了独来独往,逢年过节要么在出租屋煮碗面,要么跟着妈妈去姨妈家蹭饭。可现在,她即将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有笑着喊她“雅雨”的长辈,有温柔体贴的爱人,还有热热闹闹的亲戚。这种归属感,是她从小到大藏在心底的渴望,如今终于要实现了。
第二天一早,诗雅雨特意翻出衣柜里新买的米白色连衣裙,又对着镜子化了淡妆,连口红都选了最显温柔的豆沙色。她提前半小时赶到章家小区,刚走到单元楼下,就看见林香站在门口挥手,身上还系着熟悉的碎花围裙:“雅雨来啦!快上来,你叔叔一早去买了新鲜的虾和排骨,都是你爱吃的。”
跟着林香走进客厅,诗雅雨瞬间被热闹的氛围裹住——沙发上坐着几位长辈,有头发微卷、看着很亲切的阿姨,还有戴着眼镜、笑容温和的叔叔,茶几上摆着瓜子、水果和刚泡好的茶。听到脚步声,大家都停下聊天,齐刷刷地看向她,眼神里没有陌生的打量,只有善意的笑意。
“这就是雅雨吧?”林香的妹妹林艳率先站起来,快步走到她身边,伸手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哎哟,这姑娘长得真俊,皮肤白,眼睛亮,看着就乖巧。小鹏这孩子,真是好福气!”
“是啊是啊,”章栋的弟弟章梁也跟着笑,拍了拍身边章鹏的肩膀,“小鹏,你可得好好对人家雅雨,这么好的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
诗雅雨被说得脸颊发烫,手都有些不知道往哪放。林香笑着把她拉到中间,像展示宝贝似的介绍:“这是雅雨,我跟你们说过的,小鹏的女朋友。这孩子不仅长得好,心也细,上次我感冒,她特意熬了姜汤送过来,比亲闺女还贴心。以后啊,她就是咱们章家的儿媳了!”
“欢迎欢迎!”亲戚们纷纷鼓掌,林艳还从包里掏出一个红包,硬塞到诗雅雨手里,“雅雨,第一次见面,阿姨没什么好给你的,这个红包你拿着,讨个吉利,祝你跟小鹏以后日子红红火火!”
诗雅雨连忙推辞,手心都攥出了汗:“阿姨,这不行,我不能要您的钱……”
“怎么不行?”林香按住她的手,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亲切,“这是亲戚的心意,你不收,就是嫌阿姨的红包小,不把我们当一家人!”
拗不过林香和林艳,诗雅雨只好收下红包,指尖触到红包的厚度,心里暖得发疼。她偷偷看了眼章鹏,对方正笑着朝她点头,眼神里满是宠溺,仿佛在说“我就知道他们会喜欢你”。
“雅雨,别站着了,跟我进厨房!”林香拉着她的手往厨房走,“咱们边择菜边聊,让他们男的在外面吹牛。”
厨房里飘着排骨炖玉米的香味,林香把一盆新鲜的青菜放在她面前,又递过来一个干净的篮子:“你帮阿姨择菜,我跟你说,你林艳阿姨做饭最拿手,尤其是红烧肉,一会儿让她教你,以后你做给小鹏吃,他肯定喜欢。”
诗雅雨蹲在小板凳上,指尖捏着翠绿的菜叶,听林香絮絮叨叨地说亲戚们的趣事——说章梁叔叔爱钓鱼,每次钓到大鱼都往家里送;说林艳阿姨的女儿岚蝶,去年考上了重点高中,特别机灵;还说章栋年轻时追她的事,“那时候他天天在我单位门口等,手里攥着一根烤红薯,冬天冻得手通红,也不知道躲躲风”。
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落在她们身上,暖融融的。诗雅雨一边听,一边偶尔插句话,心里的陌生感像冰雪一样慢慢融化。她看着林香熟练地切着排骨,听着客厅里传来的笑声,突然觉得,这就是她想象中“家”的样子——有烟火气,有说不完的家常,还有一群真心待她的人。
中午开饭时,餐桌上摆满了菜:油亮亮的红烧排骨、白灼虾、清蒸鲈鱼,还有翠绿的时蔬和冒着热气的汤。章栋端着酒杯站起来,清了清嗓子,眼神扫过满桌的人,最后落在诗雅雨身上,语气格外认真:“今天请大家来,一是想让大家认认雅雨这个孩子,二是想跟大家说,我跟林香都特别满意雅雨,等过两个月,就把她跟小鹏的婚期定下来。到时候咱们再找个大饭店,请大家好好热闹一场!”
“好!”亲戚们立刻举杯,林艳笑着说,“到时候我肯定来帮忙,婚礼的事,你们别操心!”
诗雅雨端着一杯果汁,跟着大家一起举杯,眼眶微微发热。章鹏坐在她身边,悄悄把剥好的虾放在她碗里,在她耳边小声说:“别激动,以后这样的聚会,还多着呢。”
吃饭时,诗雅雨注意到,章栋和林香的互动格外恩爱——章栋夹了一块排骨,先放在林香碗里:“你爱吃的肋排,快尝尝,今天炖得烂。”林香则拿起纸巾,轻轻擦了擦章栋嘴角的酱汁:“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旁边的章梁笑着打趣:“哥,你跟嫂子结婚这么多年,还这么黏糊,真是羡慕死人!”
看着眼前的画面,诗雅雨心里最后一丝疑虑也彻底消失了。她之前还偷偷琢磨,姨妈说章家“太完美”,会不会有问题?可现在看来,章家的和睦不是装出来的——亲戚们的笑容是真的,林香的贴心是真的,章栋的温和是真的,连空气里飘着的饭菜香,都是真的。如果这是骗局,怎么可能演得这么逼真?
聚餐结束后,亲戚们陆续离开,林艳走之前还拉着诗雅雨的手叮嘱:“雅雨,以后没事就来家里玩,阿姨给你做好吃的。你要是跟小鹏闹别扭,也别憋着,跟阿姨说,阿姨帮你教训他!”
“谢谢阿姨!”诗雅雨笑着点头,心里满是感动。
离开章家时,天色已经擦黑,章鹏牵着她的手,慢慢走在小区的小路上。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分不开的样子。
“今天开心吗?”章鹏低头问她,语气里满是温柔。
“开心!”诗雅雨用力点头,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你家亲戚都好好,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家庭聚会。”
章鹏停下脚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神里满是笑意:“以后这也是你的家,咱们以后每个周末都可以跟他们聚聚,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过节了。”
诗雅雨看着他的眼睛,心里甜得像灌了蜜。她完全忘了姨妈之前的提醒,忘了彩礼还没说具体数字,忘了买房的事还没落实——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终于有了一个“家”,一个真正属于她的、热热闹闹的家。
回到出租屋,她把亲戚给的红包和林香送的金项链放在一起,摆在梳妆台最显眼的位置。看着那条闪着温润光泽的项链,她忍不住又戴在脖子上,对着镜子笑了很久。
她不知道,这场热闹的家庭聚会,不过是章家精心编织的“幸福幻象”——亲戚们的热情是提前打过招呼的,章栋和林香的恩爱是演了几十年的戏,就连那句“以后都是一家人”,也不过是为了让她彻底放下戒备的诱饵。
她更不知道,当她沉浸在“拥有家”的喜悦里时,早已在“一家人”的错觉中,彻底走进了章家设好的陷阱。而那场她满心期待的婚礼,不仅不会带她走向幸福,反而会把她推向人生中最黑暗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