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干嘛!”杜若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
“春宵苦短,娘子。”冯田低笑,抱着她大步流星地往卧房走去。
“为夫等这头发干,等得心焦。”
新铺的棉被柔软而富有弹性,带着阳光和新棉的气息。
杜若像一张煎饼似的,被精力旺盛的冯田从床的这头“摊”到那头,宽阔的新床此刻仿佛成了他施展的广阔天地。
杜若在颠簸迷离的间隙里,第一次生出“床太大似乎也不全是好处”的感慨。
窗外月色西移,灶房里那锅被冯田刻意留下的温水,也不知被他在间隙里起身添换了几次。
直到最后彻底用尽,这场关于新床适应性的“激烈探讨”才终于罢休。
翌日,杜若是被后院传来的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男人的说话声吵醒的。
天光早已大亮,明晃晃的阳光透过新糊的窗纸照进来。
她慵懒地翻了个身,只觉得浑身酸软,像是被拆解重组过一般。
低头瞥见寝衣领口下的红痕,她脸上微热,低声啐了一口:“属狗的么……”
虽贪恋被窝的温暖和柔软,她还是挣扎着起身,找了身干净利落的粗布衣裳换上。
来到厨房,发现冯田依旧贴心,灶台上温着一锅小米粥,旁边的陶盆里盛着干净的洗脸水,甚至牙粉都给她蘸好了放在猪鬃牙刷上。
她快速将自己收拾利落,填饱肚子,这才往后院走去。
只见后院已然大变样。
靠墙的位置,用结实的木料和竹篱笆搭起了两个规整的圈舍,一个是鸡圈,一个是鸭圈。
陈登礼和冯田两人正忙着在正屋窗户旁的墙壁上,固定一个用木板钉成的、带有倾斜顶盖的小房子。
那是给黄雀准备的鸟窝。
地上散落着锯末和刨花,工具也摆放得到处都是,但整体已然井然有序。
陈登礼眼尖,先看到了杜若,立刻停下手里的活,憨厚地笑道:
“嫂子起来啦?你身子不舒坦就多躺着歇歇,这些粗活我和冯大哥一会儿就弄完了,不值当你起来操心。”
冯田也转过头,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接话道:
“就是,登礼说得对。下午搭猪圈要用的砖瓦估摸着就该送来了,我和登礼两人忙活绰绰有余。你要是实在躺不住,闷得慌,就去江大娘家坐坐,陪她说说话,看看粮种晒得怎么样了。”
杜若趁着陈登礼低头去拿钉子的工夫,狠狠瞪了冯田一眼,眼神里满是“都怪你”的控诉。
冯田接收到信号,摸了摸鼻子,赶紧转过头去假装研究鸟窝的固定角度。
杜若面上则对陈登礼打着哈哈:“没事没事,就是昨天可能有点吹了风,睡一觉好多了。你们忙,你们忙,我看看就行。”
说着,她在院子里转了转,实在找不到能插手的活计,加上确实还有些倦意,便又转身回屋,决定听从“建议”,再睡个回笼觉。
这一觉睡得踏实,再醒来时,已是日头高照,接近晌午。
空气中飘来饭菜的香气。
她起身走出卧房,只见冯田已经在厨房张罗好了简单的午饭。陈登礼也洗了手,坐在桌旁等着。
三人坐下吃饭。
陈登礼看了看杜若比早上明显红润许多,神采亦恢复不少的脸色,放心地点点头,对冯田说:
“冯大哥,你看我说吧,嫂子就是昨天不小心吹了风,有点头疼,好好休息一觉,发发汗,这不就大好了!”
他又热心肠地对杜若说:“嫂子,要是还觉得哪里不得劲,可千万别硬撑着,让我爹给瞧瞧,抓两副药吃,好得利索。”
冯田生怕这实心眼的兄弟再说出什么让他晚上不好过的话,赶紧夹了一筷子咸菜放到陈登礼碗里,连声道:
“吃饭吃饭,你嫂子没事了。下午砖瓦来了,咱们得抓紧时间,争取天黑前把猪圈的地基弄好。”
成功地把话题引向了下午的活计。
吃完饭,杜若刚要动手收拾碗筷,却被冯田抢先一步夺了过去。
“这点活儿我来,你去江大娘家溜达溜达,看看粮种,顺便问问打井的事。”他又开始“打发”她。
杜若见自己在这里确实像个闲人,反而影响他们两个大男人干活的速度,便也不再坚持。
她走到卧房,打开新打的衣柜,从里面一个小包裹里翻出几块在镇上买的冬瓜糖,揣进兜里,跟冯田和陈登礼打了声招呼,便溜溜达达地往江大娘家去了。
秋末的阳光失去了夏日的毒辣,变得温和而明亮,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十分惬意。
杜若慢悠悠地走在村中小路上,看着沿途的屋舍、树木和在田间地头忙碌的身影,心中一片宁静。
到了江大娘家,院子门敞开着,只见江大娘正带着大娃和二娃在院子里晒粮种。
金黄的粮种均匀地摊开在几张巨大的竹席上,江大娘拿着木耙子,小心翼翼地翻动着,让每一粒种子都能充分沐浴阳光。
大娃和二娃则跟在奶奶身后,学着样子,用小耙子扒拉着边角的谷物,玩得不亦乐乎。
见到杜若来了,江大娘立刻放下耙子,脸上笑开了花,招呼道:
“闺女来啦!快,快进屋坐!”
“大娘,我不进屋,就在这儿晒晒太阳,看您干活挺好。”
杜若笑着,走到屋檐下的矮凳上坐下。
她从怀里掏出那几块冬瓜糖,先递了一块给江大娘:“大娘,尝尝,镇上买的,甜丝丝的。”
江大娘推辞不过,接过来,嗔怪道:“你这孩子,又乱花钱。”
话是这么说,眼角的笑意却藏不住。
杜若又招呼大娃和二娃:“大娃,二娃,来,杜婶请你们吃糖。”
两个娃娃眼睛一亮,却先看向奶奶。江大娘点了点头,笑道:“还不谢谢杜婶?”
“谢谢杜婶!”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这才欢天喜地地接过糖,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
那甜蜜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让两个娃娃满足得眯起了眼睛,小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幸福。
杜若就坐在矮凳上,看着江大娘翻晒粮种,一边和她唠着家常。
从粮种的成色聊到今年的天气,从村里谁家娶媳妇聊到镇上的物价。
又说起昨晚和冯田讨论改造浴室和茅厕的异想天开,引得江大娘一阵好笑,说她“心思活络,尽想些稀奇古怪的”。
聊着聊着,杜若才猛地想起打井的正事,连忙对江大娘说:
“大娘,还有件事得麻烦您和张叔。您看我家离村里的水井实在远了点,挑趟水不容易。我们想在自家院子里打口井,方便用水。”
“昨天在镇上问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匠人。想请张叔帮忙打听打听,看附近村里或者更远的地方,有没有手艺好的打井师傅,能请来帮我们看看。”
江大娘一听,停下手中的活计,认真想了想,说道:“打口井是好事,自家用水方便,也干净。你家那位置,我记得土层应该还行。”
“成,这事我回头就跟老头子说,让他帮你打听。他在附近几个村都有熟人,应该能问到。”
她顿了顿,又给杜若打预防针:“不过若闺女,这打井不是小事,好匠人抢手,而且现在眼看就要播种了,各家都忙,就算找到了,最快估计也得等到播种完,地里活计不那么紧了,才能有人腾出空来。”
杜若连忙点头:“我晓得,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只要张叔帮着留心了就好。等播种完正好。”