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跃的烛光下,苏晚纤细的手指带着难以抑制的微颤,轻轻抚过那泛黄古籍上描绘的“黑木摄魂偶”狰狞图样。
旁边那蝇头小楷记载的恶毒诅咒之法,以及被诅咒者可能出现的种种症状——神魂不稳、夜惊啼哭、日渐萎靡、生机如沙漏般悄然流逝……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剧毒的冰针,狠狠扎进她作为母亲的心窝,带来钻心的疼痛与寒意。
她猛地将书卷合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胸口因愤怒和后怕而剧烈起伏。
她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尖叫与泪水。
不能乱,苏晚,此刻你绝不能先乱!
她在心中厉声告诫自己。
你不仅是萧执的妻子,更是念安的母亲,是一个曾以医术救死扶伤的大夫!
你必须冷静,必须从这片绝望的泥沼中,找到一线生机,找到应对这阴毒诅咒的方法!
她再次毅然决然地埋首于那浩瀚如烟海的书堆之中。
这一次,她的目标不再局限于正统医书,连那些平日里被视为旁门左道、难登大雅之堂的巫蛊志异、各地奇诡的民俗记载,甚至是朝廷明令禁止流传的某些禁书,她都毫不避讳地翻阅查找。
萧执深知她的焦虑与决心,默许了她动用王府一切资源,甚至动用自己的权柄,从看管森严的宫中秘库,悄然调阅了一些尘封多年、记录着各种诡异秘闻的禁忌典籍。
为了不让自己凝重的情绪和深夜的灯火惊扰到年幼的念安,苏晚将研读的地点从寝殿内室移到了外间的小书房。
然而,孩子的感知总是敏锐得超乎想象。
小家伙似乎也察觉到了近日府中不同往日的沉闷与压抑。
这日傍晚,晚霞的余晖透过窗棂,他抱着自己那只缝制得有些歪歪扭扭的小布老虎,赤着脚,悄悄蹭到正对着一堆字迹模糊的残破竹简凝眉苦思的苏晚身边,仰起那张玉雪可爱的小脸,琉璃般清澈的大眼睛里盛满了不安,奶声奶气地问:
“娘亲,你这几天都不开心,都不陪念安玩了,是……是念安不乖了吗?”
这一句稚嫩的问话,如同最柔软的锥子,瞬间击碎了苏晚强筑起的心防,酸楚与怜爱汹涌而上,几乎让她当场落下泪来。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竹简,将儿子那带着奶香味的、软软的小身子紧紧搂进怀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极力维持着平稳和温柔:
“没有的事,娘的念安是天下最乖、最好的孩子。娘亲只是在看一些……
一些很难很难的书,就像念安刚开始学写字一样,需要非常非常认真,所以看起来有点严肃,不是不开心,更不是念安的错。”
小念安依偎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小脑袋,然后伸出肉乎乎的小手,笨拙而又认真地摸了摸苏晚紧蹙的眉心,用他那独有的、充满信任与依赖的语调,一字一句地说道:
“娘亲不怕,念安在这里陪着你。父王说过,遇到难事,不要着急,慢慢想,一点一点想,总能想通的。”
孩童天真烂漫、未经世事污染的话语,带着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最纯粹的爱,如同一道温暖而有力的光,瞬间照进了苏晚被阴霾笼罩的心房,驱散了部分刺骨的寒意,也赋予了她更为坚韧、更加强大的力量。
她将儿子紧紧搂在怀中,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在心中对着天地神明立下誓言:
无论付出何种代价,定要护我儿周全,绝不让那暗处的毒手伤他分毫!
或许是这份源自母爱的执着与坚韧感动了上苍,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经历了几乎是不眠不休、废寝忘食的第三个深夜,当窗外传来三更的梆子声时,苏晚在一本方士杂谈的残破卷册中,指尖猛地顿住。
她找到了一段字迹模糊、语焉不详,却让她心跳骤然加速的记载!
那残卷上提及,针对血脉至亲所施的恶毒诅咒,其力量纽带的核心,在于“气血相连,命理相引”这八个字。
若想在不伤害被诅咒者本身元气与魂魄的前提下进行化解或抵御,或可尝试一种极为古老而凶险的方法——以“至亲心头之精血为引,辅以清心净魄、固本培元的世间珍稀药材”,绘制一种名为“护身灵纹”的古老符纹,暂时隔绝外在邪力的侵蚀,稳固被诅咒者自身的神魂与先天命格气运!
方法找到了!
虽然这记载同样玄奥莫测,过程听起来便知凶险异常,且“心头精血”四字更是让她心惊肉跳,但这毕竟是黑暗中的一缕微光,是绝望深渊旁伸出的一根藤蔓!
苏晚疲惫不堪的眼中,终于迸发出了一丝久违的、充满希望与决绝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